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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6攆人 文 / 為伊憔悴

    行至鋪子門前,青語先下車,打起轎簾扶秋筠下來,秋筠下車瞬間,正巧右側一賣胭脂水粉的商舖,翠脂齋門裡走出二人,那女的額貼花鈿珠翠插了一頭,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這女子驚奇地朝這廂看了幾眼,偏頭同身旁穿雪青杭綢的一貴公子說了幾句什麼,那公子也朝這廂看來。

    秋筠此刻蓮足已穩穩地著地,藉故同房牙說話,朝另一側轉過頭去,隱約不安,這二人是誰?眼生,不識得,但為什麼朝這廂看,不會是認識自己吧,多虧早間青語提醒帶了面罩,看來出門大意不得。

    房牙又給二人另雇了轎子,臨了,再三囑咐:「姑娘有空過來,我這房子多,以後還有好的」。

    秋筠心想這才是生意人,買賣不成仁義在。

    坐轎子裡,秋筠想明個有空在去別家房鋪看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青語突然道:「買地皮建個莊子,還能合自己的心思」。

    秋筠不是沒想過,尚在猶豫,道:「工程大,耗時多,需派個妥當的人管,現在還多有不便」。

    青語明白姑娘的意思,自家老爺在朝為官,建這麼大宅子,恐引起非議,以傅家名義建倒是行,只是看來姑娘不想讓傅家知道,這裡面定有隱情,只姑娘不方便說,但以青語的聰明也猜到幾分,自己搖搖頭,不願往壞處想,心說,不會的,女婿是姑娘自己選的,沒有不稱心,在說也才新婚,小夫妻倆正熱乎,但不好的預感在腦中卻揮之不去。

    二日,秋筠同青語一早就出去,又找了另一房鋪看宅子,乘興而去,失望而歸,略看上眼的要幾萬兩紋銀,秋筠家當全湊上,怕都還不夠。

    暗自盤算,看來置宅子還得去傅容錦處融資,光靠那點月銀和家用儉省著使也攢不下多少,缺的是不小的數目,看來此事急不得。

    公中賬上的不能使,那是禿頭上的虱子,別處也沒地方尋錢,看來還得在傅容錦身上下手,尋求突破。

    無奈,暫時就擱下了。

    晚,聽母親說父親回來,一頭紮到書房,秋筠獨自過去書房,父女久未見面,心甚牽掛。

    站在庭中,就見書房的燈光,碧紗窗上晃動著影子,像是來回踱著步。

    秋筠輕輕推開隔扇門,進到外間書房,透過敞開的門,見父親擰著眉,走回書案前坐下,燈影中,父親臉部的輪廓剛毅俊朗,秋筠輕喚了句:「爹」。

    夏仲荀抬起頭,見是寶貝女兒,稜角分明的臉露出笑容,道:「女兒來了,為父這幾日忙,也沒顧上你」。

    秋筠斂身行禮道:「父親安好」。

    夏仲荀慈愛地看著女兒說:「兒呀,不用多禮,這也沒外人,坐吧」。

    秋筠多想倚在父親懷裡,一想到前世父親仕途遭難,又突聞女兒將被夫家休棄,頹然倒地,猝死,秋筠心如刀絞,就在書案旁椅上坐下,說:「女兒就要回婆家,不能承歡膝下,女兒不孝」。

    夏大人性格剛烈,此刻卻兒女情長,眼中溢滿慈愛,說:「看女兒說的,出嫁豈有常住娘家的禮,要孝順公婆,服侍丈夫,不可像從前任性」。

    秋筠答應聲:「是」,就難過低下頭。

    半晌,抬起頭,強嚥下湧出的淚,說:「父親,朝堂之事,還是少操點心,多陪陪母親,頤養天年」。

    夏仲荀一瞬間眼中柔情被堅定取代,道:「朝庭內憂外患,天下之事,匹夫有責,怎能坐視不理」,夏仲荀秉性剛直不阿,乃主戰派,反對同金人議和,勢必引起朝中權貴的不滿,雖得皇上信任,難保日久生變。

