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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 腦子裡有座城(一) 文 / 軒少爺的娘

    淺淺被嚇了一跳!

    「還卿?」

    她迅速撲到顧還卿身邊,扶住顧還卿搖搖欲墜的身子:「你怎麼了?」

    「水……好冷……救我……」顧還卿闔著眼睛,臉色蒼白,如同陷在噩夢裡夢囈不斷:「水,好多水……救我……」

    「水?還卿,你糊塗了,哪裡有水?你究竟怎麼了?」淺淺用力搖了搖她,想讓她清醒。奈何顧還卿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裡來來去去的就是那幾句話。

    淺淺環視屋內一圈,果斷的將顧還卿放下,飛快的開門出去找聶淺歌。

    聶淺歌和冷奕都過來了,冷奕臉上猶有震驚與錯愕之色,聶淺歌卻毫不猶豫的坐到床沿,動作輕柔地將伏在床上低低呻吟的顧還卿抱進懷裡。

    顧還卿整個人軟棉棉的,依舊閉著眼睛,面現痛苦之色,聶淺歌一手攬緊她,一手輕輕撫摸著她冷汗涔涔的額頭,漂亮的眼眸裡盛滿擔憂,對冷奕和淺淺道:「倒碗熱水,準備熱帕子。」

    「水……好痛……」顧還卿靠在聶淺歌的胸前,儼然昏迷不醒,眉頭卻皺的緊緊的,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痛……好痛……」

    聶淺歌的心都要被她叫碎了!不顧一切的抱緊她,薄唇貼在她的額頭來回摩挲親吻,聲音沉痛而自責,眼睛都紅了:「都怪我!我不該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結果卻讓你受罪,我們不練了!不練了!只要你安好,愛怎樣就怎樣……」

    淺淺擰著熱帕子,目瞪口呆地望著聶淺歌逾矩的動作,呆若木雞了半響,然後才遲鈍的去看冷奕。

    冷奕面無表情,見怪不怪地端了一碗熱水遞給聶淺歌。

    淺淺:「……」

    難道只有她大驚小怪?二淺這樣對顧還卿,明顯與於禮不合啊!為什麼冷奕卻那麼淡定?

    「卿卿,喝點水。」聶淺歌湊碗湊近顧還卿的嘴邊,顧還卿卻不張嘴,他把水遞給冷奕,頭也不抬地道:「帕子。」

    「哦!」淺淺恍若大夢初醒,忙不迭的把帕子遞給他。

    聶淺歌用帕子把顧還卿臉擦了一遍,手擦了一遍,顧還卿的情況仍未好轉,水也不喝,聶淺歌冷靜地抬頭,望著淺淺道:「會扎針嗎?」

    「會。」淺淺這才記起被她是幹什麼吃的。

    被淺淺一針扎醒,顧還卿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又躺在聶淺歌的懷裡,想要掙脫,渾身卻如脫力一般,疲乏到了極點,一張嘴,聲音更是有氣無力。

    她自己也覺出了不對頭,虛弱地問:「我這是怎麼了?」又對聶淺歌道:「放開我。」

    淺淺怕她再睡著,舉著亮晃晃的銀針嚇唬她:「老實招來,你方才怎麼了?敢睡,我就用銀針扎你。」

    大約是被淺淺少有的彪悍刺激了,顧還卿除了累,卻未像前兩次那樣倒頭就睡。

    聶淺歌抱著她未出聲,也不放開她,他幽黑的眸低垂,用手緩緩順著她柔滑光亮的長髮,整個人安靜的出奇。

    冷奕則道:「你練功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做噩夢一般?」

    淺淺也把她剛才的情況複述了一遍,末了噓了一口氣:「你真是嚇死我們了!」

    他們這樣一說,顧還卿的注意力被轉移,竟忘了自己在聶淺歌的懷中,皺著眉頭思索起來,這次不同於以往,她竟依稀能憶起一些畫面。

    「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子,她忽爾在懸崖上舞劍;忽爾遭受追殺,在曠野裡疲於奔命的奔跑;忽爾又手執利器在殺人,血濺了她一身……那利器……」

    她伸手捶額,想讓自己能記得更清楚點,但只捶一下,手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捉住。

    聶淺歌溫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望著她的眸子漆黑如墨,好似隱匿著萬千柔情,又彷彿深不可測的漩渦,讓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微啟薄唇,語聲輕柔:「慢慢想,想不起來也不打緊,不過不能傷害自己。」

