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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素齋 文 / 小石居士

    出家人要麼本性善良,要麼後天被打磨的不討人厭的圓滑,總之只要是真正修佛的僧人,都不會太討人厭,本善在紅塵裡行走多年,一看蕭菡有些不情不願又尷尬的表情,就知道給她打電話的人多半是牽扯到了男女私情。

    即便是不能有婚姻的佛門子弟,對成就別人姻緣上,也是持一種能幫就幫態度的,所以他才邀請蕭菡讓自己的朋友來。

    但蕭菡偏不想帶那個糟心的娃來才一起吃飯。掛了電話,蕭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起老和尚要做什麼齋菜。

    老和尚叫無見,六歲出家,至今已經有六十二年了。他笑呵呵的對蕭菡道:「我要給你做點傳統的韓國齋菜,女施主等著吃好了。」說完笑呵呵下廚房了。

    蕭菡在肚子裡嘀咕:韓國有非齋菜麼……

    實在是中午在外面閒逛的那頓把她吃怕了,一桌子都是泡菜海帶湯什麼的,還號稱高端韓國料理,肉最多的是石鍋飯裡面小拇指大小的兩條三文魚肉片,就這麼一碗,折合人民幣兩百多塊,但菜單上可是明明白白寫著私家三文魚石鍋飯……

    本善儘管是個好學又聰慧的和尚,但在韓國呆了這幾個月,也僅僅是學會了一些常用的簡單句而已。好不容易看到個中國人,又幫了他的大忙,兩人捧著香茗邊品茶邊聊天。

    蕭菡以前常年宅,對和尚最大的瞭解來自於她之前玩的網絡遊戲中的和尚角色,也就是傳說中的武僧。

    正說著,無見端著餐盤進來,笑呵呵的招呼蕭菡兩人吃飯。

    蕭菡探頭看過去,果然都是素的,熱騰騰的大醬湯,七八種豆子做的雜糧拌飯,綠油油的醬拌時蔬,黃橙橙的綠豆煎餅,放了七八隻拳頭大小的醃菜開胃菜。

    三個人吃這點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了。儘管都是素的,而且米面還大部分都是粗糧,蕭菡的口水卻忍不住旺盛的分泌起來,也許大部分都是熱食的原因,聞起來還真是香。

    待無見擺完盤子,蕭菡大大的吸了一口口水,跟本善和無見一起開動起來。入口之後,蕭菡馬上感覺到這頓飯和外面的不同,無見用的調料並不多,食物本身的味道被極好的烹飪出來,食物裡用的醬和泡菜,味道也都非常的好,和外面館子裡加了不少香料的比,更有食物本身的清新味道。

    蕭菡一口氣吃了兩個煎餅,又喝了一大碗大醬湯,笑瞇瞇對無見身處大拇指感歎,無見樂的合不攏嘴:「我的素齋,被人是求都求不來的!」

    正在蕭菡把一大碗雜糧拌飯解決了一半時,寺廟裡養的狗汪汪叫起來。無見側耳聽聽,朝外大聲喊道:「是誰?」

    一個帶著外國人口音的韓語回答傳來:「我是來找朋友的。」

    蕭菡一聽這聲音就無奈了,明明告訴了顧明山,自己不回去吃飯,這孩子怎麼還找來了。

    無見立刻站起來,到門口去迎客。

    蕭菡聽著腳步聲,卻不像是一個人,她坐在窗邊,探頭朝外看過去,卻見是徐東昇和顧明山一起。

    見到徐東昇,蕭菡臉色才稍好了些。若是只有顧明山過來,蕭菡不定自己會不會摔筷子走人。

    也不是她對顧明山有成見,但是這次倆人被安排在一個房間,絕對有他自己在裡面運作的功勞。蕭菡想到心裡就來氣,好歹他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要在這種地方佔這點便宜,想追她明著來不行就來暗的,讓蕭菡本來對他建立起的那點信任感冰消雪融。

