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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57癡念 文 / 為伊憔悴

    傅太太倚在榻上,半合著眼,懶懶地問:「老爺找三爺何事?」

    鄭環家的關上嵌了條縫的窗子,道:「聽跟老爺來旺說,為三爺和三奶奶不和,老爺責怪三爺」。

    傅太太一下子睜開眼,瞪著她問:「老爺都說了什麼?」

    「老爺怪三爺不該對三奶奶動手,令親家很不滿意,還說巴結還來不及,還說彈個曲怎麼了?」鄭環家的學著老爺的腔調:「這是你小子的福分」。

    傅太太聽到最後,撲稜坐了起來,臉色難看,道:「老爺真這麼說的?「

    「是,是來旺在外間親耳聽到」。

    傅太太不陰不陽地說:「用不用我每日給她問安,去她跟前侍候?」。

    鄭環家的看太太生氣,賠笑道:「你老是婆婆,她哪敢不尊奉您呀」。

    傅太太冷哼道:「只怕是也沒把我這婆婆放在眼裡」。

    鄭環家的平素受三奶奶不少好處,忙勸道:「三奶奶平時對太太百般孝敬,有了好的,第一個就想著太太,這樣媳婦別說是生於大戶人家就是小門小戶,也不能夠的」。

    傅太太聽她一席話,心裡舒坦點,猶不滿地道:「沒聽說有這個禮,丈夫哄著她樂,隨她的意,我傅府斷沒這個規矩」。

    鄭環家的瞄了眼太太,看太太火氣消了點,又接著道:「太太,有句話不知老奴當不當說」。

    「有話儘管說來」。

    鄭環家的陪著小心道:「三爺的岳家現在朝權勢顯赫,三爺溜著點興許就能弄個一官半職的,即便是老爺告老,我傅家朝中有人,不比白丁,還不照樣的榮華富貴」。

    傅太太砸吧著,想想頗有幾分道理,氣消去不少,只是猶自不甘心道:「老爺這樣下兒子的面子,給媳婦撐腰,將來寵得目中無人,把丈夫拿捏在手裡,我兒豈不受一輩子的氣」。

    鄭環家的聽她這麼一說,又進言道:「怎麼會,將來等三爺立穩了腳,重振夫綱,她還不乖乖聽話,娘家在好終是嫁了人的,還能指著娘家一輩子」。

    傅太太聽她說得有禮,點點頭道:「這話說的也是」。

    傅容錦回到房中,正屋無人,裡間簾子撂下,剛想挑了泥金喜鵲簾鉤進裡間去,青語走進來,低喚聲道:「爺,奶奶才歇下,吩咐了不許打擾」。

    傅容錦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放下,青語的心也隨著他的手落下。

    傅容錦向廳堂上的梅鵲鏤雕紫檀椅上坐了,青語忙端了青瓷松竹梅圖紋的茶壺斟了盅茶,雙手捧給他。

    傅容錦閒來無事,問:「你奶奶最近做些什麼?」

    青語把茶壺放回桌上,道:「奶奶家事忙,得閒就繡繡花,看看書」。

    青語納悶三爺這陣子極少過來,都是在楊姑娘小跨院,怎麼今個太陽打西面出來,看著對奶奶還挺關心的。

    傅容錦又道:「你奶奶最近出門了嗎?」

    青語心中突地一跳,想問到正題了,忙裝作若無其事道:「奶奶平素不大出門,也就偶爾去廟裡燒燒香,求菩薩保佑碧雲姨娘和楊姑娘早生貴子」。

    傅容錦聽這話心裡暗讚,不愧是大家出身,行事大氣端方,又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普小王爺或許就是風流性子,一時看見秋筠美麗癡迷上,也是有的,此事倒也怪不得秋筠。

    這樣想著,臉色柔和下來,竟帶了些許笑意,青語見他不疑才把心放肚子裡。

    傅容錦細細品著茶香,轉念妻子最近的態度有點冷,不知為何,難道與莫秋生有關,就這樣胡思亂想著。

    青語看他若有所思坐著,不說話,又有點疑惑。

    直到一小丫頭來回說,外間有客人找三爺,傅容錦這才站起身,走了。

    青語長長噓口氣。

    這人那,就是這樣,得到時不知珍惜。

    傅容錦此刻邊往出走,邊尋思,這陣子眼睛一直在楊貞娘身上,忽略了妻子,而秋筠的心越來越難以琢磨,讓傅容錦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秋筠像風抓不住。

