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敬候家回到三兒家後，童林到衛生間放水讓童新華抹了把汗。
回到客廳，童新華接過三兒遞過來的煙，感歎說：「這在兒聊聊，心裡開闊多了。」三兒遞過火：「那就不回去了，住一夜，明白接著聊。」童新華借三兒的火點上煙：「回家還有一堆事呢。對了，上回到省裡找了些專家，工大系建築系系主任叫什麼？」三兒提醒道：「田懷禮。」童新華點點頭：「對對對，就是他。他問了，說清水是不是有個陳三。」
「還記得我呢？」三兒笑笑，「田教授是秋子系主任，我找過他。」
童新華點點頭：「他說了，下回再來，一定到清水來看你。上次時間太緊，沒安排。」三兒問：「那些專家怎麼說的？」童新華抽了口煙。三兒說：「不方便就不說。」童新華在煙灰缸裡敲敲煙灰：「坐談了一下午，建議我們先把老城改造搞好，這是最難啃的骨頭。現在不弄，等外圍做好了再改造麻煩就大了。先改建老城區好處多了，主要是節省土地，方便整體規劃，路哇，管線哪，還有下水道。朗書記也這麼想。城市規劃已經出來了。」
「看來這只郎不錯。」三兒低頭笑笑，「請專家是叔出的主意吧？」
「談不上，」童新華說，「大家的意見，我負責執行，我分管唄。」
三兒開車把童新華送回家，童林也跟車進了城。三兒本來指望童林在家裡住一夜，自己好去甘蘋那裡過夜。沒想童林假口只請了一下午假，堅持要跟三兒一起回清水。
車轉上菜清公路接著往回開。三兒和童林一直沒說話，氣氛有點尷尬。童林想問三兒頭天晚上的事，又不好開口；三兒也在琢磨，童林要是開口問了，該怎麼應付。
清涼的夜風吹進駕駛室，童林抱緊胳膊。三兒說：「把車窗搖上來。」童林沒動身。三兒扭頭看了童林一眼：「怎麼不說話了？」童林說：「你不是也沒有說話嗎？」
向了一會兒，童林找到話題：「我爸說先開發老城，沒提桐子路。」三兒說：「整體規劃裡肯定有。專家說得對。你看省城，外圍多現代，到裡面一看，老城像什麼呀？跟兩個世界一樣。省城太大，老城改造不是一句話的事。菜籽湖才多大？狠狠心就拿下了。」
「桐子路不開發你不著急呀？」
「現在開發還麻煩了，沒錢哪。」
「一畝多地，得花多少錢哪？」
「慢慢來，車到山前必有路。」
「急也沒用。」童林歎了口氣，又說，「對了，我爸回去有話說了。」
三兒不解地問：「說什麼？」童林笑笑：「你教他算的帳哪，菜籽湖多少人口，多少人買得起房子。你算了，我爸再跟別人算唄。」三兒也笑笑：「不會吧？」童林肯地地說：「明天早上郎叔就知道了。」三兒又笑笑：「叔瘦多了。當官的也難，當個好官更難。」
第二天傍晚，一下班，童林就趕到修車店，興高采烈地跟三兒說：「我爸打電話了，跟我說，他跟郎叔算帳了，郎叔特來勁，拍桌子了，說，老童，就這麼來。」吳志剛問：「你爸跟朗書記吵架了？」童林笑了：「不是那個算帳，是算經濟帳。我爸昨天來了，陳老師又給我爸上了一課，茅塞頓開。」吳志剛糊塗了：「陳老師？」童林說：「就是三兒。」
「你爸叫三兒陳老師呢？」吳志剛笑笑，「你爸來了？沒聽說呀。」
三兒知道吳志剛的心思，接茬說：「童叔昨天陪郎書記到幸福圩看了一下，沒通知鄉里，半道下車晃到我家去了，我跟童林回家才知道。」吳志剛點點頭：「我說呢。」
「我爸叫我感謝你。」童林接著說，「本來想給你打個電話，又找不到你你手機號了，說明天就叫我哥去弄個手機卡，先把你的號存上。發現你真神，腦子那麼快呢？」
三兒假裝不滿地問：「才發現哪？」童林捂嘴笑了，劉立也笑。吳志剛白了三兒一眼，沒好氣地說：「操。」童林制住笑說：「早發現了！都表揚多少回了，不要臉。」
笑完後，吳志剛走到屋角，提起魚簍，招呼道：「三兒跟童林別回去了，一會兒在這兒吃飯。我把黃鱔籠收一下，馬上就回來。」童林感覺有點奇怪，扭頭看看三兒。
吳志剛走後，童林問三兒：「吳叔怎麼了？」三兒扭頭看看，咂嘴說：「派出所老高馬上要退休。」童林翻了三兒一眼：「我說送手機給我爸呢，說什麼有些事說不定。」三兒討好地笑笑。童林懷疑地問：「不會又是要我說吧？」三兒為難地撓撓頭。童林拖張小椅子在三兒對面坐下來：「我說！」三兒解釋道：「我不好開口。」童林問：「我就好開口了？」
「吳叔不是外人，」三兒又咂了下嘴，「畢竟有這麼個關係，嘖。」
童林理解地點點頭：「我先把話說清楚，不一定管用。公安系統是條條垂直管理，說是以塊塊為主，人事任免不歸塊塊。我爸也不管那口。我爸那人你知道，為紅姑的事，催了多少回。他不是不想幫忙，磨不開面子。」三兒點點頭：「你跟你爸把話說到就行。」
吃飯的時候，三兒把童林說的情況跟吳志剛說了一回。吳志剛歎氣說：「這也是三兒說起來了，要不我也不好開口。」童林笑道：「都是靦腆的人，就我臉皮厚。」大家笑笑。許姨插話說：「麻煩你了。」童林不屑：「一家人，姨還說這話。我跟三兒開了口，我爸能幫忙的肯定幫忙。就是不知道起不起作用。」吳志剛點頭說：「能幫忙就感激不盡了。」
吃過晚飯天就黑了。童林爬上皮卡車，沒騎三挎子。車過了清水橋，童林提醒三兒：「你跟吳叔說，千萬別給我爸送東西。」三兒答應了。童林又說：「有件事沒跟你
說，鄭如松找過我爸，帶了條煙，裡面肯定有名堂，拉了又不接。我爸叫王所長把煙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