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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黑狀 文 / 一樹櫻桃

    第113章黑狀

    一個長秦公主倒下去了,十數個公主隨侍哭的哭,喊的喊,頓時將壽康宮吵成了一鍋粥。

    唐小魚上前要去看公主的情況,卻被太皇太后一把拽住,低聲喝止:「你還嫌那邊不熱鬧。」

    「可是……」她目光瞥向裴簡。

    裴簡被人群擠在外頭,卻也不見怎樣慌亂,正迎著日光低頭整理自己的袖口。

    「再不閉嘴,就給本宮拖下去杖斃。」也不見太皇太后高聲喊,不過是平常的聲調,平常的音量,卻不知怎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哭聲一滯,沒一個人再敢發出聲音。

    太皇太后由唐小魚扶著走到鳳椅上坐下,目光在被宮女抱在懷裡的長秦公主臉上看了一眼。薄薄的眼皮下,能看出眼珠子還在動。

    這小妮子,連裝暈都裝不像。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指了指圍在她身邊的那些個宮女:「你們圍在那兒做什麼?想把你們主子給悶死了嗎?」

    抱著公主的那名宮女戰戰兢兢地說:「太皇太后,公主暈過去了,求您給公主作主。」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她暈了不去叫太醫來救醒她,反倒先讓哀家作主?要作什麼主?怎麼作主?你主子現暈著,你能代她向哀家提要求嗎?」

    「越來越沒規矩了。」太皇太后端坐著,手裡拈了串小葉檀的佛珠,居然就這麼入了定。

    唐小魚見她閉上眼睛,悄悄兒地挪著腳步湊近了裴簡,拉了拉他的袖子。

    「喂。」

    裴簡回身,迎上她關切的目光,心中一暖,對她笑了笑。

    「沒事吧。」

    裴簡搖搖頭:「我沒事。」

    「不是說你。」唐小魚暗暗戳著長秦公主的方向,「我是說她,她要賴上你了。」

    「沒賴上。」裴簡一揚眉,「你不是都看見了?」

    我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

    唐小魚嘴裡嘟囔:「辣手摧花。」

    「你說什麼?」裴簡掃了她一眼。

    唐小魚立刻慫包了:「沒說,我什麼都沒說。」

    太皇太后不管事,壽康宮裡又不能哭叫,公主帶來的這幫子宮人們頓時沒了主意。抱著公主的那名宮女被太皇太后堵了話頭,心下焦慮,想來想去,只能叫人說:「去太醫院請太醫來,再去個人到玉棠宮給娘娘送信。」

    太皇太后突然把眼睛睜開了,對洪嬤嬤說:「這宮裡規矩是該緊一緊了,什麼人什麼地方都敢闖,連個安生覺都睡不成。你去把皇后給哀家叫來,讓她看看,這後宮她是怎麼管的,亂七八糟的。若她沒力氣管束,就換個人來管!」

    洪嬤嬤應了一聲是,果然叫了個腳快的太監來,讓他去昭陽宮請皇后來。

    長秦公主聽在耳朵裡,嘴裡發苦。誰不知道皇后身體不好,宮中大半事務都交給了她的生母許賢妃在管理。太皇太后說宮裡頭亂,明著指責皇后,可實際都會是許妃的不是。她這一暈,直接把親娘也給拉進泥坑了。

    可這時她不能醒,醒了之後要如何收場?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強撐著頂下去。

    感受到肚子上的軟肉被公主掐了又掐,那宮女福至心靈,對洪嬤嬤說:「嬤嬤,您看公主這麼暈著,也不能在冰涼的地上躺著,還請嬤嬤開了暖閣,讓奴婢將公主放到床上去。一會太醫來診治,也便生些。」

    洪嬤嬤回頭看了看太皇太后,見她垂著眸不說什麼,知道這是默許了,於是點了點頭,帶著她們到了東邊的暖閣。

    裴簡此時方過來給太皇太后行禮:「姑祖母,給您添麻煩了。」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不麻煩,麻煩什麼啊。我這些年在宮裡待得太膩味了,難得有這麼好玩的事兒好玩的景兒看,可得謝謝你們。」

    裴簡:「……」

    唐小魚:「……」

    那是您親曾孫女兒,您還能看笑話看得這樣樂呵?

