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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陷阱(中) 文 / 沈芳好

    這女子所直指的富貴人家不是別人,正是這卓王府永興坊,而那所謂不能人事的小爺,當然也就是卓王世子李綸了。

    自從北伐大軍大捷而歸後,這長安城裡已經是有好一陣子都是風平浪靜、歌舞昇平的了,如今乍然出了這樣的大醜聞,又是人們最熱衷的貴人府上床幃裡的陰私事兒,只一個上午,便*辣的傳遍了城內的大街小巷。

    不過,這城中稍微有點見識的,卻都在懷疑此事裡頭一定有些蹊蹺,若那妓子所說的都是實話,那顧王妃哪裡會稀里糊塗的任由下人將這樣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賣到外面,卓王府裡隨意處死一個奴婢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就算退一萬步說,真是那下人背主搞鬼,意圖將那女子賣掉換銀子,隨便賣到城外哪裡不行,怎麼會傻到直接賣在這貴喜院裡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如今這流言已經如熱油般潑灑出去,隨便有人再怎麼質疑闢謠,也已經是來不及了。

    永興坊裡,顧王妃這次是真真正正的倒下了,差一點便救不回來了,多虧府上正好請著御醫,好一番急救,用掉了兩根百年老參才醒轉了過來。

    而從顧王妃倒下後,那卓王世子李綸卻一直沒到她床前來伺疾照顧過,原來他自從聽到了消息,就將自己反鎖在了屋裡,任由下人們怎樣苦苦哀求也不出來,已經整兩天沒有進食了,府裡除了顧王妃,又沒其他長輩可以管束他,這世子爺的奶娘都快急瘋了。

    而待那顧王妃一醒轉過來,便一直追問世子爺在哪裡,下人們支支吾吾的只好騙她說世子爺本來一直在床前伺候她,此時實在熬不過才去休息了,顧王妃聽了才放心,本還想強撐著去看兒子的,卻哪裡還爬的起來呢,這顧王妃身邊的管事嬤嬤見情形實在不妙,忙叫了那大管事徐立進來,和他商量著是否要去永嘉坊找郡公夫人過來幫忙,徐立也是這個看法,便馬上帶著人出去了。

    不過這徐立去永嘉坊報信的途中,卻特意在一家燒餅鋪子前停了停,說這是那世子爺從前愛吃的東西,買了帶回去說不定世子爺就能用些也不一定,那趕車的馬伕聽了頗為感動,心道都說這徐大總管爬的快,人家對主子也確實是極為用心的。

    那安國郡公夫人顧氏接了徐大總管的通報有多焦急暫且不提,那新昌坊的定國郡公爺李紀此時接了那燒餅鋪子裡傳來的消息,心情自然是不錯,他謀劃多年的好戲終於開鑼了,而且進行的極為順遂,怎麼能不讓人高興呢。

    那妓子的事情,當然就是李紀安排,不過這也只是最後一個環節罷了,起頭則是從當年那場狩獵便開始了,這李綸自從被那野羊嚇的從馬上掉下來尿了褲子以後,李紀又幾次刻意安排,讓那李綸在之後的兩年呢,又碰到過兩三次驚馬的事情,李綸便不由對那騎馬心生出了莫名的恐懼來,十分逃避,可這長安城內的貴族小爺三天兩頭呼朋引伴的,哪裡能不騎馬呢,尤其是李綸,他更怕別人說自己閒話,結果強撐著去了幾次之後,那李綸便得了一個怪病,騎馬後會偶爾出現夜裡失禁的情形。

    李綸那時十一二歲了,這樣的年紀卻還不時尿床,他又是那樣一個孤高內斂的性子,羞惱交加之下把自己關在房裡,連學裡也不願意去。把顧氏都快急瘋了,而李紀這邊的人接了那徐立的通風報信後,便藉著這個事情順勢安排了起來,將一個女子送進了永興坊。

    那女子確實是成了李綸的通房,而其他事情卻是沒有的,只不過故意得罪了李綸被發賣了而已,李綸也早就通了人事,不過那騎馬後仍會失禁的毛病卻是一直沒能好全,偶爾還會發作一兩次,可是如今這女子這麼一死,若有心人去查上一查,這通房、失禁等事情都是有影子的,那李綸再想要恢復名譽,卻也是極難的事了。

    如今這永興坊兩個主子病的病,倒的倒,衰敗之氣已然不可阻擋了,李紀此時正好也要騰出手來做別的,就將此事扔給了劉臘繼續跟進,說起來那劉臘對顧王妃也是極為記恨的,一想到他當年差點就錯手殺了戰將卓王的長子,他到現在還會後怕。

