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不澄清一下?」周霂有些抱怨,「我們根本沒成親。」
鶴顏看了看屋內,不大,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你沒看於格一家有五口人嗎?他們的房子本就不大,人又這麼多,空出一間房就很勉強了吧?」鶴顏走到床邊坐下,回望她,「你又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床。」
周霂一愣,瞇起了眼:「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床?」
「上次南宮夙玉的護衛就是我啊。」他對她眨了眨眼,「我一路跟著你們,解決了幾隻小老鼠,順便看了一場戲。」
周霂的臉瞬間紅了了起來:「你……」
「嗯?我怎麼了嗎?」他睜大了雙眼,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一股窘迫感迅速籠罩了她,見到鶴顏頂著一臉純真笑容看著她,即便有些怒氣,也無處可發。
該死,為什麼自己總是被這副嘴臉蠱惑!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鶴顏說著,便翻身躺到了床上,然後側身,單手撐頭,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嘴角一抹笑。
有一瞬間,周霂覺得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誘惑的氣息,不禁嚥了嚥口水。然後嘴角一抽,準備繞過他身邊,打算到在床另一邊的桌子那。她剛要繞過他面前,手臂突然一緊,整個人被向下一拽,然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周霂雙眼大睜,便要推開他,然而他環著她背部的雙臂卻使她動彈不得。靠在她懷中,她的臉原本就有些紅,現在更紅了些。
「你確定要在桌子上睡嗎?會著涼的呢,生病了你怎麼救出謝珂?所以還是在床上睡吧。」
說完,他放開了她,翻身而起。
周霂坐在床邊,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你睡吧,今晚我並不打算睡。」他綻開一個笑容,拿了椅子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她被看得有些窘迫,便將目光移開,不禁呼了口氣。
「那我睡了啊,你可別在我睡了之後爬上床。」她說完,便捲起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鶴顏無奈地笑了笑,撐著頭看著她的後腦勺,不知不覺中笑容漸漸的消失。他的目光中似乎生出了一股悲傷,迅速地覆蓋了瞳孔,然後又迅速歸為寂靜。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青灰的色彩,不帶一絲溫度。只有那個時候,她握著他的手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一絲溫暖。
可惜……
他垂眉,將情緒隱去。
北荒的夜晚特別的安靜,除了風聲便再無其他聲音。鶴顏靠在椅子上,閉著眼,卻未入睡。
「鶴顏。」那一聲唐突地響起,在安靜的空間裡被放大了好幾倍。
明明已經過了三更,她在床上卻依舊沒有睡著。鶴顏睜開眼,將目光投向她。
「怎麼了?」
她依舊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不,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叫你,確定一下你在不在。」她的身音有些沉悶,看來也並非沒有睡過,大概是半夜突然醒來。
他垂眼,移開了目光,嘴角勾起一笑。
「放心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這真不像他會說出的話。
有時候,她會覺得,他有一些不一樣。
他總是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天真的樣子,但是有時候,他會像變了一個人,冷靜,殘酷,強大,讓她安心的同時又很不安。
哪個才是真的他?
她搞不懂。
重新閉了眼,她拋開了腦中雜亂的一切,再次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周霂醒來時雪已經停了。她看向靠在椅子上睡著的鶴顏,只見他歪著頭,髮絲凌亂地散落在臉上,長長的睫毛輕顫著,漂亮的臉上有一絲平日裡沒有的安靜。
她看著,不禁露出一笑。
忽而,他的睫毛一動,緩緩地睜開了眼,有些朦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你醒啦。」他起身,動了動有些酸的脖子。
「嗯。」周霂起身,昨晚她是合衣睡的,因此不需要避諱些什麼。
她穿上鞋,正要站起來,卻又被按了下去。
她抬頭,看見鶴顏一臉專心,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髮絲,將她的髮髻解開來,慢慢地梳理。
「鶴顏?」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只要她再往前一點,就能碰到他的嘴唇。她的臉上升起紅暈。
「馬上就好了,以前我也曾幫母親梳頭,你的頭髮比我母親還要漂亮。」他的語氣裡最先帶著一絲笑意,然後又變得低沉,透著一絲悲傷。
周霂沒有說話。聽到他的語氣,她心中隱隱猜出了什麼。
「好了!」鶴顏起身,一臉微笑,一點也看不出傷心的樣子,隨後拿來了銅鏡對著她,「怎麼樣?我的手還是很巧的!」
周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愣神。實際上她對女子的裝扮沒什麼講究,也不知道怎樣才算美,但鏡子裡的自己卻讓她覺得煥然一新。她笑了笑,說:「嗯,很漂亮,謝謝。」
「我們吃完了早飯就走。」鶴顏將銅鏡放到一旁,拉起了她的手。
周霂感到他手上陣陣冰涼,不禁回握,將他的手包裹住。
感受到她的舉動,鶴顏綻開了一個無聲的笑,她並沒有看到。
北荒的雪原上並沒植物,所以吃不了米,北荒人每天的食物都是河裡的魚,有時也會抓幾隻白狐,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只吃魚類。
周霂和鶴顏吃了幾條魚,便與於格一家道了別,繼續往天牢的所在地前進。
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大片湖,但卻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而那片湖後,有一座巨大的建築。
那本應該是北荒皇宮的地方,如今卻淪落成了罪人的棲息地。
在天牢四周有幾個獄卒在巡邏著。
周霂和鶴顏對視一眼,便各自使了輕功,迅速接近了那幾個獄卒,幾個手刀下去,輕易地打暈了他們。
「真是不堪一擊呢。」鶴顏撿起他們掉落在地面上的刀劍,隨意揮舞著。
周霂撿起一把劍防身,便往天牢的入口走去。鶴顏見她離去便也跟了上去。
周霂一進去便不停頓地往目的地走去。一路上遇到的獄卒也很少。鶴顏的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她就好像對這個地方瞭如指掌一般,知道哪裡可以避開他人,知道哪裡是去往目的地的最佳路線,還知道哪裡的道路最複雜,讓人難以察覺。
一路上,他們沒有看到囚禁著罪犯的監牢。這裡原本就有監獄,在北荒的皇宮地下,被稱為「冰牢」。傳聞那裡奇寒無比,即便是武功高強的人,也會瑟瑟發抖,不得不運氣來保持體溫。
周霂前往的便是那裡。
走了一段路後,她在一面牆前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伸手往牆角一處按下。
一陣轟鳴聲響起,牆面竟打開了一扇門!
