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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章 滿門抄斬 文 / 夏梨

    更新時間:2012-09-30

    兩騎兵馬開路,儀仗,衛兵,數百人浩浩蕩蕩的踏入刑場。整齊的衛兵僻開人潮,銀白色的玉輦慢慢行至刑場主台,明黃的輦架,繡頂的黃紗閃動,明黃的紗簾環顧在輦駕周圍,遮住裡面的人。輦駕左側,帶刀侍衛,恃劍而立,追隨左右。

    圍觀的百官、百姓跪地,山呼萬歲,行了該有的禮儀後,剛剛還紛亂的刑場,頓時清靜,絲毫連呼吸聲那清楚的聽到。

    染飛煙身子一僵,竟然不敢回頭望一眼。

    玉輦停在高高的監刑台下,一個身穿明黃身影的俊秀身影從輦駕上走出,修長的身子不快不慢的走過一路跪拜的人群,走向高高的監斬台。刑場裡靜的可怕,皇帝在主位上坐好,袖子一揮,道:「都平身吧!」

    那是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語氣溫如輕風撫面,淡淡的聲音沒有任何聲調,卻使所有人頓了聲息。

    眾人起身。

    范業小心的觀察著皇帝的神色,只見皇帝神色平靜的望著刑台上本不該出現於此的君流簡,清冷道:「景央王遠在邊關抗敵,如今回朝,是有話要與朕說?」

    君流簡鬆開染飛煙,上前屈膝抱拳,跪在地上,望著皇帝,高聲道:「臣弟從邊關聽聞染相叛國一事,連夜兼程趕回,特來請求皇兄放過嫂嫂。」

    皇帝眉眼微挑,輕笑道:「皇弟千里迢迢趕回,只為了這事?」

    「是。」君流簡如實回道。

    「你可知道朕已經下令,召告天下,今日將染相府滿門抄斬?」皇帝聲音極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君流簡道:「臣弟知曉,可是如此未經查實,未免太過草率,叛國的之事,是由染相一手謀劃,罪不及家人!況且嫂嫂日常久居深宮,怎麼能和外界有了聯繫?這與碧落王子勾結一事也有待查明,怎可就這麼輕易的定罪?請皇兄收回成命。」

    皇帝沒說話,只是將身子慵懶的倚在椅子裡,修長的指骨不斷的敲打著椅子。

    眾人摸不清皇帝心中的想法,只是想起,皇帝下令不准替染飛煙求情,對於往日替染飛煙求情的眾人,輕則予以杖責刑罰,比較嚴重的則是直接罷了官,從此之後,再也沒人敢為她求情,如今,景央王竟然當著百官違了皇帝的旨意,不知道這素來外表溫和,行事卻果敢陰狠的帝王,會怎麼對待景央王。

    就在眾人猜想之際,只見皇帝眉眼之間有些薄怒,他冷道:「朕曾下令,誰要為染相府任何一人求情,朕一併怪罪,要不是你現在擔任著抗敵的重任,朕絕不輕饒,還不快退下!」

    聲音雖然溫醇,卻冷的讓人心慌。君流簡心中知道,皇帝在給他一個機會,也是在給他自己一個台階下,皇帝不會怪罪他,但是也不會放過染飛煙。

    「臣弟」

    君流簡似乎還要說什麼,卻被一聲淡漠的氣息止住了話。

    「不要再說了。」染飛煙望著流簡,輕柔一笑,低啞的說道:「今日,我是難逃一死,何苦拖你下水,流簡,謝謝你。」

    「嫂嫂。」君流簡知道她一心求死,心中慌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她目光並未看向他,只是灼灼的看向台上,那坐在刑台上高貴的帝王,她生怕錯過了一眼,可是,眼前卻一片模糊,原來早在他出現的那刻,淚水就已濕了眼眶。

    天邊雲層積厚,午時的天空竟然黑了下來,染飛煙木然的看著台上,天色陰暗,眼前也只是模糊的人影。她拚命的睜大眼晴,也無法看清那人的容顏。染飛煙指骨冰冷,指甲嵌入肉裡,滴出鮮紅的血液。

