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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舊情款新曲 文 / 浪味仙

    214.舊情款新曲

    張小禾說:「演出完了你在街口那家咖啡店等我,我還有個集體舞節目。」

    許峻嶺說:「那我就不看了,看見了別人我心裡難過。」

    她苦笑一下。許峻嶺說:「你來不為難嗎別人會准你的假嗎」

    她說:「你只管去,我說來就會來。」

    許峻嶺在冷風中走著,踩著凍硬的雪。街上空空蕩蕩的沒人,偶爾有幾輛小車來往。他把口哨吹得更響些,又對著路燈緩緩地呵出一口白氣。走到街口,果然有家咖啡店。他從門口往裡一望,光線暗暗的看不清什麼,輕輕地響著音樂。又繼續往前走,看著那一片天,高高的有些神秘,看不透似的。許峻嶺心裡想著,這天不就是氮氣氧氣嗎,有什麼神秘呢可這樣想了還是沒有擺脫那神秘感,心中有鬼似的。

    怎麼這世上就有了個天,又有了個地,有了白天讓人工作,有了黑夜讓人睡覺。有了男又有了女,有了快樂又有了痛苦。他望了那一片藍黑的天,陌生而崇高,越想越覺得這世界奇怪又可笑。無限的世紀消逝了,天還是這片天。想來古代的哲人聖賢也曾這樣望著天,心中無限湧動無窮追問。那些終極意義的追問從來就沒有結果,也永遠不會有什麼結果。

    許峻嶺躲到樹的陰影下,瞧瞧四下無人,猛然發出一陣自己也不理解的大笑。糊塗的人是幸福的,怕只怕難得糊塗。走遠了他又轉回去,一個人迎面走來,叫一聲:「許峻嶺嗎」

    許峻嶺抬頭一看,是周毅龍。他說:「你怎麼才來,演出都要完了。」

    許峻嶺說:「你不看完就走後面還有集體舞呢。」

    他說:「看著心裡突然就悶得慌,出來想吐口氣,就沒再進去。」

    許峻嶺說:「這幾個月你到哪裡去了,打電話也沒人,影子毛也抓不到一根。」

    他說:「老地方,你介紹去的,說說又快有一年了。你這幾天就回去,是真的嗎」

    許峻嶺說:「你也知道了消息跑這麼快!就是這幾天了。」

    他說:「你現在是知名人士了,今天報上都登出來了。」

    許峻嶺說:「別人這樣說呢,我當他是開玩笑,你說就是罵我了。一條河裡洗過澡,誰也見過誰的東西,是不」

    他說:「你下得了這決心回去,對我心裡衝擊很大。我也想想是不是不熬了,把心一橫就走!佩服你的決心。加拿大有什麼好,最大的好處就是來一趟不容易!」

    許峻嶺說:「你也說得太損了點,這是世界上最適於生活的地方呢,我只怪自己沒有雄心壯志。」又說:「你打算怎麼辦,還這麼下去」

    他說:「誰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世界就像一張網把我網住了,要有一點小突破也那麼的難,暫時就這麼熬著吧。」

    許峻嶺說:「我聽你這話都有三年了,再過三年,『暫時』兩個字就別說了,一輩子就那樣了。」

    他歎口氣說:「老許,你就這樣看死了我我怕是真的沒什麼戲了。」

    許峻嶺說:「真有本領的人這個社會還是不會埋沒的。」

    他說:「也要用得上。」又淡淡地說:「可能過不久我也步你的後塵了。孩子,讓文靜帶著吧。我原來還擔心不帶小磊回去沒法向我父親交代,他最愛這個孫子的。上個月知道父親早就死了,都死了快一年了,這我也就放心一點了。」

    許峻嶺歎口氣,不知說什麼好,他又拍拍手套說,那就這樣告別了,不送你了。」

    許峻嶺說:「就這樣了。」他默默揮揮手,轉身去了。許峻嶺衝著他的背影說:「好自為之!」

    他頭也不回說:「ok!」背影在夜裡模糊起來,是白色雪地上一個蠕動的黑點,只聽見他在唱:

    跛子要跳舞,啞巴要唱戲,

    瞎子最愛耍雜技,聾子要聽收音機。

    漸行漸遠了。

    進了咖啡店,許峻嶺選一個最暗的角落坐了。侍應小姐過桌,他點了兩杯咖啡,兩塊蛋糕,吩咐她等會兒再送來。一會兒張小禾進來了,四處張望。許峻嶺輕輕吹聲口哨,她走過來,把一個精緻的小挎包放在桌上,在他對面坐下。

    許峻嶺說:「准假了」

    她不回答,卻說:「真的要走,孟浪」

    許峻嶺說:「真的。事到如今加拿大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也許到今天下午,我在自己的幻想中還有那麼一點,現在沒有了。明天我要去把訂的票的日期改了,看能不能後天大後天就走。」

    她說:「孟浪,你生我的氣了。」

    許峻嶺說:「生氣是要有資格的,我憑什麼!這個人還是原來說的那個人嗎又接上頭了!」

    她輕聲說;「你在心裡笑我了吧!」

    許峻嶺笑一聲說:「笑什麼,在這麼一個現實的社會裡,男人不成功,還敢笑別人那不是瘋子嗎躲開點不讓別人在心裡笑死就很幸運了。所以這幾年我對優等的人種,有錢的人,就是一個躲字。他們把自己的優越夾在語言神態之間讓你領悟了,我怕,我裝著不懂可是心裡還是懂了。我也不恨他們,輪到我自己怕也是這樣,人嘛。所以我還是逃回去的好。」又說:「這幾年我幾乎理解了一切人,強盜,妓女,自殺者,乞丐,百萬富翁,還有那些在感情和現實的衝突中服從了現實的人。因此也理解了這個世界,理解了為什麼世界永遠不會那麼美好。我以前特別羨慕活在將來的人,現在覺得也沒什麼可羨慕的。人的故事在很多年以前就發生過,在很多年以後還會發生,過去的幾千幾萬年就預示了未來的幾千幾萬年,永遠是人的世界嘛。某種與生俱來的東西已經把人規定好了,聖人也不能改變什麼,世界變了,人是不會變的。」

    她說:「你罵我吧,你應該罵。」

    許峻嶺說:「絕對沒有那種意思。」

    她說:「如果不帶一點感**彩地說,我想你回去是對的,我理解你。」

    許峻嶺說:「理解萬歲嘛。」

    誰知她說:「但是,我還有一句話!」她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今天有了點新的想法,有些事情還來得及。」喘一口氣接著說:「跟你在一起我心裡就過得去,這種感覺太難得了。」

    許峻嶺說:「小禾,我絕對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換句話說,我很自信地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但是!我沒有辦法改變自己,換句話說,我痛恨自己無法改變。我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在拒絕什麼,這對我自己來說也是很殘酷的。我頭腦中有根神經在提醒自己直面慘淡的人生。有些很美好的東西我無法承受,我沒有能力給別人帶來幸福我就要放棄別人給我帶來的幸福。有些感覺是很難得的,但人不能靠感覺活在這樣一個世界上,對不你自己也說過,有些東西的力量更加強大。」

    她說:「你也不要把話說絕了,窮一點我是不怕的。」

    許峻嶺說:「憑你這句話我們沒有白認識一場,我會記住你一輩子,這已經是很難得了。可這個世界窮不是榮耀,而是恥辱,是無能的證明。政府前幾天授騎士勳章給皇家銀行的董事長了,會授給我嗎李xx去了北京,總書記總理都接見他,我去了一個科長也不理我。從東方到西方窮都不是榮耀。窮我能忍受卻不能忍受窮證明著的那點東西。」

    她說:「只要自己好好活著,想那麼多幹什麼」

    許峻嶺說:「人生了腦子就是要拿來想的,又念了幾句書還想得多一點,一件事還要去想它的意義,我就是不能忍受那點意義。」又說:「真的佩服你的勇氣,敢在這裡奮鬥掙扎下去,這麼艱難的路張小禾她也敢走!」

    她淒然一笑說:「大家都要佩服你的勇氣,說回去就回去了。你敢,你真的敢!」

    許峻嶺也笑一笑說:「大家都佩服一個沒出息的人,一個逃兵。」喘口氣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有了點新的想法,有些事情還來得及!」

    她沉默良久說:「可惜我又不是我自己,你知道的,我只是我自己我就不顧一切跟你走了!」

    許峻嶺說:「說起來也可以理解。我不恨誰,只恨自己在這裡爭不來那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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