    因為有本善和無見兩個外人在,又有徐東昇做中間人,蕭菡忍下了心中那股氣,問道:「你們吃過了麼?」

    徐東昇笑了笑:「在酒店吃了兩口自助餐,不太合胃口,都是西餐。等會兒我們回去路上再去吃點韓國烤肉什麼的當宵夜吧。」

    本善聽明白徐東昇的話,對蕭菡招呼道:「不如讓二位在這裡一併用飯吧。這次換我來下廚,也給無見大師嘗嘗中國齋菜。」

    徐東昇一聽本善說著中國話,立刻笑道:「哎呦!大師是中國人啊,我倒是也會做幾首小菜,一起去吧。可叨擾你們了。我是蕭董公司的創意部總監,大半夜給您添麻煩了。」

    徐東昇和本善之間的對話,被顧明山翻譯給了無見。無見笑呵呵的答應下來,今天蕭菡的翻譯讓他大開眼界,對這樣的能人,招待她幾個朋友,他心甘情願。

    無見樂呵呵的道:「怎麼能讓本善大師一個人動手,我也來幫忙吧。」

    一頓推辭之下,幾個人拉拉扯扯,全部到了廚房。

    蕭菡常年不做飯,以前在a市的時候,每頓下館子,到了北京以後,不是下館子就是在姬霄紫那裡蹭,要說她的拿手菜就一道——泡麵。

    在無見大師的廚房裡,蕭菡還真是看到了好幾包不同口味的沒拆包泡麵,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做呀。

    徐東昇是個已婚男人,年紀又大,對做飯方面相當嫻熟,本善因為經常到外面交流,是學過幾道出名素材撐門面的,無見就不用說了,他的手藝蕭菡剛嘗過,就連顧明山都能搭上手,而且還兼任翻譯人員。

    只有蕭菡笨手笨腳的,打了會兒下手,不是弄錯這個就是弄不錯那個。廚房又不大,給擠得滿滿噹噹的,徐東昇看不過眼,把蕭菡趕到一邊看熱鬧了。於是蕭菡就只能斜倚在門邊,看著幾個人忙活。

    人多力量大,不過半個小時,包含了四個人手藝的中韓合璧大餐就出爐了。五人重新落座,吃飯喝湯,好不快哉。顧明山看得出蕭菡對他沒好氣,不敢多惹她,在一邊偷眼看著蕭菡,不多吭聲,蕭菡卻是光明磊落的享受著本善大師做的齋菜,覺得人生真幸福——回國就說咱吃過大師開光的齋菜了你信不!

    吃飽喝足後,無見端上來一盤子韓糕做餐後甜點,又切了些水果上來。幾個人一邊喝茶一邊吃糕點水果消食,同時各自聊著天。

    本善對徐東昇的印象特別好,兩人說著說著,本善就要給徐東昇號脈一把。

    別看本善長的年輕,瞧著就三十來歲,實際上是快要五十歲的人了,在養生方面特別的厲害。早年徐東昇有老胃病,這個吃不得,那個也吃不得,常年茹素,雖然後來在蕭菡公司上班後慢慢的調理過來了,可是吃素的習慣保留下來。

    本善根本沒有問徐東昇生活習慣,就一口說出了他常年吃素之事,讓徐東昇覺得頗為神奇,這會兒本善要給徐東昇號脈,徐東昇自然樂的一口答應。他雖然不是信徒,可是面對佛門子弟,基本的客氣和尊敬是有的。

    本善將手搭在徐東昇的胳膊上,慢慢的,臉色凝重起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更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徐東昇,半天才說道:「施主,你家中有幾口人?孩子可大了?」

    雖然本善問的奇怪,可徐東昇還是老實回答:「我四十掛三,加上父母,老婆兒子,岳父岳母,一家子人可不少。」

    「敢問你兒子多大了?」

    「十二歲,讀小六。」提起兒子,徐東昇嘴角咧出一個當爸爸的才有的笑容。

    本善搖搖頭:「哎!奇怪,奇怪!施主明明是極有慧根的人,偏偏一身紅塵債!可惜可惜!不然入我佛門,五年內必將超過小僧的修為。」

    其餘三人都在看著這邊情形,蕭菡聽見本善這麼說,一愣之下脫口而出:「本善大師,你別告訴我,你出家還不到五年啊!」

    「不!小僧從小就在寺院裡長大,三歲上就已經斷了一切紅塵羈絆,而今已經修行有四十五年。」

    這下不僅僅是蕭菡,連本來一直糾結在怎麼跟蕭菡搞好關係,沒什麼別的表情的顧明山,都露出了吃驚地神色。本善這樣的大師修行了四十五年,徐東昇要是出家,五年內就能超過?這是什麼概念。

