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志輝終於想起了學車的事。半下午的時候，童志輝從辦公室溜出來，騎車來到金勝。三兒正跟老田修理從大卡車上拆下來的變速箱，秋子坐一邊逗樂，惹得大家不住的笑。童志輝下車時，秋子才注意到他，起身說：「大哥來了。」老田不知道秋子說的大哥是誰，抬頭看了一下，覺得面熟，又不太認識。三兒介紹道：「志輝，我跟你說過，童叔兒子。」童志輝討好地笑笑：「田叔忙呢？」老田這才想起來了，搖頭說：「不忙不忙。」
「大哥在家幹嘛呢？」三兒問，「說好長時間了，也不來。」
「談戀愛呢。哪有你好哇，找個老婆放家裡養著，長大了再娶回去。」
大家笑了。老田問：「你怎麼跟三兒和秋子一樣？說話隨嘴灑。」童志輝笑道：「跟他們說話還要端著呀？」老田點點頭：「也是。端著幹嘛？端著就遠了。」
秋子有意提問：「大哥想學車吧？」童志輝撓撓頭：「就是。田叔同意嗎？」
「同意了。」老田扶腰站起身來，「胡志歇會兒，過來一下。」
胡志扔了工具，起身走過來。老田跟童志輝說：「他叫胡志，三兒師兄。以後你每天傍晚來，到這兒等著，等他吃完了教你開車。三兒也是他教的，早會了。」童志輝伸出手：「胡師傅好胡師傅好。」胡志舉起油膩膩的手，搖了搖：「別別別，你就叫我胡志。」秋子說：「三兒叫師兄，你叫胡師傅，差輩了。胡志比你大，你也叫師兄。」
「秋子說了算，」老田覺得好笑，「你就聽秋子的吧。」
「聽秋子的。」童志輝難抑興奮，「師兄，以後多關照。」
老田接著說：「這麼著，明天，我帶你們三個人去把名報了，早抑名，早參加考試。」童志輝擔心地問老田：「真不學習呀？」老田說：「不學習怎麼考試呀？不到駕校去學習。交規到時候發書，自己看；駕駛胡志教。高陽駕校校長是我師弟，他那些教官哪有胡志認真哪？路這麼遠，天天跑，時間都耽誤路上了。」童志輝這才放心了。
第二天上午，老田開車帶三個人來到高陽駕校。高陽駕校校長也是菜籽湖人，又是老田師弟，很給老田面子，按關係單位的價格把三個人學費免了一半。三兒借給童志輝一千五百塊錢，老田替胡志交了一千二百塊錢。駕校校長說：「這是破例了，師兄輕易不找人。好好學，考試就沒有照顧了。」老田說：「放心，不用照顧。」回來路上，老田跟三兒他們說：「破例個屁，你問問市裡那幾個頭頭，哪個去學習了。」
三兒送鹹菜到童新華辦公室時，童新華跟三兒說：「以後不用送了，叫童林帶回來。」三兒問：「童林要上班了？」童新華點點頭想了一下，起身走出辦公室，叫三兒坐著等會兒，回來時把一個信封扔給三兒。三兒拿信封看了看，裡面裝著錢。
「怎麼了，」三兒有點意外，「吃鹹菜還要錢哪？」
童新華白了三兒一眼：「以後不准借錢給志輝。」三兒明白了，撓頭笑笑：「我收了。」童新華解釋說：「一個工資一個人了還不夠，還跟他爺爺外公要。不知道他錢花哪去了。」三兒替童志輝說話：「大哥在談戀愛呢。」童新華生氣：「狗屁談戀愛，就沒見過往家裡帶女孩。就知道玩，跟單位幾個小子一塊吃吃喝喝，公子哥一樣。還有，土菜館去過好幾次吧？不准他欠帳，吃飯要給錢。告訴你三兒，他欠帳，到時候就沒錢還了。」
「大哥真沒欠過帳，都是別人請他。叔，大哥還好吧？」
「襪子破了！」童新華冷笑道，「膽是不大，不敢做出格的事，不如童林；童林膽不小，小時候跟你們一塊瘋的，比他有出息。這孩子不思進取，老跟他媽說我不關心他，他那樣怎麼關心？就知道混吃混喝。正好，他那單位請客的人也多，哪都少不了他。」
「吃吃喝喝拉拉關係也不錯。大哥才二十三，還小。」
「他還小哇？你多大了？」
「不能跟我比，我是沒辦法。再說我們也不一樣。」
「你們有什麼不一樣？有出息幹什麼都一樣。」
三兒不想跟童新華辯論，沒坐一會兒，就起身告辭回土菜館了。
胡小月說，二嬸醃的嗆菜真還行銷，吃過的人必點這道菜。其實胡小月並沒有把所謂的清水嗆菜當菜賣，只是在上主食的時候，給客人端上一小碟。老有客人埋怨份量太少，吃得不過癮。方師傅建議：「要不當主菜賣，把菜名掛出去，上大碟。」
「這要是坐家裡醃鹹菜都能掙錢，我媽得多高興哪？」三兒想像著。
胡小月鄙視地問：「你在乎這點錢嗎？」秋子說：「不是掙錢的事。」方師傅點頭道：「我明白。其實呀，叫清水嗆菜不好，清水哪有嗆菜呀？不如就叫二嬸嗆菜。」
「這名太好了，」胡小月叫起來，「聽著就像土菜。就掛這名。」
三兒建議：「這麼著，小月姐還沒到我家去過，一會兒一起回去，你跟我媽說，那我媽真就高興壞了。」方師傅插話道：「吃晚飯再回去，遲點，要是沒客人吃飯我也過去，向二嬸請教請教。」胡小月嘲諷道：「你就說想老婆唄。」方師傅笑笑說：「看二嬸看二嬸。」三兒接過話茬：「兩地分居，是有點殘忍，太不人道。」大家笑了。
「我像你們！」方師傅舉起手，「老夫老妻了。」
三兒沉吟道：「就老夫老妻要住一塊了，再過就是伴了，過一天少一天。」大家又笑笑。方師傅也笑：「到土菜館有一門好，開心，有個活寶哇，秋子回來就倆活寶。」秋子問：「那我要走了你們不想死我了嗎？」胡小月證實道：「方師傅真老念叨你。」
「等土菜館生意好點，」三兒說，「到時候把嬸也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