周霂往裡面望去,那是一條通往地下冰牢的通道,光是站在門口,她就能感覺到陣陣陰冷寒氣。
「這動靜已經驚到了獄卒,大概不一會兒就會趕來,你先進去,雖然我不能確定裡面會不會有武功高強的傢伙,但總歸不會多如螞蟻。」鶴顏說著,轉向了走廊入口,只見一大批身穿黑甲的獄卒湧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交給你了。」周霂也不停留,迅速衝進了通道中。
見她進去,鶴顏目光一轉,看向眾多獄卒,嘴角勾起一笑,然而目光卻是冰冷的。
眾獄卒見他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涼。
「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天牢!」一個看似是指揮的獄卒舉刀上前,沉聲道。
鶴顏對他的質問毫無反應,只是緩緩地舉起了劍,嘴角笑意在某一時刻升到了極致。
「啊!」
「噗噗噗……」
獄卒們還未反應過來,那帶血的冰冷劍刃便到了脖子上,迅速地輕劃而過,一道傷口在停留了幾秒後猛的噴湧出了血液!甚至連慘叫還未出聲,便倒了下去。
第一批離鶴顏最近的數十個人在十幾秒內死於劍刃之下。獄卒們紛紛抬頭看向那個一身白衣染血的男人,只見他嘴角帶笑,目光冰冷,手中的長劍再次舉起……
他的速度太快,雖然身影無法躲避肉眼的追捕,但即便捕捉到他的身影,也很難迅速地抵擋他的一手快劍。
然而,就在那劍極速揮出,眼看著就要將一個獄卒的咽喉劃開一個口子時,一道嗚鳴之聲響起!
「砰!」
鶴顏的瞳孔一縮,他的劍竟被擋了下來,驚訝只是一瞬的,他回身將劍刃一轉,貼著擋著他的劍刃向下刺去!
那人似乎發現了他的意圖,便立即帶著那個原本將要死於他劍下的獄卒退了一段距離。
鶴顏半路收回了劍,抬頭看向那個人。
只見那人身穿戰甲,身形挺拔,一張臉卻有些清秀,最多不過而立之年。他的目光緊鎖著鶴顏,眉頭緊皺。
將手邊獄卒推來些許,他對鶴顏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擅闖天牢?你看著,似乎還挺眼熟的。」
「林將軍,與他隨行的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已經進去了!」剛剛那個指揮官說。
林將軍?原來如此。鶴顏的雙眼微瞇,他嘴角的笑容消失,面容變得冰冷起來。
「無礙,先解決他。」那個將軍說完,便舉起了劍。
鶴顏卻放下了劍。
「哦?怎麼了?你要投降了嗎?」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訝。
「還好我沒把它送人,該說是幸運嗎?」鶴顏的雙眼微瞇,嘴角重新拾起一抹笑容,他伸手將腰間的玉珮摘下,丟了過去。
林將軍伸手接住,看了一眼玉珮,瞳孔一縮。
「你……你是……」
「林彥,我們的確見過,那天我就是去見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但沒想到是個吊兒郎當的人,在弟弟婚禮的時候偷自家的錢,真是個敗家子呢。」
聽他說了這麼一番話,林彥的臉紅了起來。
「喂!別亂說!你叫我在手下面前還怎麼樹立威嚴!?」他上前,在鶴顏耳邊低聲說道。
真是個自來熟的傢伙啊。鶴顏挑了挑眉。
「不過,你的身份倒是讓人很吃驚呢。」林彥打量了一下他,「但你殺了我很多兄弟,這可不是身份能解決的。」他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你確定他們死了?」鶴顏的嘴角含笑,「我只是讓他們出了點血。」
聽他這麼一說,立即有獄卒上前檢查,林彥望去,只見獄卒對他點了點頭。
「哦,那麼,就沒什麼了。」林彥聳聳肩,把玉珮丟給了鶴顏,隨後道,「把兄弟們抬回去!我們撤退!」
「將軍,為什麼?」有一個獄卒問道。
「為什麼?」林彥笑笑,隨後目光一沉,「那傢伙,可是大有來頭,我可不想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