    皇帝的沉默,是默認行刑的繼續。

    君流簡被禁軍拉開,染飛煙被禁軍按著跪倒在地。

    眼看一切將會鑄成無法挽回的大錯,君流簡沖那高台上人嘶吼:「皇兄,收回成命吧,你會後悔的。」

    高高舉起的刀刃,發出冰冷的寒氣,她害怕,很害怕,但是她不能哭,因為至少在死前最後一秒,即使看不到他,她也要將他的身影記住,如果有下輩子

    她不會再愛上他。

    「飛煙啊,往日皇上疼愛你,你求讓皇上放過我們吧!二娘不想死,你求皇上放過我們吧!」二夫人在身側不停的絕望嘶吼。

    耳邊是除了她的呼救,還要小寶兒的啼哭。突然襲上心頭的恐懼逐漸增大,可是她卻不發出一絲討饒的聲音。

    今天,注定會死,她不會求饒,不會替自己求饒的。背後冰冷的刀刃,高高的舉起,發出幽冷的寒光,染飛煙絕望的閉上眼晴。

    「臨死前,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那個聲音輕輕的響起,就像是落入湖水中的樹葉,在她心中激起一陣漣漪。

    聲音極淡,裡面有著一絲淡漠,卻在震驚了整個刑場的人,皇帝不知與誰說話,而眾人卻不約而同的想到,那身子纖細的女子。

    染飛煙望著那模糊的人影,嘴角扯出苦澀的笑痕,那一瞬間刑場寂靜無聲,都直直的盯著刑台上的女子,那女子的臉極其恐怖,整個右側臉頰的傷痕,似乎將整個右臉扭曲在了一起,有種美,美的不可方物,可是,這世間也有種丑,醜的淋漓盡致,她是後者。

    染飛煙只是笑,臉色蒼白的可怕,嘴角乾裂起了白皮,她眼晴裡有著莫名的決絕,卻忽然讓人有種驚心動魄的光芒。

    染飛煙一直希望皇帝能夠放過年僅十歲的弟弟寶兒,所以在入牢前,才會讓新瑤將那件東西,偷偷的拿出來交給自己,她是希望在行刑的時候,能夠用那件東西救寶兒一命。

    一開始,她的希望就是這麼簡單,可是死到臨頭了,她忽然想通了,別怪自己心狠,雖然捨不得年幼的弟弟跟著自己死去,但是與其讓他孤苦無依、生不如死、永遠背負著仇恨活著,不如死去!

    她輕聲道:「沒有!」

    離皇帝最近的蕭宣,隱隱感覺有股寒氣從皇帝身上擴散開來,皇帝的聲音不似以住的溫醇,有些笑意有些冰冷的說道:「哦,愛妃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死?」

    「是。」她答。

    蕭宣小心向皇帝望去,只見皇帝眉尾輕佻,嘴角輕笑,蕭宣心中一驚,連忙移開視線,皇帝周圍的奴才都已經驚的出了一身冷汗。熟悉的人知道,這位睿智的年輕君主,是個極其內斂的人,沒有人見他如此笑過。

    沒想到皇帝只是輕蔑一笑,眼角滿是譏諷,沉了嗓音,道:「沒想到死到臨頭,愛妃骨子依舊那麼硬?既然你如此想死,那朕偏偏不讓你那麼早死,朕要讓你看看你的親人們是如何慘死,到那個時候,恐怕你就不敢再想死。」

    皇帝睨一眼范業,聲音清冷的吩咐下去:「給朕一個一個的行刑。」

    染飛煙身子輕輕一晃,神色終於有些波動,她望著皇帝,久久說不出話來,劊子手拉出一側的僕役和丫頭,繼續幾次被打斷的刑罰,刑場裡,哭聲亂作一團。

    蕭宣望著臉色慘白消瘦的染飛煙,頓時感覺如此對待一個女子,太過殘忍!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的恨染飛煙,不膽賜死,更讓她見到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慘死眼前,是有多深的愛,才會有這麼深的恨,做出如此傷害彼此的事!

