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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人實不信 文 / 河北燕歌

    一個差役用銅盆打來了一盆水,放在堂上。孫傳庭吩咐將錢袋裡的錢都丟進水裡。

    錢一入水,水面上立時飄起了一層油花。

    何老古一瞧,立時目瞪口呆:「這……這……」

    魯二大喜:「姓何的,你會說謊,可錢不會說謊吧。你不賣肉,這油花從何而來?」

    他向上大叫:「小人賣肉時用手接錢,因此錢上有油,這可以證明,錢就是小人的,而他就是小偷……」

    何老古滿面惶急,想分辯幾句,卻無從出口。

    堂下眾百姓紛紛指責何老古,這傢伙平時老實本份,誰想也會偷竊。

    孫傳庭吩咐差役將何老古綁了,押下堂去。何老古大叫冤枉,卻沒人理會,被拖了下去。

    孫傳庭將水裡的錢全部交還魯二,魯二千恩萬謝,就要下堂,孫傳庭卻留住了他:「本官初到華陰,地理人頭都不熟悉,你在此賣肉十年,想必對此地十分瞭解,且留一留,本官要問你些事情。」

    魯二得回了錢財,心裡高興:「大人只管問,只要小人知道,肯定知無不言。」

    孫傳庭仔細問了肉價,米價,麥價,此地的風俗,魯二說得興高彩烈,口沫橫飛,張儀在下面聽著,緊自皺起了眉頭,暗想此人很是親民,以後這華陰城定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當務之急,是要將此人搬走。

    只聽得堂上的孫傳庭還在問這問那,下面的百姓聽得有些煩了,不少人已經想要走了。

    突然間,孫傳庭話鋒一轉,問了一句:「你在錢袋裡的錢上抹油之時,沒人看到吧。」

    魯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順口接道:「沒人看到……」孫傳庭緊接著問:「你怎麼抹的?」魯二回答:「小人只是用手……」

    他說到這裡,才發覺不對勁,自己上了人家的當了,急忙住口。

    可是這兩句話,已經足夠了。

    孫傳庭面沉似水,一拍驚堂木:「大膽魯二,膽敢戲弄官法。何老古將錢袋失落你處,你不歸還,也還罷了,居然栽贓陷害,還不從實招來。」

    魯二頭上冒出了冷汗,卻還是矢口否認。孫傳庭怒喝:「還敢抵賴!」他向左右使個眼色,兩名差役上前,將刑具嘩啦啦地丟在他眼前。魯二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急忙磕頭:「小人招了,小人招了……一切確實像大人所說……」

    等他招供完了,孫傳庭叫他畫押,然後一拍驚堂木:「犯人魯二,誣陷他人,證據確鑿,供認不諱,案件雖輕,其情可惡,按大明律,杖責四十,勞役一月,立即執行。」

    幾名差役將魯二拖到堂下,按倒在地,舉棍就打。眾人看著紛紛挑大指稱讚,都說孫傳庭心明眼亮,妖魔小丑,無可遁形。

    此時孫傳庭將何老古帶回,將錢和錢袋全數交還,宣佈他無罪,令其歸家。何老古跪倒在地,直呼青天。

    斷完了這件案子,大家紛紛散去,孫傳庭正要退堂,突然聽到堂下有人叫了一聲:「大人且慢,我有冤情上訴。」

    孫傳庭一看,堂下走上來一個白面書生,問道:「你有何冤情?」

    來的正是張儀,他看了看堂上的差人和堂下的百姓,向前幾步,低聲說道:「此處人多耳雜,在下想請大人移步後堂,單獨相談。」

    孫傳庭冷笑:「你怕人多,難道想私下賄賂本官?若是如此,書生可退,回家去多讀讀孔孟之道,再出來做人。」

    這話已是十分嚴厲,十分不客氣了。

    張儀微然一笑:「在下是想賄賂大人,但不是用銀錢,而是用萬顆人頭。」

    孫傳庭一驚:「此話何意?」張儀不說了,還是看著四下的人。孫傳庭吩咐差役:「退堂,將此人帶來後堂問話。」

    片刻之後,孫傳庭換過了便裝,來到後堂,張儀站在堂中,正看著牆上的字畫。見孫傳庭來了,上前一禮。孫傳庭請他坐下,自己也歸座,這才問:「書生此來,定有大事。」

    張儀一拱手:「不錯。在下姓張名異,乃是華陰縣外二十里月華莊的保正。」

    孫傳庭一聲冷笑:「據我所知,月華莊的人早已被流賊殺得殺,擄的擄,全村焚滅,哪裡還有保正。」張儀點頭:「大人說得對。我這個保正是自封的,而且眼下的月華莊,已經有了數千百姓。」孫傳庭並不奇怪:「你們都是哪裡來的?」