    說完,不等顧還卿反應,他輕手輕腳將她自懷中放下,轉身拿了兩個顧還卿做大棉抱枕,小心翼翼扶起她,把大抱枕放在她背後,讓她抵著床頭靠好,這才說:「你方才說那小女孩拿利器殺人,利器麼,無非刀槍劍戟之類,你覺得她拿的什麼?」

    「刀。」顧還卿直覺是刀,想也不想地道。

    話脫口而出,她才覺得奇怪,畫面中那小女孩好像執的並不是刀,有時是劍;有時是短匕;有時是鞭;有時是鑭;有時是斧;有時是鋮……卻並沒有刀,更沒有什麼彎刀。

    「什麼刀?」聶淺歌輕聲的循循善誘:「刀有九環刀、兩刃刀、大斫刀一類的大刀,還有朴刀、雙刀、鴛鴦刀、雙環刀、彎刀等等,你覺得她拿的是什麼?」

    他一直用「你覺得」,顧還卿便憑直覺答:「彎刀。」爾後她又加了一句:「其實無論什麼刀,偃月刀也好,雙刃刀也好,二郎刀也好,只是樣式不同,其用法殊途同歸,大同小異。」

    同樣是話一出口,她便愣住了,慕還卿這具身體最擅長的是箭術,她只愛騎射,也精於騎射,對別的武器並無研究,除了在刑部大牢那次用刀殺人,她似乎從未用過刀。

    可此刻一談起刀,她卻瞭如指掌,有種慕還卿生來是用刀的錯覺。

    彎刀?彎刀的種類並不多,聶淺歌沉吟。

    「小女孩幾歲?」

    「那你方才說水,好冷,還喊痛,是怎麼回事?」

    冷奕和淺淺不約而同提問,但關心的問題卻不同。

    「幾歲?」始終無法看到小女孩的臉,顧還卿邊回想邊道:「有時大約是五六歲的樣子,有時約摸*歲,後面……不清楚……至於說水……」

    她閉上眼睛,努力抓住腦子裡殘留的畫面,用最直觀的語言敘述出來:「……好像是寒冬臘月,有人把那小女孩用力扔到荷塘裡,並用竹篙壓著她,不許她起來,荷塘裡的水冰冷刺骨……那小女孩子凍的直哆嗦,眼耳鼻都有冷水灌入,她快凍死了!想喊救命,可一張嘴,冰冷的水便灌進來……」

    她喘了一口氣,接著道:「我看到有人打那個小女孩,並大聲的叱罵她……是用鞭子在抽,鞭子上有刺,小女孩渾身血肉模糊,疼的在地上打滾……」

    「……這麼殘忍?」淺淺倒吸了一口涼氣,頗有些感同身受:「誰在打那個小女孩?」

    「還有沒有?」冷奕追問。

    「……沒有了……」顧還卿眼皮沉重,困意來襲,低低的咕噥了一句,便再無言語。

    聶淺歌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又撫了撫她兩排小扇子般濃密烏黑的長睫毛,心裡軟成了一團水,低聲道:「她睡著了。」

    淺淺撫額:「怎麼搞的?又睡著了。」

    ※※※※※※

    次日凌晨,顧還卿醒來,發現聶淺歌坐在床沿,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拿著她的話本子,就著未熄的燭火在瞧,顯然一夜未眠。她一有動靜,他便察覺,立刻道:「你別誤會,我……」

    「你不用解釋。」顧還卿打斷他的話,懶懶地翻了個身,軟軟地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所以才在這裡守著我,不會怪你的,只是下次別再這樣了。」

    她語氣柔和,長長的青絲鋪了半枕,慵懶嫵媚的樣子像在撒嬌,聶淺歌的墨眸裡浮現一絲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動與笑意,強抑著胸膛裡氾濫的情愫,聲線柔和地問:「那你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有沒有哪裡痛?」

    顧還卿搖搖頭,未及說話,腳頭有動靜,淺淺披頭散髮,裹著厚厚地棉被爬起來,揉著眼睛不滿地嘟囔:「你們別枉顧我啊,我在我在啊,當著我的面郎情妾意、恩恩愛愛,真的好嗎……啊!還卿你別嚇我!」

    話未說完,她捂著臉驚叫一聲,烏龜一樣的把腦袋又縮回被子裡了。

    「容淺淺?!」顧還卿奮不顧身的爬起來,怒不可遏地去拉她身上的被子,火冒三丈地道:「你居然在?!你還知道你在?!我還以為你這個二貨去火星了!敢情你在這裡!」

    聶淺歌在這裡,她以為又像上次一樣,誰知淺淺也在,可這傢伙既然在,為什麼又讓淺歌留下?這是要氣死她的節奏麼?