    顧明山儘管是給語言天賦極佳的人,可是在其他方面,拿東北話裡講的,就是個山炮,他簡直就是神來一筆的問起來:「當和尚不都得是處麼,徐總監孩子都有了,肯定不行啊。」

    蕭菡嘴裡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本善無奈的解釋:「不!只要心中有佛,幾歲出家都是可以的。像徐施主這種有佛根佛緣的人,想必是佛珠庇佑,修行幾世才能有這麼雄厚的天分。小僧遠遠不如!」說著,轉向了在旁邊一臉哭笑不得的徐東昇:「若是徐施主要出家,儘管找小僧就是。小僧實不願看著佛門一代奇才流落在外。」

    徐東昇趕緊擺手:「可不敢!你是說我吃素吧,那是以前老胃病留下來的習慣,我還是吃葷殺生的。還有,我佛經什麼的一竅不通,對修行什麼的也沒興趣啊。家裡還老的老小的小,今天上午剛到外邊,心裡就掛念的不行了。出家這事兒啊,我幹不來,您說我有佛緣慧根,估計是一時感覺錯了。要不,你再號號我脈,摸摸感覺兩下。」

    本善不置可否:「我寺民國時有一位大師,宗卷記載,也是極有慧根的,但卻還不如您,他修行二十載後,半夜身生金光,紅蓮亂墜,鬼邪辟易,無數善男信女前來求他賜福,真真是一代傳奇。可惜而今紅塵浮躁,不易修行,這樣的大師,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過了。若是徐施主肯皈依,將來成就定會在那位大師之上。」

    聽本善說的如此玄幻,旁邊幾個人反倒一個都不肯信了,就當他說話本聽。

    最後離別的時候,本善還是依依不捨的留下了徐東昇的電話,然後送了他兩本自己親手抄寫的佛經,和一串貼身帶的星月天眼佛珠,囑咐徐東昇若是有空,可以將佛經記誦一下,自然能感覺到自己的天分所在。

    那兩本手抄佛經的價值徐東昇並不清楚,可是大和尚的情誼他卻是感覺到了。更何況那串佛珠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得了這麼大好處,徐東昇也頗有些不好意思,答應下來一定會多念誦佛經的。

    回去的路上,徐東昇還在那裡跟蕭菡講:「你認識的這倆和尚朋友挺有意思的。」

    蕭菡笑笑:「今天剛認識的,是挺不錯的人。」

    顧明山在坐在出租車前座,聽見這話,回頭對蕭菡道:「姐,我看那個和尚有點兒騙子的意思,你跟徐總監別上當了。這些宗教騙子情商都很高的,先是給人點小恩小惠,然後就該獅子大開口了。」

    蕭菡哼了一聲:「閉嘴吧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徐東昇也是老大不高興,他是真心覺得本善這和尚不錯的,再說了,有騙子一見面就拿這麼貴重東西當禮物的麼。顧明山這孩子就是不靠譜,什麼事兒到他這兒都能搞砸了,林佳都這麼幫著他追蕭菡了,他也沒見哄的蕭菡能跟他再進一步,都不知道怎麼搞的。

    想到此處,林佳不多吭聲,拿出佛經看了看,見上面都是極為俊逸規整的蠅頭小楷,全部是毛筆手書,能寫出這麼好看書法的人,何必騙一個在異鄉相逢的人……如此想著,徐東昇又瞟了顧明山幾眼,這孩子啊,怪不得蕭菡看不上。

    韓國的會議沒什麼好開的,蕭菡就帶著一張臉就行了。她一不發言二不接受採訪,每天沉默的坐在會場裡喝茶,喝的老往廁所跑,跟忙碌無比的徐東昇和姬霄紫比較,一個天一個地。

    會議裡世界各國的人都有,歐洲人和亞洲人各自佔據一半兒,蕭菡倒是聽不到新鮮的外語,遂逐一都在星際商盟的系統裡學習了,感覺這是此行唯一的收穫。

    最後一天最後一場交流會時,蕭菡照舊發著呆,忽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見是一個五官粗狂長著蒜頭鼻的男人,眨著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看她,用蹩腳的中國話道:「嗨,是蕭小姐麼,我叫艾倫,是《妖獸世界》的開發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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