    「那劉女子的母親弟弟都盡量安排的妥當些吧,這女子也是個烈性的,倒是讓人敬佩。」,李紀想了想又對劉臘叮囑道。

    劉臘點頭應下了,原本他們也給那個妓子留了退路,並沒安排她去跳樓,可那女子卻是個剛直不彎的,只說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求他們照顧好自己家人,便決然自裁了,他們一家本是犯了重罪的官員親眷,父親已被處斬,只留了母子三人各自被發賣。

    過兩天便是要去那盧彥孝府上赴宴的日子,李紀還有些事情要與那崔五娘交代,便早早的就回了內院,小六子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後面,心中暗想,郡公爺每日裡在內院呆的時間可是越來越長了。

    兩人才剛進了遊廊,便聽到了叮叮琮琮的琴音,李紀不太懂這些,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卻突然覺得行走間帶起的一絲燥熱頓時消散了不少,待他大步進了內室,便看到那崔五娘正坐在榻上彈琴,她穿了一件天青色素稠襖裙,籠了袖子,露出兩隻瑩白的皓腕來,極淡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並不顯得孤寒,反倒襯得她整個人如玉雕雪堆般的清澈,李紀定睛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硬生生將眼睛挪開了,此時阿初已經湊到了他身邊,俯身仰臉奉上了茶盅,柔聲說道:「郡公爺,請用茶。」。

    阿初的聲音甜膩的彷彿能拉出絲來,不過李紀今日分外沒心思應酬她,看也沒看她一眼,只皺起眉,衝她一揮手,旁邊立著的阿秋見狀,心裡暗喜,連忙上來拉了阿初一起出了內室。

    玉華手臂已經好了,因李紀說過兩日要進宮去看望聖上謝恩,她才想起來上次進宮時聖上曾說過想聽自己彈琴的,可他送自己的那具「東風暖」,自己到現在卻連碰都還沒碰過一下呢,今日想起來便急忙拿出來練習起來,玉華於琴藝上天分一般,也並不十分喜愛,可今日彈起了師傅所親授的「曲江春」,卻沒幾下就入了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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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此時屋內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玉華心無旁騖,只埋頭專心彈琴,右手抹挑勾剔,左手揉綽進退,身後窗欞間穿過的光暈籠在她身上,照的她整個人彷彿都是透明的,李紀坐在廣榻對面的紅木圓桌邊,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喉間滑過那似苦微甜的藥參味,臉上的神情越發和煦輕鬆起來。

    玉華一曲彈奏完畢才緩緩抬起頭,一眼看見對面坐著的李紀,卻不由的愣了,李紀此時略微揚著臉望向自己這邊,可一雙狹長鳳眼中神色迷離恍惚,彷彿在出神看著自己,又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他唇角邊甚至還隱約帶著一絲笑意,玉華從未見過這樣的李紀,彷彿比平日裡小了五六歲的樣子,倒和他真實的年紀難得的接近起來。

    玉華一邊緩緩起身,一邊輕輕咳嗽了一聲,李紀這才回過神,他臉上神情不變,只連忙轉過身背對玉華坐好,嘴裡說了一句:「你過來坐吧,我有事情與你商量。」,語調仍是十分平和,對他而言,甚至可算的上有幾分輕柔。

    這些日子玉華身上有傷,兩人便名正言順的分榻而睡了,一下子少了許多尬尷,彼此倒相處的平和了起來,玉華也移步到了桌邊坐下,見李紀茶盅裡干了,便又幫他滿了一杯,李紀頜首謝過了才說道:

    「過兩日便是那盧彥孝的家宴,此人十分精明狡黠,比你那義父也不遜幾分,他夫人王氏也是個厲害的,與你那安邑坊的嫡母是同宗的堂姐妹,我之前與盧彥孝並無多少交往,也不知道他府上的深淺,他這次除了我,還邀請了軍中的各位大將與兵部下屬,人員極為複雜,你在應酬時恐怕要多加小心,不用想太多,只作出靦腆羞澀的樣子,盡量少說話便是。」

    玉華聽了他的話,只默默的點了點頭應下,心中卻是轉起了念頭,這盧彥孝她自然是知道的,按著師傅的評價,此人身拜當朝尚書令,是唯一在朝堂上有實力可與崔澤厚一爭的臣,按理說難免要受到崔澤厚的打壓,可他卻能一邊聯手卓王府永興坊控制軍中,暗地裡向崔府賣好,一邊又在明面上盡忠職守,並不十分對崔澤厚示弱,如此縱橫捭闔下,反讓他既在清貴一流中得了名聲與支持,又深的皇上聖心,倒讓崔澤厚一時猶豫不絕沒有下手將他徹底降服。

