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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一夜而入形意 文 / 荒唐

    客廳裡,季有錢正在盤膝養氣打坐。

    大廳口人影綽綽,季有錢一睜眼,看到是保鏢隊長張漢在門口徘徊。

    此刻已是夜深,老宅裡吳婕、田九流早已經入睡。

    索性無聊,季有錢便開燈起身,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喜力啤酒,走到門口遞給張漢說:「怎麼不去睡?今天不是不論你值夜麼?」

    張漢從季富海未發跡,已經是在季家當了三十年的保鏢,這個資歷大過季有錢的年齡,雙手拿著冰鎮啤酒的手左右搓著,顯得侷促不安。

    季有錢笑了,從張漢手中拿過啤酒,替他拉開拉環,又一次遞到張漢跟前道:「怎麼了?」

    張漢結過啤酒,仰起脖子灌了一同,吧咂吧咂嘴後半晌才蹦出幾個字:「對不起,少爺。」

    季有錢有些意外,拍了拍張漢肩膀,示意他把情緒平蓄了。

    喝完啤酒的張漢很愧疚說:「少爺,是我的錯,小的沒用,害得田先生受了傷,更害得少爺明天就要跟人比武了。」

    季有錢的抿了抿嘴唇,眼神澄澈,含蓄得像個少年,搖了搖頭說:「田九流受傷,以及我跟人比武的事跟你扯不上關係,別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說到這,季有錢板著臉:「也別總什麼少爺少爺的,你在季家付的苦勞比我年齡都大,我都說過了,在家裡你喊我有錢就好!」

    「誒!我記下了,少爺。」

    張漢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服從,彷彿季有錢是在下達了什麼命令。

    季有錢看到燈光下張漢面龐如一尊門神,又想起當初季有錢跟季福全爭奪季海董長位子,這個保鏢隊隊長向很多年都不回老宅的季有錢承諾:「少爺,有我命在,您就無恙。」

    對於張漢來說,老一輩的季富海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因此他曾經兩次幫季富海擋子彈,也曾背著三百萬現金去向綁匪交贖金救老闆。

    在季有錢小時候,正處於季富海事業的打江山階段,仇家很多,稍有點風吹草動,老爹季富海就會讓保鏢張漢護送著季有錢上學,那時候的張漢總愛把季有錢架在脖子上,可以說季有錢是張漢看著長大的,再後來,等季有錢真的長大了,四處求學,卻沒了時間回苔原老宅。

    所以說,不管季福全當初怎麼拉攏張漢,這個西北實在漢子打心眼裡認為:老闆的兒子季有錢才是真的太子爺。

    看到張漢身為武人卻服老地說自己沒用,季有錢心裡很不是滋味,便扭過頭對張漢說:「張叔,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閒些日子把家裡的嬸子接到老宅,種種花養養草,沒事在床頭陪我爹說說話。」

    「誒!我記下了,少爺。」

    張漢雖娶了媳婦,年輕的時候因為保鏢工作忙,就沒要孩子。但他打心眼裡待見季有錢這孩子,總覺得這個從小就長得很好看,見下人從不指聲慪氣的孩子頗有人情味,哪怕後來季有錢長大了,外界傳著季有錢只是個懂花錢敗家的闊少,他還是從心裡護犢,覺得老闆季富海拼了一輩子打下江山賺那麼多錢,老闆兒子就應該學會去花,旁人在那瞎咂舌什麼!

    想到明天季有錢就要跟庚不讓那個金剛無隙的高手對決,張漢心裡緊繃著,雖然清楚有些話作為下人不該問,但不問又總歸心裡不踏實,於是張漢試探著,也是半念叨著問:「少爺,自打你上初中後就很少回老宅了。」

    「少爺,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學功夫的?能打贏那庚不讓麼?」

    季有錢走到張漢跟前,替著張漢拉上外套拉鏈,好包著他那被庚不讓抓傷的手臂,解釋說:「在外上學的時候不比在家裡,一個人總怕被人欺負,就自學了詠春拳,好在得到一個詠春高手做指點,所以拳腳還說得過去,至於庚不讓麼?我心裡有數,至少不會輸的太慘。」說到這,季有錢望著窗外刮得有些扯乎的北風,低聲道:「張叔,秋天夜裡容易涼,早些休息吧!別學我爹似的,不知道服老。」

    張漢回到屋裡,遙遙看見大廳裡獨自站著的季有錢,揉了揉眼睛,覺得當年那個喜歡騎在自己脖子上的孩子又回來了。

    有三十多年職業保鏢生涯的張漢,裹緊了右臂上的紗布,嘴裡念叨著:「少爺,對手太強,要當心吶!」

    夜深人靜,季有錢關了燈,盤坐在客廳中調息內勁。

    內勁從脈息裡匯聚,經脾臟、肝俞、腎俞、肺俞四髒,期間溫寒交替,再從心門噴薄而出,如此循環往復,硬是一坐就是在客廳裡渾然忘我的調息四個小時。

    等季有錢醒來,覺得身體百骸輕盈,自言自語道:「我雖沒領悟到形意勁的精髓,但單是這調息法門,就讓我受益匪淺了。」

    忽然覺得有些口渴,拿起旁邊的紫砂老壺正準備喝水,卻發現杯子下方凝成一層密實、有序的小水珠,季有錢看到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把內勁從手上分流出來,一顆顆分流成小水珠狀態要好一些?

    季有錢試著屏氣發勁,一抬手掌上的勁力把紫砂壺推得老遠,「砰」地一聲,紫砂壺從桌子上掉在地上,利索地摔成碎片。

    「少爺內勁練成隔空馭物了麼?」

    張漢站在門口差異道。

    遠處,醒來的田九流伸了伸懶腰,搖了搖頭道:「顯然不是,這只是懂得力的傳導,不過已經摸得形意勁的門檻了。」

    吳婕也已經醒來,忙上前蹲下收拾著殘片,對愣著的季有錢說:「趕緊去洗把臉吧!」

    季有錢走進衛生間,鞠了一把水撩在臉上,一夜的屏氣練意,無形中讓他身上毛孔張開,肌膚貪婪地吸收著水分跟水中的氧氣,覺得好舒暢。

    正準備用洗臉泥的季有錢,看到水珠從手掌、臉上緩緩淌過,閉上眼,能感受到水運動的痕跡,天下之柔,莫柔於水,天下之鈞,莫過於水滴石穿。

    季有錢目光癡癡地呆滯著,心裡卻進入一種玄妙的境界,喃喃自語:「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田九流站在門後問道?

    「我明白我的形意勁中的形意就好比這萬物中的水,若水有形,則萬物之中皆可以隨物賦形,一個人的勁力有限,遇見再高的防禦,我把勁力化成水,勁力就會像水一樣無孔不入,滲透到對手體外防禦不能保護到的體內再去爆發,我還怕打不動金剛無隙麼!」

    說完,季有錢一抬手,勁力打在懸掛著的毛巾上,毛巾紋絲不動,可毛巾後面的玻璃「咯擦」一聲碎得乾乾淨淨。

    望著一地厚厚的玻璃碴子,季有錢哭喪著臉說:「我去!我只是想試試,還真碎啊!」

    田九流看得驚愕良久,說不出話來。

    季有錢懊惱地有些灰心:「怎麼?形意勁不是這樣使的麼?」

    田九流這才回過神拍手道:「怎麼會!你一夜而知形意勁的玄妙!就擱在我形意門內也是三百年不出的翹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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