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然後快速解下自己身上的水袋遞給雲景。
雲景抓起水袋一頓猛灌,也總算將喉嚨裡的綠豆糕給嚥了下去。
「景夫人?可好些了?」車伕見雲景那狼狽的一身,亦是有些於心不忍。
雲景擦了擦嘴角,可算是緩過來了,將水袋還給車伕,「謝謝!對了,現在我們到哪裡了?」
「再行一日便到聊城了。」車伕趕了一夜的路,臉上滿是疲憊。
雲景雖然也想早點回去,不過要讓她這樣視若無睹,她還真是做不到。
舉眸看了看不遠處,然後指著一個方向問,「那裡是不是有個村子?」
「哦,是的。」
「那一會兒我們駕車過去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在走。」想著馬車裡差點要了自己半條命的桂花糕,雲景覺得還是算了吧。
不過聞言車伕倒是有些為難了,「景夫人,但是少爺讓我……」
「他讓你幹什麼?」雲景直接怒目打斷,「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不吃,我們就不吃了?他反正一路睡得跟死狗似的,你管他這麼多做什麼?駕車過去,我要吃飯!」
車伕頓了頓,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雲景知道車伕的心裡依舊顧慮著南宮翊,但是她才不管這麼多,橫豎這頓飯,她怎麼都得吃上不可。
「駕車過去,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麼樣!」
「是!」車伕只好點頭,畢竟少爺得罪不起,夫人也得罪不起啊!
雲景重新鑽回馬車,而這時的南宮依舊保持著適才她出去時的姿勢,紋絲不動。
雲景的目光冷了冷,抓起那包糟心的綠豆糕,直接丟到了窗外去。
果然,她就不該相信這賤人買的東西。
不多時,馬車靠停,雲景草草的將身上狼狽髒亂的衣物換了一下,便撇下南宮翊下了車。
面前的小村子不是很大,放眼看去,寥寥的也就那麼幾戶人家,雲景略略的看了一眼,選了家稍微整潔寬敞的人家,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在家嗎?」
門,『吱啦』一聲被打開了,一位衣著樸實的婦人面露疑惑的問,「這位姑娘,有何事?」
「哦,是這樣的,我等途徑此地,車上沒有乾糧了,所以特地想問問,可否在你這兒吃一頓飯,你放心,我會付你銀子的。」雲景說著,從自己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錠不小的碎銀子。
婦人原本還有些為難的臉上,在見到那錠銀子時,一瞬笑了開,快速的接過雲景手裡的銀子,招呼了起來,「姑娘真是客氣,想我這兒地方,哪裡有什麼好吃的啊,姑娘等著,我這就去給姑娘殺隻雞,馬上就來。」
「哎……不用那麼麻煩了,你就隨便炒兩個菜,然後弄點米飯給我吃好了。」雖然雲景不太瞭解這裡的民生,不過歷史課上,老師可都總是說起,古時候家畜在普通人家可是彌足珍貴的,特別還是這樣的小村子裡。
但是聞言,婦人倒是連連擺著手道,「姑娘還真心善,不過,姑娘給的這錠銀子可夠買十幾隻雞了,不礙事的,不礙事!」
雲景見此也不再推拒了,餓了一天一夜,她倒是真的想吃雞肉了,「那就有勞大嬸了。」
「無礙,無礙!」婦人臉上堆滿了笑容,「那……姑娘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生火做飯。」
雲景點了點頭,隨即在屋中唯一的長凳上坐了下來,門外車伕一直沒有進來,雲景想了想,於是又出聲道,「車伕,你進來吧!」
車伕憨笑著探進頭,「景夫人,小的就在外面候著便是了。」
「進來,進來,你站在外面那一會兒是等著我給你端出去嗎?」雲景朝他招招手。
車伕抬眼又看了看馬車,見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於是也跟著進了屋。
「景夫人,真的不叫少爺嗎?」他始終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雲景冷哼一聲,「吃你的飯,別多管閒事!」
車伕皺了皺眉,最終也只好不敢再提。
不多時婦人便捧著幾個碗從屋子的裡面走了出來。
車伕連忙起身迎上前,禮貌且客氣的接過婦人手裡的菜餚。
「哎呀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粗茶淡飯的,你別介意啊,那個雞還差點火候,你和這位大哥先吃著,我一會兒便給你端來。」
「好的,沒事!」雲景也禮貌的笑著,不過當她看向桌上的菜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也實在太粗茶淡飯了一點吧?菜葉都是黃的,而且連點油腥都沒有。
但是回想一下,雲景覺得此時此刻也沒有必要計較這麼多了,橫豎比回到車上吃綠豆糕喝涼水來得強吧?菜是差了點,但怎麼說還有碗白米飯不是?
