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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亂局 文 / 甲說

    宋敏求拱手道,「官家恩典,臣不敢受。側立朝堂見害而不言,於那墳塚枯骨有何異?官家若不願聽,請讓臣去,臣願與此蒙塵典籍同老。」

    趙頊被宋敏求頂的有失顏面,李琦一瞅不是個事,自己巴巴的來說西域英豪之事,兩人頂起來怎生是好?他忙道,「啟稟官家,臣建博物館一事朝堂盡知,這些典籍原本便打算收藏於館中供人瞻仰。不若讓宋編撰前往主持,將此漢書補入前史,並昭告兵將,以此英豪為我華夏之楷模。」

    李琦恰到好處的伸出梯子,趙頊心中的鬱結散去不少,他大度道,「都尉提議甚慰朕心,我朝軍士,正該明此大義。宋編撰,朕進汝為龍圖閣直學士,切切將此事料理妥當。」

    皇帝給了面子,宋敏求不好再堅持求去,關鍵他實在捨不得離開那兩箱書,朝堂也不可能從駙馬手中強行索取。他無奈一禮道,「臣定不負官家所托。」

    趙頊情緒好起來,示意宋敏求先退下。

    看著宋敏求像個護崽的母雞般小心翼翼看護著兩箱書隨內侍下去,殿中幾人微微一笑,趙頊轉向李琦,和顏悅色道,「駙馬此事做的甚好,朕卻不知該如何賞賜於你?」

    「官家言重,臣所做之事比起那西域英豪,實在不值一提,何敢求賞。只願我大宋軍將能常自反省,多思報國。」李琦推卻道。

    趙頊不好多說,賞賜銀錢於此事不尊重,賞賜官銜卻非他所願。彥博接口道,「都尉拳拳愛國之心,不求賞乃是正理。今還有一事,那于闐使者言稱願奉我宗主國之令,夾攻西夏。于闐遠在萬里之外,我朝於此國知之甚少,都尉使遼時曾見高昌回鶻,可知能否為之?」

    李琦愣了下,真正心向中原的于闐國宋初便被滅了。這次來朝貢的並非高昌回鶻,應該是喀喇汗王國控制之下,當地又稱黑汗國。

    他將自己從高昌回鶻使者那瞭解的和後世知道的大體情況參雜著講了,彥博道,「喀喇汗、于闐、高昌回鶻,此三國向拜中原皇帝為郎舅。我朝立國不久于闐來使求歸,其後喀喇汗、于闐相互征戰。彼時宋遼不睦,未曾能給于闐援手,況且兩國都稱與中原有親,實不好偏幫。」

    李琦暗氣,那些遊牧番族的頭領,因為漢時的昭君出塞,個個都稱是中原皇帝的外甥,以此抬高身份,當不得真的。宋初于闐王李聖天才是真的心向華夏,號令全國說漢語、行漢禮,實在可惜了,于闐國李氏的滅亡想起來便是痛惜。

    女真崛起建國後打破遼國,逃竄而出的西遼才跟喀喇汗發生連番大戰,將伊/斯/蘭的滲透打斷。此時整個中亞還都匍匐在喀喇汗政教一體之下,這次所謂的于闐使者看來沒安好心,黑汗國和西夏之間隔著高昌回鶻,說是夾攻西夏,不過想取得中原皇帝的大義先打服高昌回鶻。

    李琦挑能說的分析給君臣幾個,趙頊有些不解道,「若是彼能征服高昌回鶻,再來夾攻西夏,並非不可能?」

    李琦嚇了一跳,趙頊不把高昌回鶻的存滅當回事,他可一直揪著心,在遼國時就給蕭觀音提過喀喇汗的野心。

    「官家,喀喇汗字、語言、禮俗、宗教全於華夏不同,對方野心勃勃,若是全力攻擊,高昌回鶻和西夏根本無法敵住。一旦進抵我大宋邊境,華夏危矣。」李琦臉色大變的趕緊說清楚,他可不想因為兩箱漢書讓黑汗國藉機南下東進,那可真正是民族罪人了。

    李琦還怕趙頊君臣不明白,又細細講了遍伊/斯/蘭和天竺傳來的佛教不同,政教一體的強行滲透下華夏明會徹底斷絕。

    趙頊嚇出一身冷汗,李琦描述喀喇汗的強盛讓他臉色有些青白,本以為北遼和西夏夠難對付的,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威脅潛藏在遠方。

    李琦倒沒騙君臣幾人,如今的喀喇汗確實很強,估計到西遼建國時才衰落。以大宋如今的軍力對上,滿頭包都是輕的,怕是等不到鐵木真出世大宋便亡了。

    王安石久久不語,他忽然感覺深深的無力,恢復漢、唐故土,全力打造十數萬精兵也遠遠不足。

    李琦不知那天的講說給趙頊君臣造成怎樣的震撼,他揮鞭打馬,帶著一干廠衛正向工業新區趕去。

    博物館交給了朝堂,由宋敏求主持,這位新任的龍圖閣直學士帶著大批的前朝典籍搬了去,一心一意投入到整理漢、唐西域史的工作中。

    西北傳來消息,三月初五,木征、鬼章攻打岷州,高遵裕派遣包順等人將之擊退。李琦得知消息後對這些歸附大宋的羌族讚了不少,這些人對仁宗朝的包拯包黑子頗為敬服,之前趙頊賜瞎藥「包約」,命為內殿崇班,如今這取得岷州勝績的「包順」,是另一位青唐羌族首領俞龍珂。

