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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好大一份艷福 文 / 浪味仙

    215.好大一份艷福

    張小禾垂了頭連連歎氣,突然爆發似的壓低聲音,頭往他這邊湊過來說:「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

    !前幾年我表姐為了從蘇北農村遷到南京郊區來,隨便找了個人就嫁了。()表姐好漂亮呢,那男的我怎麼看也看不來。我勸了她好久,她自己也哭了,可還是走了那一步。我怎麼想也想不通,怎麼會呢,這都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舊社會的故事了。我都看不起她了。可是今天連我自己也這樣做了,好像有什麼力量逼著你不這樣就不行。這個社會給人的感情留的餘地太小,我最後一點理想主義也破滅了!我連自己也看不起了!」

    許峻嶺說:「我無能,有本領的優秀青年其實還很多,多倫多就有很多。」

    她歎氣說:「要是我是男人就好了,慢慢來。前年我遇見你的時候才滿二十四呢,這就快二十六了。世界還是那個樣子呢,沒怎麼變呢,人已經就變了,一年一年不同了。女人啊,幾年幾年就不精彩了。我對自己說,算了吧,算了吧,趁自己還不太老,進入安全地帶吧。自己又沒工作,他對我也還好,心裡歎著氣也就這樣了。現在要有的東西都有了,就是少了一點。」

    許峻嶺說:「就因為少了那一點,才要有的東西都有了。只要自己心裡不太拒絕,也可以。我剛才坐這裡還想,張小禾這麼好個姑娘,被他得了去了,太可惜了。可是我又問自己,憑什麼說被我得了就不可惜,我算老幾呢這裡老幾老幾又是以成功來衡量的!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可也只有服了這口氣!爭不來那口氣就只有服了這口氣!」

    張小禾一手捂了眼睛,低了頭沉默不語。許峻嶺怕她哭了,說:「我胡說八道,別理我!」

    問她一些話,也不回答。許峻嶺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扯一扯她的胳膊說:「得了,得了,來說點高興的事。」

    她抬起頭,嗚咽著說:「有什麼高興的事可說!」

    猛地摟了許峻嶺的腰,把他拖下去坐了,伏在他身上哭起來,溫軟的身子在他懷中輕輕地起伏,顫抖。許峻嶺說不出話,默默地摸著她的頭。哭了一會兒,她抬起身子,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發瘋似的把臉在他臉上擦著,他舔到了她眼角的淚,鹹鹹的。她把嘴唇湊過來,兩人就長久地吻著了。她唇舌之間比以前主動得多,如饑似渴的,一邊仍在抽泣。

    許峻嶺抱緊了她的身子,沉重的呼吸使胸膛一起一伏,更感到了她身子的柔軟,腦海中幻現出她在舞台上那狂放的舞姿和燈光下的細膩潔白。他想:「許峻嶺你好大一份福氣啊,只可惜是最後一次了。」反反覆覆吻得有些累了,她放開許峻嶺,輕輕喘息。他把她抱起來,燈光朦朧中湊近去看她的臉,說:「到現在還沒看清你,等會找個亮的地方讓我看個夠。」她點點頭,又說:「那也讓我看你看個夠。」

    等她平靜了,許峻嶺說:「問你一件事,你告訴我。我上一次見到你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站在廚房窗子外面有個人站在對面街邊的樹下,好像是你。」

    她說:「是我,那天不是九月十五日嗎三個月。」

    許峻嶺說:「怎麼不進來」

    她說:「不知道進來說什麼才好。」

    許峻嶺說:「那我喊你也聽見了!」

    她說:「聽見了,你跟房東講話也聽見了。我就站在樹後面,你自己慌慌張張沒有看見我。」

    許峻嶺說:「那不是幻象!我還以為是自己神經錯亂了!」

    她說:「你不知道,我一共去了五次,都是晚上去的。前兩次沒看到你,後來摸到規律了。有兩次我就跟在你後面,看你上了電車。那一次二房東進去了,我看見你在前面跑,想喊你,又喊不出口,我自己就哭了,站在電車上眼淚一串串地流。」

