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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風往何處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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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淮月入宮後,雲千雪雖不甚留意她。卻也知道陸淮月從來都是個膽小怕事兒的人。往日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舒妃當真把她逼急了,她也未必能做出與裴貴人一樣的事兒來。

    如今陸淮月主動來合歡殿見她,神色間帶著說不出的深深憂慮。若是真心實意,下定了決心來求她,又何必這般躲躲閃閃。她舉止怪異,實在是像背後有人指點了她。

    陸淮月心裡一顫,立時心虛的垂頭,看也不敢看雲千雪,小聲怯怯的說道:「沒人……沒人讓嬪妾來尋娘娘。是嬪妾看見娘娘幫著裴貴人言語了一句,所以私心想著,娘娘或許也能幫一幫嬪妾。」陸淮月思來想去,打定了主意,決不能將懷恩說出來。到底懷恩說的是好話,宮裡的妃子身子裡面不知道裝了多少顆心。她若是將懷恩說出來,元妃必定要往敦肅夫人那裡去想,只怕又是一場麻煩。陸淮月心裡這樣想,越發咬定了,「娘娘也知道,舒妃這樣的脾氣,誰願意蹚這個渾水。」

    雲千雪探究的凝著陸淮月,奈何她低低的壓著頭,雲千雪只能瞧見陸淮月飽滿的額頭,和微微垂下來的幾縷碎發,剩下的再瞧不分明。雲千雪心裡自然也在盤算,裴似棠是被敦肅夫人指使,刻意來親近自己,向自己示好的。那麼陸淮月又會不會是敦肅夫人為防著裴似棠有什麼不妥,安插過來未雨綢繆的棋子呢?

    又是一陣靜默,熏風從碧紗櫥對著的窗子吹進來,似乎隨著那風刮進來的花瓣兒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淮月心中惶然不安,思了一思,勉強抬頭怯懦的看向雲千雪。面龐上透露著掩不住的驚怕,「嬪妾實在是受不住舒妃了……」陸淮月說著,感懷自身,眼圈兒很快紅了起來。

    雲千雪微抬眼皮,到底琢磨起來該不該幫這陸淮月一把。可想起舒妃難纏,眼下又是胎氣打動,平日裡一星半點兒的小事就了不得。貴太妃的生辰將至,還不曉得貴太妃和敦肅夫人會生出什麼樣的事端。她細細思量了一番,才道:「本宮不能幫你。」

    陸淮月一怔,對於雲千雪這番話實在未出她所料,並未讓她有太多的失望與心灰意冷,反倒是心裡倏地安了下來,默然垂著頭,「嬪妾……」她僵硬的開口,卻又無話可說。

    雲千雪微微抿唇,泠泠道:「我之所以幫裴貴人,是因為裴貴人當時在永福宮,沒有主位,自然無所顧忌。可你若是要遷宮,難免要經過舒妃。舒妃如今正是關鍵時期,我也懷著孩子。由己及人,倒是願意體諒她,不想讓她心煩。何況,你若是想讓本宮幫你言語一句,總要稟給太后與德妃。畢竟本宮不是協理六宮的妃子,你的去留,並非本宮一句話就能決定的。本宮這樣說,你可懂?」

    雲千雪說的頭頭是道,自是讓陸淮月心裡咯登一聲,惴惴不安起來。她有些害怕,怕貴妃也會因著這個緣由而推拒,不肯幫她。陸淮月無力的向著雲千雪拜了拜,輕緩的開口,「娘娘說的是。」

    這番話說完,陸淮月再沒有什麼可說的。雲千雪客氣的留她坐下飲茶說說話,陸淮月不敢推拒,隨意陪著雲千雪說了些那繡屏如何精巧,雙面繡如何技藝純熟的話後,便也起身告辭。

    從長樂宮的儀門出來,陸淮月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心裡竟是沒來由的輕鬆。可這輕鬆過後,便又是眉峰緊蹙,滿面陰雲了。

    蘭香瞧著陸淮月這一喜一愁的神情交替,疑惑道:「元妃推拒了小主,奴婢瞧著小主似乎格外輕快。好不容易舒了眉頭,這會兒怎的又愁雲滿面?」

    陸淮月也沒立時回她的話,直到走出長樂宮的宮巷,四下無人,陸淮月才垂頭,語不傳六耳,「元妃推拒了我也是好事兒。你想想,若是元妃應了,我得欠她多大的人情!」

    蘭香似懂非懂的問道:「可陸姑姑不是與小主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奴婢瞧著元妃娘娘如今風頭正盛,您看,與元妃娘娘相近的幾位妃嬪,不是都有寵?」

    陸淮月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集寵於一身便是積怨於一身。元妃是風頭正盛,可也是眾矢之的。何況……」陸淮月微微咬唇,面上帶著幾絲不快與羞赧,提醒蘭香道:「何況,元妃到底是出身寒門的女子,無根飄萍終究不是大樹。皇上眼下著緊元妃,可常言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做事當作長遠計,怎能貪這一時的好賴。東風往何處,需看清了,才能乘風而起。」