    太皇太后被他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一擺,笑呵呵地說:「哎喲,別這樣看著我,反正又沒弄出人命來。你們倆都別怕,這兒有我看著呢,亂不了。回頭等許妃和皇后過來,我好好罵罵她們給你們倆出氣兒。」

    唐小魚一頭黑線,那是您親曾孫女兒啊,幫著一個外人這樣真的好嗎?

    裴簡卻是泰然自若的樣子,對太皇太后這樣的表現和偏袒絲毫不以為奇。

    「我是不怕的,我自問行得正做得直,沒有什麼可懼之處。」

    太皇太后眉開眼笑地誇他:「果然不愧是我裴家兒郎,真有你曾祖父的霸氣威風。」

    太皇太后您好像姓趙不姓裴的吧……

    唐小魚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什麼表情了。

    不一會兒,一位太醫背著藥箱,身後跟著個跨著藥包的學徒一頭汗地跑了進來。給太皇太后見過禮之後,便由人領著火急火燎地去了東暖閣。

    太醫這邊剛進去,玉棠宮的許賢妃又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她前腳才踏進壽康宮的門,後腳就迎來了皇后

    後的鸞駕。

    許賢妃忙迎著皇后,與皇后見了禮,兩人一同進殿去見太皇太后。

    皇后與許賢妃一前一後跪在地上行禮,半晌也沒聽見太皇太后要她們平身的聲音。這在以前可不常見。

    要知道老人家一向最煩乎別人在她面前跪來跪去的,往往她們才一彎腰,那邊已經叫著平身賜座了。

    許賢妃著急要見女兒,皇后被急急叫來壽康宮,只知道老祖宗發怒,卻還不知緣由,正一頭霧水著。

    太皇太后慢悠悠地發了話:「你們管著這後宮也有不少年了吧。」

    皇后抬起頭,看著太皇太后繃得緊緊的臉,心下打突:「臣妾做的不好,令老祖宗失望了。」

    「那你說說,哪裡做得不好?」

    我哪裡知道哪裡不好呢?您這樣急吼吼地叫人把我拽來,連句明言也沒有。

    皇后想起許賢妃在宮門處那樣焦慮的樣子,不覺將目光投向身側靠後一些的賢妃:「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與本宮說說。」

    許賢妃苦笑了一聲道:「妾身也是剛到,只聽說長秦公主在壽康宮裡暈過去了,其他一應不知。」說這話時,她抬起頭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卻發現她老人家身後居然站了兩個人。

    身長玉立的俊美青年她識得,正是女兒心心唸唸著的鎮南侯世子裴簡。

    另一個年紀幼小,目光清靈的少女卻是個生面孔,以前從未在壽康宮裡見過。

    裴簡竟然在這兒,再聯想到女兒突然暈過去的事,許賢妃心裡打了個突,莫不是與裴簡有關?

    「把劉敏叫來。」太皇太后回頭吩咐。

    劉女官從門外走進來,臉上還帶著清晰的指痕,頭髮也有些微亂,但她神情自若,儀禮絲毫不亂地給太后太后、皇后、許賢妃都見了禮,然後默然垂手站在一旁。

    場面頓時有些詭異。

    後宮大總管皇后娘娘和二總管賢妃娘娘都跪著呢,一個小小的三品女官就這樣垂手站著。

    唐小魚覺得週身都不自在,可是人家太皇太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楞是裝著自己沒看到。唐小魚不覺在心中感歎,到底薑是老的辣,不管坐著的太皇太后還是跪著的皇后賢妃,一個個都這樣沉得住氣,讓旁人抓不到自己的心思。怪不得都能成為人生贏家。

    「劉敏,哀家是信任你,才讓你守著壽康宮的門戶,你瞧你怎麼做的差事,平白白的讓壽康宮鬧成這樣,你可知罪?」

    「是,奴婢沒有辦好差事,是奴婢的失職。」劉女官相當乾脆地認罪,一點為自己辨駁的意思也沒有。

    可皇后和賢妃都是什麼人?劉女官是太皇太后的近侍,服侍了她幾近三十年,算得上是壽康宮裡心腹中的心腹,就連皇后平日見了她,都要和顏悅色地關懷一下問個好。

    如果她真有什麼地方做的不是,太皇太后也不可能下了她的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罪。