    許峻嶺說:「有幾次我從教育學院門口一直跟著你,看你下了地鐵,你知道不」

    她說:「那我怎麼知道我又沒長後眼睛。」

    許峻嶺說:「你跟在後面怎麼不喊我一聲」

    她說:「你怎麼不喊」

    許峻嶺說:「不知道喊了說什麼才好。」

    她說:「三個月呢,我總是等著你來找我,給我帶來一個驚喜,可是奇跡還是沒有發生,我以為你忘記我了。九月十五號你來找了我,我知道你是專門來找我的。你還說是路過那裡,你總是說謊也說不圓。」說著伸手摸許峻嶺的臉,輕輕笑了一下,「那天我一看你的神態知道沒有希望,就故意冷淡了你。我心裡恨你!你也恨我了吧可是不冷淡又說什麼呢,我又不能改變你的想法!我下了地鐵沒有上車,坐在裡面想了好久,一列一列的車無窮無盡開過去,又有不三不四的男人來騷擾。快九點了,坐了幾個小時我都想得麻木了,還是上來,去看你了。

    那天二房東不出來,你會看到我的。你找不到我,我自己也會忍不住走出來。看你那樣叫,太可憐了。」

    許峻嶺說:「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天中午是你打電話給我,沒有說話!」

    她說:「是的。」

    許峻嶺說:「在圖打的!」

    她說:「是的。」

    許峻嶺說:「第一次是盲音,你退出硬幣準備下樓去了。」

    她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

    許峻嶺說:「你又轉回來,換了一部電話機,通了。」

    她說:「全部都是真的!可是你怎麼會知道,那時你在家裡!」

    許峻嶺說:「當時我頭腦中就出現了這些畫面。有時候我想像起來讓自己害怕,昨天晚上這個時候你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做什麼,我都不敢去想。一想我全身發冷。有時候我想像起來太逼真太細緻也太那個什麼了,連我自己也會相信那個是想像出來的。」

    她說:「別瞎想。」

    許峻嶺說:「那你不做聲,我還以為是外面野人打來的電話。」

    她說:「我臨時又猶豫了,說什麼呢反正我好失望!」

    許峻嶺說:「今天呢」

    她說:「失望已經過去了。人總不能對確定的失敗還抱著希望。」

    許峻嶺笑一聲說:「人到底還是很難做一個愛情至上主義者,到底愛情不是絕對的。說出事實的真象很殘酷,但不說出來真像仍然是真象,殘酷仍然是殘酷。」

    她說:「你說我嗎你自己呢」

    許峻嶺說:「我就是說我自己。」

    她說:「孟浪!你就不能拿點男子漢氣概出來掙扎一回紐約有個北京人發了大財,還寫了本書呢。」

    許峻嶺說:「紐約太遠了,我眼睛近視看不見,多倫多誰發大財了呢自己不行要承認,這不是謙虛。這幾個月我想了又想,那次到北邊去我也想了開餐館的事。腦袋也想爛了,還是只有回去一條路。別人怎麼樣我不知道,人跟人是不同的。」

    她說:「我知道你是對的,我並沒有勸你,只是從此我們就海角天涯了。好在我們看到的還是同一個月亮。」

    許峻嶺說:「遠在天邊從月亮這面鏡子裡也可以互相看見。曾在天涯發生過一些仟麼事,沒有人知道,對世界也不重要,只有自己是忘不了的,只有自己。」

    她輕聲說:「是只有自己。」

    許峻嶺說:「到自己生命完結了,連回憶也沒有了,就徹底完結了,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世界上平凡人的故事都是如此。」

    咖啡店關門的時候他們出來,許峻嶺單車搭了她沿著央街往東去。他說:「跟我就只有單車子,可能你現在都不習慣了。」

    她在後面手指點許峻嶺後腦勺一下,說:「孟浪,你舌頭好陰毒的。」

    許峻嶺問:「已經考了駕駛執照了吧」

    她不吭聲,許峻嶺說:「考了。」又問:「有輛自己的車子吧」

    她還不吭聲。許峻嶺說:「有了。」又說:「我胸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燒,也只好自己潑了冷水澆下去。騎單車的人與開小車的人到底還不是一樣的人。」

    她說:「我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又說:「要怪最後也有一大半要怪你自己。」

    到了地鐵站口,許峻嶺一隻腳點了地,停了,等她下去。她卻像沒意識到什麼一樣,那只挽了許峻嶺腰的手緊了一緊。他好像剛才是單車滑了一下,馬上又騎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那就一直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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