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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凱旋 文 / 蒼貉

    琴聲自亭中傳來。

    周霂停下了腳步,望向那湖心亭。

    四周水波微蕩,隨著琴聲而動,八月柳絮飛揚,遮了雙眼,卻掩不住那人風華。

    有一瞬間,她竟聽癡了。

    然而亭中是一對佳人,男才女貌,風光無限。

    琴聲一頓。

    「周姑娘?」

    周霂回過神,看著手上拿著的藥,這才回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王爺。」她微微頷首,算是行禮,便走到他旁邊坐著的穆芊芊身邊,「芊芊,把這個喝下去。」

    穆芊芊笑了笑,拿起盤中的藥碗,一飲而盡。

    自小已吃過那麼多的藥了,如今不管多苦的藥,她大概也沒什麼感覺吧。

    南宮熙和自那日張貴妃生辰後便常以切磋琴藝為理由常來這裡彈琴。南宮單竟答應了,還特許了他可以在後宮中隨意走動。

    周霂不禁疑惑,這南宮單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他不是昏庸,那麼必有陰謀。

    怕是想除掉南宮熙和這個眼中釘吧。

    近日南宮單都未來昭華殿,聽說是後宮哪位夫人有了身孕。畢竟南宮單的子嗣稀少,而且個個都不稱他的心意,有了孩子大概也很高興吧。

    想起南宮單的子嗣,周霂嘴角一抽。

    「最近看上去氣色不錯,算算日子,三月期限也快到了,不知道穆澤琰他什麼時候回來。」周霂將碗盤放到一旁,在穆芊芊旁邊坐下。

    「前幾日剛剛傳來了捷報,今日大概該回來了。」南宮熙和輕撫著琴弦,琴聲再次響起。

    心如止水。周霂聽著他的琴音,不知不覺想到這個詞。

    「好久都未見到哥哥了呢。」穆芊芊垂眉,臉上有一絲惆悵。

    三個月……也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她這幾日竟有精神多了,甚至能坐在這湖心亭中,坐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

    一曲不知何時畢了。周霂看著穆芊芊身邊的南宮熙和,目光不明,他似乎發現了她的目光,投以微笑。

    突然,肩上一重,南宮熙和回頭看去,只見穆芊芊臉色蒼白的倒在他的懷中。

    「芊芊!」事情來的太突然,周霂的眉頭緊皺,抬眼看向南宮熙和,「王爺,麻煩你抱她回房。」

    「好。」南宮熙和眉頭一皺,臉上有些許擔憂,抱起懷中的穆芊芊便往殿中去了。

    周霂立即叫太監傳太醫,隨後從懷中拿出一瓶藥,那是她前幾日就配好的,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突發情況。給穆芊芊服下後,她蒼白的臉有了一絲好轉。

    「冷……好冷……」

    看著她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周霂欲要為她擦去,手中的布卻被人拿去。

    「我來吧。」南宮熙和拿著沾了了熱水的布為穆芊芊拭擦。

    周霂愣在原地,腦中竟有一時的空白。立即回神,周霂欲要出門,太醫此刻也已趕來。

    「周姑娘,穆夫人可曾碰過什麼寒性的東西?」太醫問。

    「水,湖水!」周霂猛然驚醒,最近幾日穆芊芊的情況好轉,她竟鬆懈了下來,讓她去湖裡遊玩!

    「快叫其他人出去,叫幾個宮女為夫人沐浴。」太醫道。

    周霂打發了周圍的太監,到南宮熙和面前,竟有些難以開口。

    「我知道了。」還沒等她開口,南宮熙和便起身,她的注意力卻在他握著穆芊芊的手上,看著那隻手鬆開,心中滋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看著南宮熙和走出去,周霂對他點點頭,便關了門。

