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三兒端來牛肉麵，小黃就下樓去了。胡小月問三兒：「那事你想了沒有哇？」三兒拿起筷子捲了一筷子面。胡小月翻了三兒一眼：「魂被人勾走了？說好幾回了。」三兒把面塞到嘴裡，眨眼想了一下：「一會兒跟開工商量一下。」胡小月說：「問秋子不行了嗎？」
「秋子在北京怎麼問？」三兒說，「做房子要到城建局申請報備吧？」
胡小月點點頭，又勾頭問三兒：「跟甘蘋到底怎麼辦？」三兒歎了口氣。胡小月翻眼責怪道：「跟我說有什麼關係？我還跟人說去呀？不跟秋子說。」三兒把自己的打算跟甘蘋的事大略地跟胡小月說了一回。胡小月幽怨地提醒三兒：「秋子說了，她肯定回來。」
吃完早飯，三兒給店裡和家裡打了電話，再開車到質檢站，把開工接到土菜館，跟胡小月帶開工看了看三樓的露台。露台是原房主為涼曬衣被特地留的，面積還不小。
回到客廳坐下後，開工勸三兒和胡小月說：「三樓的房子改成包間，露台就算了。」胡小月趕忙插話：「一個包間一年賺不少錢的。」開工搖頭笑笑：「把露台做起來，按理還要申請報批；不申請也可以，桐子路還沒有開發，開發了問題也不大。現在的問題是，邊營業邊施工太危險了，就這麼大場地。建築這東西，出事就不得了，老程的事不就在眼前嗎？就是防護措施好，也影響營業。停業施工划不來，不如不建。」三兒跟胡小月點點頭。
「要不這麼著也行，」開工想了想又說，「焊個鋼架，再弄個輕質泡沫塑料房頂，泡沫塑料隔熱；要麼真接用防雨布做房頂，四周就這麼敞著，當大排檔用，夏天還涼；冬天個再用防雨布圍起來，或者冬天乾脆不用它。這麼做的話，快，安全，也經濟。」
三兒看看胡小月。胡小月下決心說：「那就怎麼便宜怎麼來吧。」三兒更正道：「怎麼安全怎麼來。昨天我還想這事呢，想給我徒弟和工人買人身意外保險，跟他們簽合同。要不土菜館也這麼幹吧。」胡小月關切地問：「那要多少錢哪？」三兒翻眼看著胡小月。
「胡老闆真是。」開工說，「簽合同就幾張紙。意外保險幾十塊錢。」
三兒抽了口煙，埋怨道：「我姐就是摳門。」胡小月打了三兒一下：「不摳怎麼辦？治家猶如針挑土。」開工又插話說：「還是安全更重要。真出事就麻煩了，再挑土都沒用，防患於未然唄。一年花幾十塊錢，再簽個合同，分清責任，規定義務，出事也好處理。」
「那就這麼辦。」三兒扶著脖子說，「嘖，這不幹活脖子也不舒服。」
胡小月起身走到三兒身後，給三兒捏起脖子：「吃飯休息會兒。」三兒搖搖頭：「就按開工說的做。」開工插話道：「我給你聯繫」三兒感激地說：「謝謝了，付你工錢。」
「算了吧。」開工說，「是朋友，就別說這樣的那話。我不看重錢。」
三兒直起脖子，示意胡小月停止揉捏，再問開工：「老程現在怎麼樣？」開工捏著手裡的煙，咂嘴道：「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還是出事的時候到他家裡去過。」三兒提議：「要不我們去看看他？」開工擺擺手：「不去不去，去了提那事不好，他現在惱火呢。」
「哎，老程真的是。」三兒扭頭看著門外，「好好的出這麼大的事。」
開工也歎了口氣：「好在吳起爬起來了，要不是吳起幫忙就槽了。」三兒回頭問：「吳起幫他了？」開工點點頭：「我原來以為老程不錯，幹這麼多年，多少有點積蓄，吳起給他開的工資很高的，一開始就給四五百，那時上班才百十塊錢。後來又接了兩三年工程隊，規模還不小。出事的時候，死者家裡要他賠錢，天天鬧，開口要三十萬。老陳拿不出來，一半都拿不出來。吳起欠他的，加上他借給吳起的，不到十萬塊。七湊八湊也不過十二三萬。他還在建安公司的房子裡住，在清風市號了一套，只給了定金。他那人存不了錢。」
「老程太大方了。」胡小月說，「賺點錢就請客吃飯。三兒也大手。」
開工點頭說：「出事之後，老程嚇暈了，不知道怎麼好，由著人在家裡鬧，屍首就抬家裡放著，沒法過日子，周圍人都罵。吳起出面跟人談的，賠二十萬，前前後後花了有二十多萬，那家人也是鬧得狠。吳起說，不是因為他，老程也不會停薪留職。」三兒問：「他不是辭職的嗎？」開工搖搖頭：「停薪留職，他喝多了就胡說。現在又回去上班去了，坐辦室，也是吳起出面給他辦的。吳起從建委出來，人事熟悉。吳起出來的時候還叫建委，現在叫建設局了，跟規劃園林分家了。要說吳起那人真不錯。其實他們算不上什麼親戚。」
「真難得。」三兒感佩地說，「老程不是有工程隊嗎？就這麼散了？」
開工抽了口煙：「吳起女兒接手了。」三兒大感意外：「女的行嗎？」開工笑笑：「這就不知道了。吳起叫我去掛個名，不幹。我還是上班拿死工資吧。老程出那麼個事，害怕了。要不我說安全重要呢。質量出問題跟我有關係，干了就得負責，不幹活拿錢不行。」
「開工人品難得。」三兒看著開工問，「開工，我要請你干願意嗎？」
胡小月問三兒：「你想準備拉工程隊呀？」開工笑笑：「他準備搞房地產開發。」胡小月扶著三兒笑了：「長得還帥，得人喜歡，先找個富婆賣個好價錢吧。」開工卻說：「真有那天的話，我給你幹，你小子精明，心還細。那得十年以後了。」胡小月還是覺得好笑：「十年以後現在就說了呀？不過也就三兒敢作敢為，學徒還沒出師呢，徒弟先找好了。
「現在做房地產肯定賺錢，」三兒思考著，「十年後還這麼賺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