    今日這李紀如此重視這盧彥孝的家宴,想來是要為了太子拉攏他的,自己倒也可以仔細觀察一番,不知道這盧府的王氏與那永嘉坊的顧氏及安邑坊的王氏相比,又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李紀見玉華愣愣的有些出神,便也輕咳了一聲,說道:「你上次所說的條件」

    誰知他話才說了一半,門口稀里嘩啦一陣亂響,那阿初彷彿剛掙脫了什麼人的拉扯一般,腳下帶點踉蹌的就進了房內,手上托著一盤剛沾了水鮮艷欲滴的紫葡萄,她進了屋內,只匆匆忙忙行了個不成樣子的福禮,便徑直來到了李紀的身邊,半蹲下身子,將那托盤高高奉上,嬌聲說道:

    「郡公爺,這是那永嘉坊崔夫人送來的,夫人一早吩咐奴婢說爺您愛吃這個的,請爺嘗嘗吧。」

    這阿初今日裡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臉上脂粉擦得精緻嬌艷,一對軟嘟嘟的紅唇比那葡萄看著還要誘人,一身桃粉配松石綠的裙衫,平領開的頗低,她此時這樣的姿態蹲在李紀跟前,胸口的雪白溝壑顫巍巍的呼之欲出,連玉華都不忍不住勾著頭看了好幾眼。

    李紀臉上難得的和煦頓時煙消雲散,他右手忍不住一把就摸向了腰間,玉華一見他神情不對,連忙咳嗽了兩聲,聲音裡帶了些惱意的斥責道:「阿初你這是怎麼回事,主子也沒叫你,你就敢貿然進來了?!」

    阿初好似沒料到五娘會突然對自己發難,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玉華,她這樣的姿勢半蹲著本就有些費力,此時驚嚇之下,整個人都不由打了個哆嗦,而那阿秋沒攔住阿初後,便一直躲在門口偷聽裡面的動靜,此時聽到五娘發火了,急忙也通稟一聲就走了進來,嘴裡一邊替阿秋賠罪求饒,一邊從阿初手上接過托盤放在桌上,又下死力拉著她便往外走去,那阿初似乎還不死心,被阿秋拖著還回過頭來看了李紀好幾眼,見郡公爺一雙眼死死盯在自己身上不放,不由又來了精神,扭著身子水蛇般的來回掙扎起來,指望著李紀能開口將自己留下。

    李紀自然沒開這個口,他夫妻二人便這樣坐著,看那阿秋將阿初硬拖了出去,半響,李紀才開口沉聲說道:「這個賤婢是發瘋了嗎?」

    玉華聽他這樣一說,心中也很無奈,猶疑了半響,才低聲說道:「她大約是得了劉嬤嬤的指使吧,前兩日我胳膊還沒好的時候,劉嬤嬤話裡話外的暗示了我幾次今日又來問了一回,我不好明著回絕她,便含含混混的隨便說了兩句,那劉嬤嬤大約是誤以為我同意了,所以」

    李紀一聽竟然是這個緣故,不由便怨懟的斜了玉華一眼,玉華自知理虧,又不想正面承認,便轉了轉眼珠想要換個話題,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情急之下便順手捏了一顆葡萄遞給李紀,假笑了一下說道:「這葡萄還真是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李紀本想再埋怨她兩句的,見她突然遞了葡萄給自己,一雙大眼滴溜溜亂轉著,難得露出幾分心虛的模樣,一時倒也說不出口了,伸手接了葡萄放入口中,想了想又忍不住說道:「你不是說那個阿秋是個有辦法的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也真是個沒用的。」

    玉華聽到他突然抱怨起阿秋來,語氣中倒是一副指責阿秋沒有保護好他這個大老爺們的樣子,心中不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實在沒忍住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李紀自己說完後也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味,此時見玉華這樣,臉上頓時尷尬起來,忙端起茶掩飾著喝了一口,玉華連忙也忍了笑說道:

    「阿初和劉嬤嬤那裡我會先想個法子對付著的,今日的事情不會再有了,還請郡公爺放心吧。」

    李紀嗯了一聲,想了想脫口而出說道:「不過也不用多費

    什麼功夫,反正你的傷也已經好了」

    李紀這話一落地,室內頓時靜了下來,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各自喝茶吃葡萄忙碌起來。

    到了夜間,玉華早早就洗漱好上了床,也不等李紀動作,自己裹好了兩床被子還不夠,又將那獸皮毯子也卷在了身上,整個人好似一個包的鼓鼓囊囊的春卷一般攤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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