    問給她們倆看。

    皇后眼尖,已看見了劉女官臉上紅腫的指痕,不覺眉頭一皺。太皇太后年輕時是個狠角色沒錯,但現在她是皇帝的親祖母,後宮裡的第一人,脾氣已經溫和了許多,更不可能會直接扇人臉。

    她心裡微微一動,說:「劉嬤嬤臉上是怎麼回事?紅了這麼一大塊。」

    太皇太后的視線落在賢妃身上,見她臉色有些發白,心裡暗笑了一下。

    許賢妃一向聰明過人,只怕在劉敏被叫進屋裡時就猜出來她臉上的印子是誰給落下的了。要說這劉敏也是個狠人,你看她被長秦打了吧,也不哭也不喊,像個沒事人似的,但就是不肯在臉上抹藥,還時不時在臉上按幾下,生怕這印子一會落下去了讓人瞧不著。

    就等在此時要告狀呢。

    「是奴婢不好,因鎮南侯世子在宮裡,奴婢便攔著長秦公主沒讓她進院子,公主惱了,便賞了奴婢一掌。」劉女官微彎著身體,語氣平淡得很。

    可長秦闖宮鬧事到現在怎麼著也過了一個時辰了,她臉上居然還紅痕宛然,可見當時那一巴掌扇得有多恨。

    皇后娘娘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女官啊,長秦這丫頭怎麼敢,怎麼能?

    就算要打,也不能親手去打,這不是跟她曾祖母公開叫板了?

    皇后蹙著雙眉看了一眼許賢妃。

    你教的好女兒!

    許賢妃慘白著一張臉,對劉女官說:「嬤嬤,這事是長秦不對,再怎麼著也不能動手打人。」

    劉女官面上不帶任何表情,對著許賢妃一躬身道:「奴婢不敢,公主是主子,賞奴婢巴掌也是恩典。」說完,她又轉身對太皇太后說,「娘娘,奴婢沒用,連個宮門也守不住,奴婢自請處罰,不過還請娘娘在院門那兒再加派些人手。雖然奴婢們有心守著院門,但若來人多了,將奴婢們往牆邊一架,奴婢們便是再有忠心也敵不過人多。好在這回是公主只是說要找鎮南侯世子說話,若下次再有什麼人闖宮驚擾鳳駕,那奴婢們真是百死莫辭了。」

    劉女官這番話可夠刁鑽的,從頭到尾都是公主的黑狀。

    明著是提建議在門口添人,暗著則是指公主對壽康宮的宮人使用了武力,且目的竟然是為了個外男!

    這要是傳出去,公主的拔扈囂張性情倒也罷了

    ,為了見個外男不惜動武硬闖曾祖母宮院,不忠不孝不守女范的名聲一出,誰家還敢尚這位公主!

    許賢妃急了,連連向太皇太后賠禮:「都是妾身平素管教不夠,讓長秦這樣恣意任性。老祖宗讓妾身帶長秦回宮去,一定好好拘著她,讓她學女德女范。再也不敢如此行事。」

    「行了,你們都起來吧。」太皇太后揚了揚手,讓宮女們將跪了半晌的兩位娘娘扶起來,「還有你,一張老臉本來就不美了,還頂著個巴掌印子來回晃悠,漂亮嗎?」她回頭對洪嬤嬤說,「去找點藥膏給她抹抹,遮遮這醜臉。」

    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也不說什麼問罪什麼罰的。

    劉女官謝了恩,跟洪嬤嬤出去,洪嬤嬤翻手塞給她一個荷包:「老祖宗賞的,讚你門守得好。」

    劉女官臉上帶了笑:「是奴婢的本份,當不得賞。」

    「是當不得!」洪嬤嬤用力戳了她額頭一下,笑著說,「你心眼兒也忒小了點兒,居然想這法子擠兌賢妃娘娘。老祖宗不過是要敲打敲打她,可沒想把賢妃怎麼著。若你不耍這點心機,賞賜還能多一倍。」

    劉女官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說:「又不差那點錢,心裡頭爽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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