    耳邊是慘叫啼哭和那逐漸瀰漫的血腥味,染飛煙心中噁心,有種想嘔吐的衝動。原本以為可以坦然的面對生命的隕逝,但是她卻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狠心。

    她從來沒曾想到,人命如此輕賤!生死只在那人的一念之間,最終她不忍心,聲嘶力竭的喊出聲來。

    「停下。」

    突兀的叫聲,響徹整個刑場,行刑的劊子手,竟然停下手中的動作,視線集中在刑場裡那醜陋的白衣女子身上。

    君流簡離染飛煙最近,他能清楚的看到那瘦弱的身子不斷在寒風中顫抖,卻倔強的咬牙死死忍住的模樣,喉嚨突然一陣酸澀。

    染飛煙望著皇帝,求情道:「皇上,犯上作亂的人是染相府,至於那些僕役和丫環,還有一些孩童都是無辜,皇上何必要趕盡殺絕?」

    「哦,愛妃是指朕殘忍?」皇帝語氣裡儘是事不關已的平淡。

    「臣妾不敢!」

    皇帝冷笑,眸光如刀,射向她,譏笑道:「看你的模樣,何來不敢一說?染飛煙,朕已下旨,凡是與染相府有關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今天染相府注定被滿族盡滅。」

    她望向他,不說話,半晌忽然笑起來,她道:「皇上說和染相府有關的人,一個都不放過,那麼皇上何不將自己先殺了?畢竟,皇上是飛煙的夫君,也是染相府的夫婿,如果皇上一定要怪罪,那麼皇上也罪責難逃。」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飄散在整個刑場的上空,眾人皆是臉色大變,人群開始議論紛紛。

    范業大驚,一是,為她竟然有膽量這樣說一國之主,二則歎息,這妖女有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怪往常聖上寵幸所致。

    皇帝不怒反笑,聲音醇厚:「愛妃好口才,若要這樣說,朕理當第一個受刑了?」

    染飛煙不卑不亢的直視他,道:「臣妾不敢。」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此時臉色已然震怒,他抬手用盡力氣打在一旁的扶手上,扶手應聲而裂,他沉了嗓音道:「你左一個不敢,右一個不敢,你何來不敢?朕看你是無法無天了,誰給你的膽子?」看到皇帝大怒,幾人不免心慌。

    飛煙沉默。

    年輕的皇帝,眉眼郁秀,薄唇緊抿,許久才平靜了下來,聲音冰冷的問她:「染飛煙,念及往日你甚得朕的歡心,朕想你問,你憑什麼讓朕饒了不相干的人?如果你說的有理,讓朕滿意,朕可以考慮一下你提的要求。」

    染飛煙愣了愣,看著他的眼晴,卻猜不透此時他心裡的想法,她的腦海裡,只有他的那句,朕可以考慮一下你提的要求。

    飛煙想了想,終是開口要求:「臣妾可以走近一點嗎?」

    皇帝沒發話,冷冽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似乎在掂量著是不是應該答應這個要求。

    范業臉色大變,對以往皇帝對染妃的寵愛程度來看,范業相信任何事情都可能會發生,他恐驚有變,忙提醒道:「陛下,時辰已到,行刑吧?這妖女日常行為詭異,加上私下與敵國碧落來往,指不定還會對皇上做不出利的事情,請皇上三思!不可答應妖女的請求。」

    皇帝聲息極淡,沒有理會范業,只是遙遙的望著刑台上的女子,好一會才應了她的要求:「准了。」

    幾人的神色均有不同。

    范業臉色青黑,蕭宣一臉冷漠,而君流簡緊緊盯著那刑台上削瘦的身影。

    染飛煙拖著虛弱的身子,慢慢走近他。

    只是短短的數十步,她卻走了十分困難,彷彿走過的並不是那一步一步的腳印,而是自己以往的漫長歲月。

    雲層積厚,天越發的黑了起來,額頭的血水順著眼角滴落在眼晴裡,染飛煙眼晴澀痛不已,卻不想抬手擦去,她目不轉睛的望著那人,最終,那張臉逐漸的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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