雲景端起碗筷,轉而對車伕說,「你也吃吧!」
車伕應了一聲,繼而也拿起了碗筷,然後埋頭大口大口扒著飯菜。
雲景也是餓了,可是那泛著黃的破爛葉子,她是實在吃不下口,於是端著碗,一邊嚼著一邊等著那即將出鍋的雞。
心想,好在著婦人還挺實在的,堅持給自己弄隻雞,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白飯嚼到大半碗後,翹首期盼的那隻雞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了。
雲景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瞬就亮了起來。
「姑娘,久等了吧?來來,雞好了!我們這個地方也沒什麼香料,你可別嫌棄啊!」婦人臉上依舊笑呵呵的,只是當她將那一大碗的雞放在雲景面前時,雲景還是眼尖的看見了她手背上的燙傷。
「大嬸?你這手?沒事吧?」雲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婦人一驚,連忙快速的將受傷的手藏在身後,「沒事沒事,哎……我們鄉下人皮粗肉厚的,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額……姑娘還是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該不好吃了。」
雲景皺眉,看看那碗雖然沒什麼特別的香料,可還是十分誘人的雞,突然放下了碗筷,然後從荷包裡又掏出了一錠銀子,「不好意思,麻煩你殺了隻雞還讓你受傷了,你拿著這點錢買點燙傷藥吧?」
婦人臉上的笑容一僵,這次反倒是推拒了起來,「受不得,受不得,姑娘已經給得夠多了,這銀子我可不敢再拿了。」
「你就收下吧!」雲景堅持著。
這時一旁的車伕也是淺笑著開了口,「這位嬸子,你還是收下吧,我家夫人心善,若是你不收下的話,怕是我家夫人可就不敢吃你的雞了!」
「這……」婦人聞言,臉上不由得為難,目光不斷的流轉,最終一咬牙,「好吧,那我就收下了!那姑娘你們慢用,我下去收拾了。」
說著,便是逃似的朝屋子裡面跑了。
雲景微微詫異,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可是一時半會兒她又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兒,索性,她搖了搖頭,轉而拿起手裡的碗筷,歡喜的從那個大碗裡夾了一大塊雞肉放到車伕的碗裡,「來來,這一路就你最辛苦了,賞你塊最大的。」
車伕頓時愣住了,本來與主子在一桌吃飯就已經是讓他惶恐了,現在主子竟然還親自給他布菜,真真是受寵若驚啊!
「景夫人……」車伕滿臉的感動,一時間捧著飯碗都不敢繼續吃了。
雲景呵呵的笑了笑,隨即給自己也夾了一個雞翅膀,「吃吧,吃吧!正好你那少爺不在,咱們還可以多吃點!」
聞言,車伕更加不敢吃了,可不是,少爺還沒吃呢!
而就在雲景張嘴想咬一口雞肉的時候,突然從門外刮起了一股巨大的風,直接將那滿桌的飯菜全給打翻在了地上,就連雲景手裡的碗都給直接飛了出去,然後砸在了牆上,摔了個稀巴爛。
雲景和車伕保持著端碗的姿勢,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半秒,雲景『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哦no……她的雞啊!她的雞啊!
她扭頭朝門外看去,一瞬間氣得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南宮翊,南宮翊,你這個混蛋!
「少爺!」車伕這時也回了神,慌忙從屋裡走到了門口。
這下完蛋了,看少爺這表情,看來是氣得不清了,哎……這可如何是好?
南宮翊眼神陰冷,「你們兩人都吃了?」
車伕低著頭,恨不得立馬將剛才吃的給吐出來,「吃……吃……了……」
雲景暴跳的從長凳上站了起來,「南宮翊,你有病啊?你不吃還不准我們吃了?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心眼這麼小?你憑什麼打翻我的雞?憑什麼?」
南宮翊深潭一般的眼中一瞬蹦出濃郁的怒色,目光越過雲景身後,隨即又帶著強烈的擔憂,快步上前拽住雲景的手,語調冷冽的有些咄咄逼人,「你到底吃沒吃?」
雲景被抓得生疼,一想到自己那只被打翻的雞,心裡也是無比的火大,她用力的拽住自己被抓住的手,「吃什麼啊?我連牙齒都沒沾到就讓你給全摔地上了好嗎?南宮翊,你怎麼這麼變態啊?那雞是我買的,我花了錢的,你知不知道?你賠我雞!」
而就在雲景怒聲狂吼的時候,門口的車伕突然捧腹,『唔』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出來,整個人更是直接緩緩的扶著門框滑倒了在地上,而嘴邊一直不斷的往外冒著血,那血的顏色更是逐漸從鮮紅,變成了黑紫色……
雲景一瞬傻了眼。
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血……莫非?
被下毒了?
雲景不由得渾身一顫,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