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時候，三兒正在店門外修農用車，徐善良來了。三兒遠遠地問：「徐大廠長有事嗎？」徐善良走到車邊，擦擦汗說：「兩件事。」三兒笑道：「越來越有條理了。」徐善良伸手打了三兒一下：「不能歇會兒聽我說呀？」三兒說：「我拿耳朵聽，手也聽不了。」
「第一個件事，」徐善良說，「我想買個微波爐。三班倒，八小時，中間跑回去吃飯耽誤時間，等下班吃飯吧？又餓得慌。我聽人說，有些廣東人在辦公室放個微波爐，上班的時候帶飯過來，餓的時候熱一下就能吃了。車間也不能支爐子呀，慢不說，還不安全。」
「我不跟你說過嗎？這種事不用匯報。第二件什麼事？」
「不匯報到時候你罵我。」徐善良說，「昨晚十一點多，小欣跟鳳姑下小夜班，走機耕路的時候，有倆個傢伙想攔她們，鳳姑大喊大叫，把那兩個人嚇跑了。誰那麼大膽？」
三兒住了手，直起身子，輕吁了一口氣。坐店裡修車的徐慶抬頭看了三兒一眼。徐善良接著說：「現在廠裡有五個女工，鳳姑、小欣、我老婆、高品湘，再就是紅姑了。經常上晚班的就鳳姑、小欣和高品湘。高品湘好辦，跟她對像一班。我還特地把鳳姑跟小欣排在一個班，他媽的，還是有人犯怪。」三兒點點頭：「我來處理。」徐善良說：「你怎麼處理？你現在都不知道那兩個傢伙是誰。我跟鳳姑和小欣說了，輪流叫家裡人接送一下。主要就是十一點那會兒，小夜班大夜班交接，一個上班，一個下班。」三兒又點點頭：「我知道了。」
徐善良走後，三兒把周徐慶喊到身邊，問周徐慶：「朱虎子回來沒有？」周徐慶搖搖頭。三兒又問：「你知道是誰嗎？」周徐慶猶豫了一下說：「我說了你別說是我說的。」三兒認真地點點頭。徐慶為難地開了口：「應該是徐雷跟田家駒。」三兒皺起眉頭。徐慶又說：「我聽西街的男孩說的，他也是混混。現在的混混都歸徐雷管，偷高中宿舍裡的東西，有時候也偷人家門口的東西，欺負高中跟初中的學生，找人要買路錢。半夜攔女的一般不敢，原來就朱虎子跟田家駒敢，周過都不敢。現在可能就徐雷跟田家駒敢，他倆是初中同學。」
「田家駒，」三兒在記憶裡搜索著，「田家墳人是吧？」
周徐慶點點頭：「他爸是高觀村民兵營長，田月初，你認識。田家駒在礦機場上班。」三兒又問：「他現在上什麼班？」周徐慶抬頭想了想：「礦機廠沒有大夜班。上白班，下午三點多騎車從街對面過，這幾天都看到他了，騎運動車，車圈是黃的。」三兒點了下頭。
中午收工後，三兒把車直接開到徐老木匠家門口。徐雷正躺在客廳的竹床上看電視。見三兒車開過來，徐雷趕緊起身溜到房間裡去了。徐老木匠迎到門口問：「有事呀？」三兒笑著走了過去。徐老木匠緊張起來：「徐雷惹你了？」三兒點點頭：「他人呢？」徐老木匠搖頭歎了口氣，抬起下巴指示徐雷所在的房間門：「三兒你把他打死吧，打死我不找你。」
三兒走到門連，推推門，門鎖著。徐老木匠走過來，敲門喊了半天，徐雷也沒開門。三兒跟徐老木匠說：「師傅一會兒賠你鎖。」徐老木匠搖搖手。三兒抬腿把房門踹開了。
見三兒踹門進來，徐雷驚呆了，坐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三兒緩步走到床前，拽起徐雷背心的帶子，牽徐雷到牆邊站好，問徐雷：「昨晚嚇唬鳳姑跟小欣是不是你？」徐雷緊張地搖搖頭。三兒猛地一腳踩到徐雷趿著拖鞋的腳上，徐雷痛苦地咧開嘴。三兒又問：「是不是你？」徐雷牙忍著疼，倔強地扭過頭。三兒猶豫了一下，抬手卡住徐雷的脖子，不一會兒徐雷臉上的筋就鼓脹起來，徐雷忍不住了，抱著三兒手不住地點頭。三兒再問：「還有誰？」徐雷伸著舌頭口齒不清地說：「田家駒。」三兒這才鬆開手。徐雷抱著脖子咳嗽起來。
「徐雷你聽好了，」三兒笑著說，「再惹老子就要你命。」
揣手來到客廳，三兒從口袋裡掏出牛皮紙袋，抽出一張百元抄票，塞到呆坐在桌邊的徐老木匠手裡。徐老木匠把錢塞了回去。三兒把錢揣到徐老木匠上衣小口袋裡，坐下來，掏出煙盒，給徐老木匠發了支煙，再幫徐老木匠點上。徐老木匠問：「怎麼不把他打死？」三兒傷感地看著門外。徐老木匠又說：「遲早是吃槍子的貨。」三兒不解問：「師傅，給他找點事做不好嗎？」徐老木匠搖搖頭：「到城裡學雕玉，手腳不乾淨，打了一頓，回來了。」
「師傅，我走了。」三兒歎了口氣，「到小欣家去看看。」
徐善虎一家正在吃飯。皮卡車開過來，徐善虎一家迎到門口，拉三兒進屋裡坐下來。徐善虎給三兒遞了煙。徐小欣拿來酒杯。三兒問徐小欣：嚇壞了吧？」徐小欣不屑：「我還沒出手呢，鳳姑姐就把人罵跑了。」三兒笑笑。徐善虎問：「你知道是誰嗎？」三兒點點頭。徐小欣笑著問：「把人揍了吧？」三兒說：「還沒揍完呢。徐善虎笑了：「我陪你喝點。」
抿了一小口，徐善虎拿起筷子：「有個人我猜得著。」三兒問：「猜得著你不管？」徐善虎搖搖頭：「前天晚上攔了輪軸廠女工，扯人衣服。輪軸廠有兩個車間上夜班。報案了。報案了也沒用，抓不到現行哪？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說，都是家門口人，害人坐牢哇？」
「不是你們假善良，」三兒說，「他們就不敢胡作非為。」
徐善虎又搖搖頭：「好在塑料廠離家近，晚上一喊村子裡就聽得到。」三兒問：「昨晚鳳姑姐不是喊了嗎？你聽到了？人都睡覺了。」徐善虎說：「不行我晚上去接行了吧？」
「不用你接，」徐小欣翻眼道，「我跟鳳姑姐一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