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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鄭如松叫王啟玉喊三兒到鄉里去一趟。路上王啟玉跟三兒說，可能是說塑料廠的事。三兒問王啟玉：「皮猴子同意了？」王啟玉搖搖頭：「他當然不同意了，還跟鄭書記吵起來了，不過這回沒帶人到鄉里鬧。」三兒心想，朱虎子說話真還算數。王啟玉接著說：「現在不賣也沒辦法，料子早做完了，他騙不到料子了，沒料子做他吵什麼？」
「年底沒見廣東佬來要債呀？」
「不敢來吧？怕朱虎子揍他。」
進了鄉政府院子，王啟玉把三兒領到小會議室門口就走了。三兒踱進會議室。除了鄭如松和黃致興，其他黨政副職也在。三兒開玩笑說：「怎麼跟開公審大會一樣？」大家輕鬆地笑笑。鄭如松坐長辦公桌一頭，給三兒扔過煙，示意三兒坐下。三兒兀自點上煙
鄭如松清清嗓子，開口道：「鄉里兩個廠，早準備賣了，時機不成熟。昨天鄉里開了個會，大家都認為，還是買了好。陳三同志有意買廠，今天我們把陳三同志找來了，一塊商議一下。」三兒舉煙問：「就我一個人想買呀？」鄭如松敲敲煙灰：「先跟你商量。」
「真看得起我。」三兒笑笑，「謝謝各位父母官，到時我請客噢。」
鄭如松翻了三兒一眼：「別調皮。據我瞭解，你對塑料廠感興趣。」三兒趕緊說：「我對窯廠更感興趣。」大家都看著三兒。三兒認真地說：「真的，窯廠沒債呀。」鄭如松又清了下嗓子，鎮定一下說：「債務問題是這樣的。塑料廠有兩筆債，一是欠銀行的，剩五萬塊，還是當時老清水區貸的款，後來轉到鄉里，這些年都是鄉里付利息，另一筆是原料款，六萬多塊。這兩筆債都不用你管，你就買廠。」三兒搖頭道：「操，十二萬，真能欠。鄭書記，那破廠值不了十二萬吧？建廠的時候花五六萬塊，要說真還不少，那時候錢值錢哪。現在就不行了，就那幾台老掉牙的機器，還有那幾間破房子，加一塊也就算萬把塊錢吧。」
「不止吧？」黃致興插話道，「不光機器、廠房，還有不少地呢？」
三兒笑著問黃致興：「那廠房跟機器兩萬塊錢賣給你要嗎？」黃致興捏著圓珠筆不說話。三兒接著說：「做那廠房我還是孩子呢，外牆的磚齊我肚臍眼，上面全是土坯，裡面的隔牆也是土坯，現在誰做那樣的房子呀？我要買了肯定折了重做。那破機器就不說了，現在人都用全自動機器。再說那地，是清水鄉的嗎？跟土地局說好了嗎？市裡同意嗎？」
「地說好了，」鄭如松點點頭，「歸廠裡所有，還沒來得及辦證。」
三兒眨眼想了想：「看上去院子不小，其實沒多大，就兩畝的樣子，廠房太少了。前年我在城裡買地才九萬五呢，貴了。現在城裡最好的地也就十五六萬吧？危機還漲了，我是說住宅用地，你這個應該是工業用地吧？那是什麼地？這是什麼地？塑料廠周圍的地荒廢多少年了，要不是靠公路，狗屁不是。」鄭如松無奈：「你還什麼都打聽清楚了。」
「我要是不懂，鄭書記還準備騙我呢？」三兒笑笑。
「知道你買過地。」鄭如松翻眼道，「說說你的想法。」
三兒假裝又想了一下說：「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土地證不是沒辦嗎？辦的時候，你們給辦成住宅用地，否則我不要。人鄉里招商引資，把荒地劃給別人，不要錢。還有，廠裡不是欠十二萬塊錢嗎？趁這個機會，把佔地面積劃大點，湊十二萬的價，我買。」大家意外地看著三兒。鄭如松摸摸鼻子，想了好一會兒，再問：「你說話算數唄？」三兒認真地說：「當然算數了，但價格得合理，漫天要價不行。其實我也是為鄉里著想。那些地將來還不知道將來是誰的呢，多撈點鄉里就多賺點，不賺白不賺。」鄭如松咂下嘴，會意地點點頭。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三兒掏出煙，派發給大家。鄭如松眨眨眼：「狗日主意是多。你先回去，我們再商量一下。」三兒抽了口煙：「盡快商量，要不我就另作打算了。」
王啟玉一直在鄉政府門外等三兒。三兒把皮卡車停下後，王啟玉爬上車，叫三兒把車開到新做的土管所小院。王啟玉帶三兒進了辦公室。三兒打量著辦公室說：「行，比鄭如松的辦公室還漂亮。」王啟玉一邊忙著泡茶一邊說：「別的土管所也這樣，又不花他鄉里錢。說，他們跟你怎麼說的。」三兒把跟鄭如松他們商量的事跟王啟玉又說了一回。
王啟玉給三兒端上茶問：「這麼做有把握嗎？」三兒說：「那是他們的事了。想賣廠還債就得想辦法。」王啟玉想了想：「狗日的真有兩下子。開十二萬就沒人跟你競爭了。」三兒得意地笑笑：「哥，你說那地值多少錢一畝？」王啟玉又想了想：「三萬怎麼樣？」
「三萬？要不了吧？」
「兩萬太便宜了吧？」
三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有三萬塊錢，你願意買那地嗎？」王啟玉搖頭笑笑：「我有三萬塊錢，買地做房子肯定不幹。弄塊宅基地，我能做棟房子了，把鳳姑他爸那房子拆了重做也行哪。」三兒放下杯子：「就是呀，只能辦廠。辦廠誰買那麼貴的地呀？」王啟玉越發不解了：「那你還買呀？」三兒說：「我是傻子唄。」王啟玉翻眼道：「狗日的，說。」
「現在不說，」三兒說，等這事完了再跟你說，我得保守商業秘密。」
王啟玉又仰頭想起來：「狗日的跟鬼一樣。辦住宅用地，花錢不更多了嗎？怕交土地使用稅呀？不會要你交的。在那兒做房子？等那兒開發了，那得到哪個奶奶過生日呀？」三兒揚揚手：「別想了，你也沒錢買。」王啟玉搖搖
頭：「不想了。他媽的還是有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