    李琦猜趙頊接到捷報肯定很欣慰,可惜他猜錯了,趙頊正愁眉苦臉餓肚子。旱情還在惡化中,趙頊的誠心祈禱未換來老天的憐憫,淮河以北都被大面積的災情籠罩。

    王安石或許受了李琦那天的刺激,派出官員分赴各地招募武士,頭也不回的繼續在走強軍之路。

    趙頊看到越來越多的饑民逃來汴京,徹底忍不住了,下詔因災異變化要求臣民上書直言朝政得失。

    李琦被內侍急急找到時,正給圍坐的一些匠師細細梳理這段時間的奇思怪想。真正談到技術改進,這些匠師才是根本,他那後世的眼光正好能彌補些差錯,指出哪些可以大力發揮,投入人力物力研製;哪些不靠譜,純粹是異想天開。

    集思廣益的多方參考讓眾人受益非淺,李琦指出的方向讓許多人茅塞頓開,至於他那些關於大機器生產的描繪,眾人只能當神話聽。

    陸佃很認真的學習著李琦做事的方法,他在變法

    派中不受重視,在守舊派中明顯被排擠,難得可以在工業新區一展身手,李琦又捨得放權,心情從未有如此好過。

    李琦寫出的各種規章制度他都一看再看,不清楚的還要追著問,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條強國之路,用李琦無意中冒出的話講,是「工業興國。」

    工業興國,這四個字讓陸佃琢磨許久,越對照著廠區的發展看越能品出道理。

    「鄭俠為何人?」李琦臉色鄭重的找上來,劈頭就問。

    陸佃合上賬冊,歎了口氣,朝堂發生的風暴他也才得知,要不內侍也不會急匆匆來召李琦。

    聽完陸佃的述說,李琦默默無言。

    鄭俠表字介夫,英宗治平四年進士及第。原籍福州,年少時隨為官的父親求學於江寧。那時王安石正在江寧嘗試粗略的新法,教授學生。王安石頗為賞識鄭俠,給予嘉勉慰藉,勉勵鄭俠成為良材國士,還派學生楊驥到清涼寺陪伴其讀書。

    鄭俠高中授官後表現亮眼,熙寧二年王安石為參政知事開始變法,升鄭俠為光州司法參軍,對其抱著殷切的期望。

    按陸佃所說鄭俠其實算王安石的半個學生,沒想到因為變法之事師生間會引發如此大的波瀾。

    鄭俠一直和陸佃有書信往來,痛陳變法害民之舉。熙寧五年鄭俠回京述職,面見王安石聲淚俱下的要求廢除新法,王安石只採納了部分,免了一些小商小販的稅,部分商業的稅減了十分之三。

    鄭俠看不到希望,數次再找王安石痛陳新法之害,未果後直接具本向朝堂彈劾王安石。趙頊以鄭俠所為無師禮將其貶為京城安上門的監門,處罰可謂嚴厲。

    李琦之所以如此鄭重的詢問是因為這鄭俠引爆了朝堂,內侍來急召時已告知他,王安石罷相了。

    熙寧六年至今春三月旱情依舊,生民塗炭,鄭俠畫《流民圖》,寫成《論新法進流民圖疏》,稱秘密緊急邊報,發馬遞直送銀台司,呈到官家面前。

    李琦不知道趙頊如何想的,本是下詔求朝野直言朝政得失,卻演變成如此地步。王安石辭相,他計劃了很久的想法如何能實施?這大旱明明是天災,為何非要強加到首輔身上?

    他不知趙頊急召自己回京做什麼,難不成變法這就垮了,連累自己也得回去老實當個駙馬?

    他不敢再耽擱,問清鄭俠的大體情況趕緊打馬回京,手頭的事情只能先交給陸佃盯緊。

    原本以為是司馬光等人不甘心開始強力反擊,聽過陸佃的講訴後他發現自己想多了,看來鄭俠並不是受人指使,真的是對新法絕望以至於痛恨,引的朝野紛擾。

    朝堂詔令各州府暫停向百姓追索青苗本息、免役銀錢,罷除方田、保甲法,他本以為王安石察覺到危機,著手扭轉,沒成想是因為鄭俠的《流民圖》引發。

    李琦記起數日前下的雨,他當時還慶幸旱情有了緩解,如今把前後事串起來,他終於搞明白了。鄭俠畫出的《流民圖》逼的趙頊停下變法,趕巧了北方的幾場大雨一下,王安石這首輔不辭也得辭。

    他不知道鄭俠是蒙對了要下雨還是瞭解到天氣變化,新法廢了對工業新區影響不大,老百姓估計會開心,可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全被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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