    她咬牙切齒,一副要把淺淺生吞活剝的模樣,淺淺在被子裡嚇的瑟瑟發抖,聶淺歌不知要不要攔著,躇躊不定,顧還卿卻對他道:「你先迴避,等我教訓完這不知死活的丫頭,再去找你。」

    「……好,我等你。」怕被戰火波及,聶淺歌選擇明哲保身,放下話本子絕塵而去。

    「二淺,你別走,你不能不講義氣啊!」淺淺伸出腦袋喊救兵,慘兮兮地嚎:「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顧還卿「啪」的一掌拍在她的腦門子上:「你還敢嚷這麼大聲?生怕別人不曉得他昨夜留在這裡是吧?你說你既然在這裡,幹嘛讓他留下?」

    淺淺捂著腦門子,欲哭無淚的喊冤:「你上次不是說不能把你單獨留下嗎,所以我這次沒走啊,我多講義氣啊,二淺讓我去隔壁睡我都沒去,誓死和你在一起,怎麼還是我的錯呢?」

    「你個糊塗鬼!」顧還卿戳著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的二淺他再小也是個男人,你是女孩子你知不知道?兩個女孩子呼呼大睡,讓一個男人守在一旁,還一守一整夜,你自己想想,你這干的什麼事?設若這個男人不是二淺,是個*熏心的大壞蛋,有什麼後果你想過沒有?」

    「你能不能有點危險意識?」

    淺淺躲著她的一指禪為自己辯護:「可他是二淺啊,不是別的男人,他不會對我們兩個有壞心的。」

    「那你是不要名譽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還是你想嫁給他?」

    「不嫁。」淺淺頭擺的像撥浪鼓:「二淺克妻,我沒他命硬,克不過他。」

    「……」顧還卿連噴三口老血——這是個什麼奇葩?老天你快來收了她!

    ※※※※※※

    又對淺淺耳提面命一番,嚴厲警告她下次不許幹這種糊塗事,隨後又去告誡聶淺歌,別和淺淺一樣犯二,要不然她就把淺淺嫁給他。

    聶淺歌一聽,急忙表示絕不再犯,求她千萬別把淺淺嫁給他。

    「想得美了你。」顧還卿瞥了他一眼:「淺淺多能幹,你半年前還是有名的聶二呆呢。」

    聶淺歌鬆了一口氣,關心則亂,昨夜因為太擔心她,雖然淺淺一再表示會好好守護,有什麼情況便會通知他,可他總放心不下,不親自守著,回去也是懸著一顆心,反而更難受。因此還是決定留下,偏生淺淺也堅持要留下。

    他未多想,反正能守著卿卿就好,也未注意到別人。此時想起來才覺不妥,唯恐顧還卿又把他推給淺淺,趕緊岔開話題,提起她昨夜的反常。

    顧還卿本來也是來跟他談這件事的,她說:「你這套內功心法有問題,

    真的是那位治好你的世外高人傳給你的嗎?」

    聶淺歌瞳孔一縮,頓了頓,若無其事地道:「怎麼這樣說,是因為你每次練都會頭痛嗎?是我的錯,以後咱們不練了,不管怎麼樣,你平平安安就好。」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顧還卿斟字酌句,想盡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是練過這套心法嗎,可你卻沒有我那些反應。而我腦子裡看到的那些畫面,肯定不是偶然的,以前我從未想起來過,如今,也許是受了你這套功法的影響……」

    「就像是……」她皺起眉頭,用手撫著額頭,形容著那種感覺:「打個比方,你的功法好比……攻城時用來撞擊城門的撞木,每撞一回,我的頭會疼,這毋庸置疑,但是有些東西呢,會被撞松,我的腦子裡也許有座城……」

    「腦子裡有座城?」聶淺歌突然伸手撫上她的頭,長指在她後腦處輕輕摩挲,清亮逼人的眼眸緊盯住她的眼,慢慢地道:「你是想說,你的記憶有問題,被什麼壓制了,或是封住了,是不是?」

    顧還卿拿開他的手,驀然睜大眼睛:「難道那次撞傷了頭,留下了後遺症?不會有血塊壓住了我的腦神經,讓我忘記了一些事吧?」

    「什麼?……腦神經?那是什麼?」她的話讓聶淺歌蹙起了俊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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