    張儀正色回答:「我等儘是咸陽百姓,因為家鄉被流賊洗劫,這才逃到此地。來到時,正逢幾個村莊被焚燒,我等撲滅火焰,重整村落,想在此定居,但這要有官府的首肯,因此才來求助大人。」

    孫傳庭看著他,言語中彷彿帶著冰刀一般:「我又怎知你們不是流賊?」

    張異一笑:「回稟大人,流賊所到之處,燒殺搶掠之後,呼嘯而去,您可曾見過和聽說過定居的流賊?流賊之所以難以捉剿,就因為他們居無定所,四處剽掠,如果安定下來,不幾天就會被官軍剿滅。我想這一點,他們是非常清楚的。」

    孫傳庭緩緩點頭:「想要定居,這也不難。只是你們須聽官府差派。稅務錢糧丁壯勞役,都不可少。」

    張儀一揖:「這個自然,我等來到華陰定居,今後便是華陰人了,一切自當聽從官府。」

    孫傳庭目不轉睛地盯著張儀:「可這一切只是你的空口白話,沒有佐證,你等究竟是不是良民,尚有疑惑。為了解除此疑惑,我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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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儀站起施禮:「還請大人吩咐……」孫傳庭從袖子裡取出一份塘報:「昨日有緊急軍情報來,白水有一股流寇,為首的叫整齊王,他聽說點燈子等賊在華陰撈了大筆油水,眼饞得緊,也快馬加鞭向這裡趕來,最遲後天就可以趕到。我軍兵力不足,只可守城,不能迎擊。因此我想請你等流民組織兵勇,截擊整齊王。如果能將賊兵擊退,便是大功一件,我就准你們定居。」

    張儀一皺眉:「我等儘是饑民,豈能敵得賊寇?萬一打不勝……」

    孫傳庭微微冷笑:「打不勝,就煩你們去他縣定居,華陰縣不收留沒有血性之民。」

    張儀想了想:「賊寇遠來,一定是有所準備,器械齊全,我等饑民,手無寸鐵,如何打仗啊?煩請大人撥些兵器馬匹,以資退敵。」

    孫傳庭冷笑:「你幾個村中的鐵匠鋪日夜不停,我知道是打制農具,可是用來打制些兵器,也不在話下吧。」

    張儀心中暗道:好厲害的孫傳庭,看來此人未到華陰之前,就已經派來了探子,將整個縣治的情況摸透了。幸好那些探子沒有去村中細查,如果發現打製的大都是兵器,孫傳庭肯定會疑心。

    孫傳庭說完了,端起了茶碗,這叫端茶送客。張儀告辭,出了縣衙,叫上隨叢,連客店也沒回,急急地趕回月華莊。

    等見了秦王,將事情一說,秦王立即招來白起王翦范雎三人,商議對策。

    范雎聽了張儀所說,緊皺眉頭:「如右相說的,這個孫傳庭果然是個勁敵。看來這一仗不打是不行了。」

    王翦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將士們早就憋得上躥下跳了,痛痛快快打一仗,立立咱們的威風,也好讓其他的流賊不敢再來騷擾。」

    范雎搖頭:「這一仗是必打的。打不勝,固然不行,可一旦咱們輕易取勝,孫傳庭又會大起疑心。」

    白起笑了:「這有何難,只要裝成慘勝,就可以騙過姓孫的。」范雎追問道:「如何裝成慘勝?」白起不說了:「這個我自有主張。大王與兩位丞相不必擔心。」

    正在這時,門外跑進一個哨探:「稟大王,西北邊七十里外,來了一支人馬,看方向是奔咱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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