    秋筠看父親信念堅如磐石,想勸的話,說了也沒用,有心無力,阻礙不了大勢所趨,心裡難過,想起前世父親就是在立太子一事上,直言不諱,因此得罪皇上,被罷了官,秋筠又道:「朝中黨派之爭,盤根錯節,人心叵測,自古,立嗣,權臣干預,皇家之大忌,父親還是小心為妙」。

    夏仲荀凝神,略一思索,道:「為父知道了,你提醒的對」。

    一瞬間,秋筠看到父親眼中的疲憊,那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父親未幾何時消失了,秋筠一陣心疼。

    難過得淚忍不住要落下,忙忙告退出去。

    行至門口,身後傳來父親有力的聲音:「我兒,凡事忍為上」。

    秋筠回身,低頭答應:「是」。

    怕父親看出什麼,趕緊就走出門,淚水止不住流下,流到嘴裡鹹中帶著苦澀。

    翌日,上房

    剛吃過早飯,有丫鬟來報:「湘繡的嫂子來了」。

    一旁站著的湘繡驚喜下,馬上又狐疑起來,心說:「平白她來做什麼?」

    就見堂下上來,一粗布衣衫的年輕媳婦,未語先笑,帶著難以掩飾的高興,趨前跪下就叩頭,口中連連道:「謝夫人開恩,放了我們姑娘,她老子娘和兄長一聽這麼大恩典,直要奴婢來多給夫人磕幾個頭」。

    夏夫人道:「起來吧,一會收拾收拾領回家去,好好配了人,不枉父母養一場」。

    那媳婦口裡千恩萬謝,對站在旁邊的湘繡說:「姑娘還不知道,夫人和姑娘恩典,放你出去,自行擇配,跟我回家見婆母和你兄長,他們都盼著呢」。

    這句話一出口,湘繡頓時傻愣在那裡,一時沒反應,直到她嫂子上前拉她,才「哇」地大哭,掙脫開,幾步上前「咕咚」跪在夏夫人面前,哭著求道:「夫人,湘繡不願回家,願一輩子侍候姑娘」。

    夏夫人見不得別人眼淚,也不知女兒這是怎麼了,非要攆這丫鬟出去,女兒堅持,自己也沒法子,只好依著她,見此情景,道:「傻孩子,那有一輩子願意為奴為卑的,還是同你嫂子回去,賣身契我都還了你兄長,回去一家子團聚吧」。

    這時,站在一旁的方媽,幫襯著勸道:「湘繡姑娘這回家去,骨肉團聚,天大的喜事,旁人要求還沒那個造化,這是主子恩典」。

    湘繡聽說哭的更厲害,抽抽搭搭幾乎要背過氣去,轉身跪爬幾步,朝秋筠叩頭哭著求道:「姑娘別攆我,奴婢願一世侍候姑娘,一輩子為奴為婢」。

    秋筠嘎然失笑,上一世,爬了姑爺的床,還自鳴得意道:「姑娘,不是湘繡僭越,而是姑娘不懂討爺的歡心,爺喜歡湘繡姑娘該高興才是,好歹我是姑娘的人,強似紅鸞和碧雲她們,現如今就是姑娘在反對也晚了,我已是爺的人了」。

    □裸一個「賤」,令秋筠恨得咬牙,掩不住厭惡地看她一眼,只一瞬,目光越發柔和,帶了幾分不捨,道:「你自小服侍我,我也捨不得你,但你年紀也不小了,爹娘又都在夏府,還是隨爹娘一處,挑個人嫁了,也好過跟著我當丫鬟下人」。