    梅珊的婚期越來越近了,既是在舅父家出嫁,那嫁妝就在舅父家置辦。

    這日一早,秋筠才起來,剛出到廳上,就見梅珊一振風進來,一進門就大聲道:「嫂嫂今兒陪我去逛街,我有好些個東西要買」。

    秋筠正預備洗臉,笑道:「好,我正想逛逛,裁身衣裳,等你出嫁時穿」。

    最近住在傅府,大家時常開她的玩笑,久了,梅珊就不像起初那麼害羞了,道:「藉著我好事,你自己置辦衣裳,沾了我的光,怎麼謝我呀」。

    秋筠笑推她道:「待你大喜之日,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

    梅珊清脆地咯咯笑了,道:「好,看你到時說話算是不算」。

    秋筠挎著她手臂,把她送到門口,道:「快回去收拾收拾,這樣子頭不梳臉不洗的怎好出門,莫給我丟臉,提早去,回來我還有正事」。

    梅珊答應聲走出去,秋筠又在後面囑咐道:「不許著男裝,姑娘家成什麼樣子」。

    梅珊邊走走邊說:「老夫子,假道學」。

    京城是自古繁華之地,商家雲集,店舖林立,茶樓,酒肆,錢莊,珠寶行,綢緞莊一家挨著一家。

    秋筠同梅珊在東市口下轎,裡面人群摩肩擦踵,轎子行走不便,秋筠只帶了青語一人出門,梅珊帶了大丫鬟蘭枝,二人在前,倆丫頭在後跟著。

    一行指指點點,瞧東瞧西。

    先去錦繡祥布莊,挑了兩匹大紅錦的,一匹紫雲緞的,一匹妝花的,還有一匹薄透的紗料子,告訴老闆記好,回頭送到府上。

    又看窗簾子布,秋筠用手摸了摸料子的質地,秋筠眼盯在布料上,沒注意旁邊一人。

    那人一直瞧著這邊,在秋筠移步回身之際,試探著叫了聲:「三奶奶」。

    秋筠順著聲兒望去,是個年輕的公子,約二十來歲的年紀,清秀儒雅,極具書卷氣。

    秋筠以為聽錯了,沒搭茬,朝左右看看,旁邊無人,那人分明是叫她,可她從未見過,那人又稍高音兒叫了聲:「傅三奶奶」。

    秋筠這回確定是喊她,不得不回言道:「公子是喚我嗎?」

    那俊秀公子上前幾步,躬身一禮,道:「小生王佟學拜見」。

    秋筠倏忽明白,施施然一禮,道:「原來是王公子,恕小女子眼拙」。

    二人答話,那邊正看布料的梅珊聽見,趕過來一禮道:「我道是誰,這不是三妹婿」。

    王佟學臉上略覺尷尬,秋筠忙扯了扯她衣角,示意她說話有點分寸,別讓人下不來台。

    梅珊不顧這些,仍熟絡道:「這有什麼,王公子同三妹早晚是要成親的」。

    王佟學臉上飄過彤雲,訕訕道:「為時尚早,為時尚早」。

    秋筠看他窘迫,忙岔開話道:「王公子也來買布?」。

    王佟學看著秋筠眼中一抹亮色,道:「扯幾尺料子,裁件衣裳」。

    秋筠客氣道:「王公子自便,我們挑好了,拜辭先走」,說著,低身一福。

    王佟學見她要走,顧不得扯料子,忙說道:「我改日在買,今個沒中意的」。

    跟在秋筠後面就走出店面。

    秋筠暗自皺眉,梅珊看這王公子舉止異樣,眼眸如星星般晶亮,盯在秋筠身上,不禁對他沒了好感,行至門口,梅珊直言道:「我們告退,王公子慢行」。

    王佟學不好在跟著,立在原地,癡癡地看著秋筠的背影漸行漸遠。

    期間,梅珊還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看他還呆呆地站著,眉尖一蹙,一絲厭惡從心底飄過。

    傅容錦輕輕佻起堂屋珠簾子,嘩啦啦聲吵得傅太太裡面聽見,道:「誰呀?」

    「是兒子,母親」。

    傅容錦進裡間,傅太太半躺著,眼睜著,道:「我正要找你,可巧你就來了」。

    傅容錦深施一禮,道:「母親最近身子骨可好」。

    傅太太無精打采道:「總覺得身子乏,老想睡覺」。

    傅容錦擔心地問:「母親沒找王大夫診診脈,開倆劑藥吃吃」。

    傅太太歎聲道:「人老了多病多災的,我正想問你,你和你媳婦可好」。

    傅容錦頓了下,也不好說秋筠怠慢他,怕母親教訓他夫綱不振,就道:「好,兒子和媳婦很好,母親不用操心,安心養著」。

    傅太太不大相信,道:「聽說你二人在夏府鬧了彆扭,這媳婦不能總一味寵著,寵上天,眼睛裡還能有你這丈夫」。

    傅容錦只干答應著,不接茬。

    傅太太又絮絮道:「你也爭口氣,若讓媳婦拿捏住了,這往後有你的罪受」。

    傅容錦恭敬地諾諾附和著。

    傅太太發了陣牢騷,教訓了兒子,才氣平了,她最見不得兒子的窩囊樣,連個媳婦都管不了,全不似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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