    蘭香自然聽懂了陸淮月的心思,想來,自家主子往日為人和順,可對人和順只是陸家的教養好。這些士族出身的女兒,沒有幾個是不在乎門第的。門第之見,是她們與生俱來的矜貴,就算現下位卑,可骨子裡仍舊是高貴的。蘭香依依點頭,便道:「若說安穩,奴婢瞧著還得是貴妃能長長久久。」

    「貴妃是嫡妃之尊入得東宮,如今雖暫時沒個名分,早晚都會有名正言順的時候。何況貴妃還照養著七皇子,我聽說七皇子是伴著甘霖出生,欽天監也說是大吉之子。如何瞧著,都是貴妃穩妥。」陸淮月自然不知道皇帝給貴妃的那些尊榮之後的辛酸冷漠,面兒上瞧著,貴妃雖不比元妃的恩寵,可也是永遠會屹立不倒的存在。

    蘭香忙不迭的點頭,扶著陸淮月一路不停的往未央宮去。

    進了未央宮,陸淮月被宮人一路領著往漪瀾殿進。還未踏進殿門,聽見有人念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1」聲音清揚而悠遠。

    陸淮月心裡好奇,不過並不敢輕易出言詢問,只垂首端然恭順的隨著宮人進了漪瀾殿。

    貴妃正色端坐在次間的榻上,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髮髻。一身秋香地蓮八寶紋妝花緞對襟齊胸襦裙,蔥黃綾披帛隨意搭在手臂

    上,一串翡翠珠子的手釧從薄紗的袖子裡隱隱晃出來。這樣的妝容打扮極是雍容端方,與元妃的貴氣不同。

    陸淮月在心裡暗暗做比,便是不由得覺著元妃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人總是淡淡的透著些疏離,再溫和也讓人覺著親近不得。到不似貴妃,更讓人能尊敬,想親近。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陸淮月進了門,便是把去合歡殿的與雲千雪說的話又同貴妃又說了一遍。想起來懷恩的提點,語頓,更是將雲千雪是如何婉拒的如數說給了貴妃聽。可這話一說出口,心裡又忍不住有些後悔不安起來。生怕貴妃因著她先去了長樂宮而非未央宮多心,立時又誠惶誠恐的補充道:「嬪妾想著原本元妃幫裴貴人言語,所以,未敢來擾娘娘……」

    顧臨怡和顏悅色的一笑,竟是親自欠身起來,虛扶了陸淮月一把,含笑微嗔著說道:「你也是在太謹小慎微了,顧家與陸家原本就有通家只好。我入宮那會兒,你還小,可到底我與你長姊甚是親厚,自然也把你當成妹妹一樣。」

    「長姊早亡,嬪妾瞧見貴妃娘娘,也會想起長姊對嬪妾的親厚。」陸淮月自是無比的受寵若驚,自己入宮數月,也不曾聽貴妃這樣親密的約自己提及長姊。

    可又想,貴妃位尊,又怎麼會紆尊降貴的來與自己攀交情。她們這些新入宮的宮妃,也不敢在一入宮門就露出輕狂的模樣去輕易的攀附誰。做了此想,陸淮月便釋然下來,不自覺的便對顧臨怡親近起來。

    兩人言語了幾句亦發相得甚歡,顧臨怡更是一口應了陸淮月,必定將她從合璧宮遷到未央宮來。說過這些話後,顧臨怡與陸淮月又閒閒的敘說了幾句。此情此景,全然不似陸淮月在長樂宮一般。兩人從家中說起平日所讀詩書,所好的絃樂詞曲,竟是有許多說不完的共通喜好。

    言笑晏晏,直到陸淮月從漪瀾殿出來,還有些意猶未盡,當真是盼著能早日成為貴妃的宮中人。踏出漪瀾殿,又聽清越的聲音念道:「禍因惡積,福緣善慶。尺璧非寶,寸陰是競。2」

    不曉得這千字是否已經念過了一遍。

    聽到「寸陰是競」,陸淮月心裡大為感懷。想來自己入宮這麼長時間,在合璧宮的那些日子,可真是虛度了。

    註解:1某秋從千字裡摘下來的。大體意思是: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黃色的,宇宙形成於混沌蒙昧的狀態中。太陽正了又斜,月亮圓了又缺,星辰佈滿在無邊的太空中。寒暑循環變換,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秋天收割莊稼,冬天儲藏糧食。積累數年的閏余並成一個月,放在閏年裡;古人用六律六呂來調節陰陽。(來自百度)

    2災禍是作惡多端的結果,福祿是樂善好施的回報。一尺長的美玉不能算是真正的寶貝,而即使是片刻時光也值得珍惜。(還是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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