    湘繡此刻明白是自家姑娘不想留她了,看求也無用,她嫂子又過來拉她,被她一把甩脫,提高了音量,強硬起來,直著脖子道:「我要見三爺,讓我見三爺,完了就走,否則,死也不離開」。

    夏夫人原本憐惜的心一下冷了,此刻,方才明白女兒為何執意要這麼做,原來這丫頭人大心大,勾搭上了主子爺,難怪這般說話腰桿直,這是真留她不得。

    秋筠卻一反常態,少有的平靜,只淡淡的說:「三爺大事都忙不完,那有空管下人去留」。

    湘繡大急,衝動下脫口而出,「三爺不會把我當成普通下人」。

    話一出口,堂上眾人均嚇了一跳,包括她嫂子,驚得大張了嘴巴,驚呼聲沒出口用粗糙的手忙掩了。

    秋筠沒一點動容,聲音平靜沒一絲波瀾,「那你是說你三爺已經要了你,那就找個婆子驗驗,若真是那樣,我就做主讓爺收了你」。

    湘繡不防,秋筠能說出這番話,一時不知如何對答,看大家都看著她,她嫂子也一臉欣喜盯著她說:「快說,有沒有啊,我的好姑娘」。

    湘繡憋了半天,才臉紅地小聲說:「爺還沒有,可是……」。

    剛說出可是,夏夫人厲聲打斷道:「既是無有此事,就是你這丫頭自作多情,想誣賴爺們,這般賤婢,留她不得,來人,拉她下去賣了」。

    她嫂子初時滿心歡喜,自己姑娘若做了姨娘,一家子都跟著沾光,此刻聽沒有的事,心涼了半截,又聽夫人口口聲聲招呼人賣了,嚇得慌了,跪下連連叩頭道:「夫人息怒,我家姑娘不懂事,夫人全看她父兄面上,容奴婢領家去讓她爺娘管教」。

    夏夫人也就嚇她一嚇,她寬厚為懷,不會輕易賣人,見她這樣,就說:「快些領回去,遲了怕我改主意了」。

    那媳婦忙忙叩頭謝恩,扯了她小姑往外就走,湘繡哭喊著要掙脫,怎奈那媳婦惱怒用力拽她,口中說道:「一未出閣的大姑娘,竟當堂說出這般沒羞臊的話,連我都跟著臉紅」。

    方婆子看她二人拉扯僵持在那,也上前幫那嫂子,嘴裡道:「姑娘快別在這空惹夫人不高興,一會夫人惱了,著人賣了,到那時就是配個愚夫姑娘反而不美」。

    湘繡看掙脫不過,眼看著被二人拉下堂去,也顧不得臉面,大聲喊道:「爺說過,要納我為妾,是真是,不信,問問爺」。

    方婆子眼露寒光,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冷道:「爺句玩笑話竟也當真了,傅家是什麼人家,年輕的貌美的一抓一把,做通房也輪不到你」。

    秋筠聽見湘繡的哭喊聲漸漸遠了,最後沒了聲息。

    夏夫人暗歎一聲,偏頭看看女兒,只見秋筠從始到終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淡淡地看著這一切,好似全然與己無關。

    心想,這孩子怎麼嫁了人,性情徒然就變了,沉靜了不少,全然不似當姑娘時任性、浮躁、遇事沉不住氣,一想這樣也好。

    方婆子重回堂上,說:「那丫鬟到二門被她父兄弄上車,拉走了」。

    夏夫人點點頭,看看方婆子道:「你跟我有年頭了,我想派你和青語過去傅府跟著姑娘」,如果說夏夫人在這事發生之前,心裡還不確定派方媽和青語過去對是不對,曾懷疑是女兒一時胡鬧又想出ど蛾子,這件事情看,女兒變了,不在是哪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兒了。

    方媽一愣,旁邊青語也一愣,但青語自小受傅家深恩,夫人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時,就有丫鬟報:

    「老爺和姑爺來了」。

    夏夫人喜道:「怎麼翁婿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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