    滾燙的熱水和藥物倒入浴桶中,穆芊芊的臉色立即湧上一股不正常的紅色,冷汗不斷地往下流,緊皺著眉頭,看來是痛苦異常。

    宮女在左右不斷的按照太醫的指示放入藥材,周霂在一旁陪同,不時和太醫討論一翻。

    夜幕降臨之時,穆芊芊的臉色終於好轉,周霂也是鬆了口氣。送太醫出去,周霂看到了院子裡坐著的南宮熙和,他見到她出來,對她笑了笑。

    周霂走了過去,也坐到了石椅上:「原來你還在啊。」

    「芊芊怎麼樣了?」

    「已經好轉了,現在在休息,不宜打擾。」周霂看向夜空,今夜似乎只能看到一輪明月,「穆澤琰呢?他回來了嗎?」

    「穆將軍已到城中,明日面聖。」

    「是麼……」周霂有些累了,閉眼揉了揉太陽穴。忽而,一隻冰涼的手拂過她的臉旁,撿起一縷碎發繞到耳後。她睜眼看去,他純淨的目光正好對上她的,眼中含笑,唇角微彎。

    她看著那雙燦然如星的雙眼,一時恍惚。

    「鶴顏?」

    鶴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院中,他每次出現都無聲無息,讓周霂總是要驚訝一下。

    「鶴顏是我的暗衛,自是會跟在我身邊。」南宮熙和說。

    「既然是暗衛,你出來幹什麼?」周霂看著那一臉純真的笑臉,不禁挑眉。

    「你頭髮亂了,所以想幫你理理。」他歪頭笑了笑。

    周霂一愣,無奈一笑,想到那雙冰涼的觸感,不禁看了看他垂在兩旁的手,明明最近才剛剛入秋,他的雙手竟有了幾分青灰色。那分明是凍傷的症狀。

    「鶴顏,你的手怎麼了?」周霂皺了皺眉,欲要伸手抓過他的手,不料他卻避開了。

    她的手在空中一僵。

    「沒什麼啦,只是有點不抗寒。」他將手藏於身後,臉上的笑容純真,卻未曾發現她垂眉掩去的臉龐。

    「那就好。」周霂收回手,心中隱隱間似乎塌陷了一角,有風自那吹過,空洞之聲不絕於耳。她眉頭緊皺,不知為何這般。

    南宮熙和看著眼前兩人,低眉一笑。

    月光下徹,庭下空明,再是無言。

    次日,周霂在院中等待,估摸著早朝已結束,手中茶還沒喝完,殿外便傳來了動靜。

    周霂起身,看向那一身白衣的修長身形走近,清俊的臉上並無微笑,淡淡的看著她。

    三月不見,他似乎變的滄桑了些,但那股傲氣卻絲毫不褪,想到他曾受過傷,眼前的人怕是連坑都沒坑一聲吧。

    周霂對他一笑:「你倒來的及時,芊芊還活著。」

    她以為他會立即往房中去看穆芊芊,卻不曾料想他竟會來到她身前,手中,是那一朵白色的雪蓮。

    「這是你要的雪蓮。」他未曾看她,只是把雪蓮交到她手上,便去了芊芊房中。

    周霂看著手上那保護的極好的白色花朵,嘴角的笑容漸漸斂去,眼中一片蒼然。

    「罷罷罷。」她毫不留情的將雪蓮的花瓣一片片的拔下,吩咐宮女去找一個盒子封存起來。

    手中只剩蓮蓬,她幾口吃掉,臉上露出苦笑。

    「真難吃。」

    南蠻之戰勝利凱旋,南宮單甚是歡喜,便要賞穆澤琰,而穆澤琰只有一個要求,毫無疑問,自是救治其妹穆芊芊。南宮單欣然允之。

    但過去了三日,來的都只是平日的太醫,要不就是送珍貴藥材的太監宮女。

    院中。

    「皇上看來是不肯交出藥人了。」穆澤琰眉宇間突然湧出一片肅殺,然而再看,卻不見那殺氣絲毫蹤影。

    轉瞬即逝。

    「我已知道藥人所在,不日將會去劫。」周霂淡然的喝了口茶,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何處?」

    「天牢。」

    「我和你一起……」

    還沒等他說完周霂便打斷了他:「你不能跟去,別忘了你的身份,一旦被發現,你就別想活著。」

    「你就去赴死?」穆澤琰心裡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怒氣。

    「我的身份不過一介平民,即便被發現也不會連累他人。」突然想起之前和皇后見過面,師父當著皇后的面說她是他的徒弟,不過師父就算了,反正他總有辦法逃脫。

    「不行。」穆澤琰毫不留情的否定,「我還要一個女子去幫我奪得藥人嗎?」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周霂皺眉。

    「你難道不是逞強?」穆澤琰反問道。

    「你可知道,這件事代表這什麼?」周霂沉聲問他。

    穆澤琰臉色一沉,道:「我自是知道,所以你不能去。」

    她輕歎:「是你不能去,你這一去,就是謀反。」

    「那你也一樣。」

    「我已經是在謀反了。」周霂自嘲一笑,「知道我是怎麼得知藥人所在嗎?是我拜託南宮熙和去找的,南宮熙和要謀反,我師父也與他一道,我自然也同流合污。」

    「既然如此,我也謀反就行了。」穆澤琰起身,「總之,你不能去。」

    「穆澤琰,你要與大局為重,雖然我的確想拉攏你,但……」周霂一頓,竟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從剛剛開始,我已經和你同流合污了。」他的語氣那樣堅定。

    這時,一個宮女傳話,說穆芊芊要見他,他便起身進屋。

    「已經同流合污了麼……呵。」周霂抬頭看天,不經意道,「鶴顏,你還要躲幾時?」

    一個人影落在她身旁,鶴顏沒了平日裡的一臉嬉笑,坐在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天。

    「鶴顏,拜託你一件事。」她突然說道。

    「但說無妨。」

    「三日後我會去劫獄,幫我拖住穆澤琰。」

    鶴顏一時的沉默,他看向她,她的臉上一片寧靜。

    「你為什麼……要替他做這麼多?」他歪頭問。

    周霂自然知道那個「他」是誰,她只是笑笑:「沒聽我師父說嗎?我就是熱心腸啊,你沒看到他那雙宛若困獸般的眼睛,真的蠻可憐的,而且他還算我的師兄誒,幫幫他而已。」

    「即便會死?」鶴顏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才不會死呢。」周霂閉了眼,「我還有那麼多事沒完成,又怎麼會死。」

    「不准去。」

    那一聲宛若命令,語氣中帶著肅殺,周霂即便不看他,也知道他此刻必是怒極。

    「穆澤琰……你都聽到了?」周霂看向他。不等她在說些什麼,他已疾步到了她跟前,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

    「你就如此輕視我?如此貶低我?」穆澤琰抓著她的肩,她只覺的陣陣的疼痛,卻沒吭聲。

    「我是為了芊芊。」她歎道,忽而又抬眼直視他,「你應該也不想她難過,不想她死。」

    穆澤琰抓著她的手一鬆。

    「我自己會去,這是我的家事。」

    一句話,已說得很明白了。

    「你的家事麼……」周霂看著他轉身離開,腦中雜亂如麻。

    「我想你該冷靜一下。」鶴顏側頭看她。

    「是你故意讓他偷聽的?」周霂問。

    「對。」

    她苦笑一聲。如今,又是該怎麼辦呢?穆澤琰啊穆澤琰,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怎麼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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