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的所謂人事安排引起了徐小欣的強烈不滿。傍晚下班後，徐小欣跑到三兒家裡，跟三兒說：「我想去省城。」三兒知道徐小欣的意思，最早進廠的那幾個人都升了，不升也去省城上班了，只有徐小欣原地踏步。猶豫了一下之後，三兒笑笑說：「打過爭上游嗎？」徐小欣不明白三兒的意思，盯著三兒不說話。三兒接著說：「別的我不大會，爭上游還算熟。那還是小時候我爺爺教我的。我爺爺說，大牌要留到最後，留著炸別人，好當上游。」
「盡騙人。」徐小欣覺得一點都不好笑，「我還是大牌呢。」
三兒捏著脖子思忖起來：「徐小欣姑娘這麼漂亮，清水塑料廠的廠花，把你放在省城，我不放心，你爸也不放心。」徐小欣不服地扭過頭。三兒討好地說：「急什麼？其實我早就想過了，本來想過一段跟你說。」徐小欣回頭看著三兒。三兒又說：「這回廠裡招滿人後，人員總數快要到五十個人了。人差不多夠了，但廠還沒有走上正軌，有些事要慢慢來。」徐小欣著急了：「那你到底準備叫我幹什麼？」三兒眨眨眼：「這麼著，班你先上著；上班同時，你跟紅姑後面學習會計知識。我不要你學得很精，但一定要有大概的瞭解。聽紅姑說，上回稅務所送來個通知，叫我們派人去城關聽課。也許工商局也有這類的課，這樣的課你去聽。但我現在還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你，有耐心嗎？」徐小欣無奈地說：「你就是糊弄我。」
「糊弄你幹嘛？」三兒說，「小時候過家家就在一塊玩了。」
紅姑端來碟子，勸徐小欣：「怎麼會糊弄你呢？三兒說過假話嗎？」三兒順勢說：「就是呀。在我這兒吃飯吧，給子芹嫂子打個電話，叫她跟你爸說一聲，」徐小欣吁了口氣。
剛放碗，徐善良就帶徐善良虎來了。三兒跟徐善虎說：「你女兒埋怨我了，說我不提拔重視她。」徐善虎笑了。徐小欣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我什麼時候那麼說了？」徐善良給大家發了煙。三兒又玩笑道：「再送點煙給你抽，管材廠招五個人，讓他們跟後面學，周過說爭取年底管材白天開全班。」徐善良翻了三兒一眼。徐善虎給大家點上煙，催道：「小欣到底怎麼安排？」三兒揚揚手說：「這是我們廠的事，你就別管了，說說你的廠吧？」
「什麼我的廠哪？」徐善虎撐著桌子說，「就是招人了唄。本來想把以前辭退的人招回來，那些人不願意回來了。都是生手，來了學徒，準備開夜班吧。我就帶了兩個。」
紅姑端上茶：「孫麗就沒學徒。」徐善虎點點頭：「她爸下了不少工夫。廠裡要辦個接待處吧，可能還要找幾間房子做招待所，要不客戶來了休息的地方都沒有。聽說孫麗到接待處去當接待員。她幹這個合適。」紅姑鄙視地說：「叔你什麼意思？」大家笑笑。
「她幹別的事是不行。」三兒思考著，「這也叫人盡其才。」
徐善良和徐善虎沒坐一會兒就走了。徐小欣留下來陪紅姑。
收拾清亮後，紅姑問三兒：「你到底準備怎麼人盡其才徐小欣？」三兒舉煙扭頭打量著站一邊的徐小欣，發現徐小欣再不是小時候的黃毛丫頭了。徐小欣很漂亮，中等身材，體態苗條，柳眉大眼，鼻正唇紅。紅姑打了三兒一下：「色迷迷的。」三兒笑著抽了口煙：「怪不得他們說小欣是廠花呢。」徐小欣鄙視地咧咧嘴。三兒又說：「放心，會人盡其才的。」
第二天上午，大帥哥孫虎騎車來到三兒店裡。孫虎是三兒高中同學，成績不好，上完初中就跟父親出去學習用品業務去了。孫虎和孫晨光同宗，住在同一個村子裡，孫虎父親孫振金比孫晨光還矮一輩，按理孫虎應該民孫晨光爺爺，叫孫麗姑。儘管孫振金比孫晨光還大四五歲，但孫振金跑外銷的本事卻是孫晨光教的。孫虎的形象可以用四個字來描述，高挑秀氣。孫虎身高一米八出頭，生得那個白嫩，跟女孩一樣，和孫麗是一個類型。
孫虎進店後，三兒開玩笑說：「是不是老孫家人都是小白臉哪？」孫虎笑著踢過一張椅子，在三兒對面坐下來。三兒又問：「你車沒壞呀，也不用保養。你來幹嘛？」孫虎扭頭打量了一下店：「操，這麼有錢還修車。」三兒笑了笑，接著修車。孫虎掏出煙，想想三兒的規矩，又塞了回去：「我到輪軸廠學徒了。」三兒抬了一下頭：「跑業務不好嗎？」
「我爸都賺不到錢了，我還跑個什麼？」
「輪軸廠到大圩，這麼遠，來回跑哇？」
「先住叔爺家，以後再買地做房子唄。」
三兒不服地說：「操，買地做房子還說賺不到錢。」孫虎搖搖頭：「我姐夫借唄。我也不能老在大圩呆著，那是什麼破地方你不知道哇？出門就是河溝，死水，天一暖就發臭，實在受不了。」三兒說：「你就是小白臉的坯子，嬌氣。人祖祖輩輩在那兒住。」孫虎笑了：「我想當小白臉呢，沒人x養我。」三兒也笑。孫虎說：「真的。x養了不幹活多好哇？」
「昨天還說人盡其才呢。」三兒說，「你這也是人盡其才。」
孫虎並不在意三兒挖苦，接著又說：「清水也沒有富婆呀。出一個富人還是你，男的。」三兒抬頭翻眼道：「不會你還真這麼想吧？」孫虎無精打采地說：「這麼想怎麼了？死三兒你也不出去，不知道人富人過的什麼日子。就老子可憐巴巴的，出個差住小旅館，他媽的蟑螂晚上都爬到臉上了，就這樣第子還掙不到錢。剛才到廠裡開會，說從後天開始上班，跟師傅後面學徒。我也分了一個師傅，姓馮，衣服，手都是黑的。以後這日子怎麼過呀？」
「好好上班怎麼過，」三兒說，「別想那些沒頭沒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