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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魁恩之計 文 / 風致玄汐

    十一月,漸入秋季的皇都由夏季的餘熱轉入清涼,連降幾場秋雨洗去了空氣中的躁熱,也降下了人們心裡的火。整個都城中的人都在這涼爽的氣候中,顯得意興珊闌。

    距梅澤邇城戰勝的消息傳來已有一個月,茶餘飯後的談資也已有戰亂轉換成了別的笑料,人們漸漸恢復到之前的平靜,那「遙遠」的戰爭似乎是場夢。

    皇宮中也挺平靜。之前的一陣對皇后親黨的盤查活動無疾而終。我本以為魁恩會借此機會大力改革朝廷中的各種弊端,著手解決皇都內混雜的黨派糾紛,結果他卻什麼也沒做——他一直推說時機未到,而如今機會來了,他卻又放過。我不禁覺得,魁恩他是老了,沒什麼魄力了。

    昨天晚上,我聽到梅澤邇又有文書傳達的消息,今早便去找魁恩。

    我剛一進他所居住的宮邸,就見門口一片忙亂的景象。僕傭們端著盛水器皿和一些東西進進出出,皇家御醫們的馬車也來來往往,說是魁恩舊疾復發,我聽了嚇一跳,趕緊跑進房去看他。

    問清楚之後我才知道,魁恩在十來年前的一次騎射過程中,不慎落馬摔傷,他的右膝自此落下病根。多年來,偶爾發作,疼痛不已。近來一直保養得很好,便也沒什麼事。如今,由於國事繁忙,再加上秋季天候多變,一時疏忽,才又發作起來。

    當我看到他生龍活虎的坐在躺椅上,一邊中氣十足的責斥御醫按摩手法過重,一邊招呼我在他身邊坐下時,我便覺得方纔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搞什麼……原來只是腿疼而已,害我還以為他要死掉了呢!

    幾位御醫治罷退下,眾使女也安置好器皿,一個使女為他的腿敷好熱毛巾,退到一旁,室內才慢慢安靜下來。

    魁恩喝口茶,疼痛漸隱,他舒服的半躺下去,於我說起蓮和以撒的事來。

    皇族的軍隊駐留在梅澤邇已經一個月了。一方面由皇族對城市全面掌控、重整卡拉沛羅省屬軍隊,對城中再一次進行全面盤查;另一方面也對梅澤邇以南的大部分地區派出偵察人員進行秘密監測。

    奇怪的是,費迪南戰敗以後從梅澤邇撤軍,一直退到了卡拉沛羅邊境以外,而沒有在卡拉沛羅的其他城鎮駐留、整軍以備再次發動攻擊。原本由他的軍隊佔領的城鎮也只是殘留了一些數量極少的士兵駐守,主力軍隊已經回到克得勒斯塔的班思克去了。

    這個消息的傳來,使我很驚奇,皇都裡的人也開始疑惑——費迪南子爵是否真的曾「實際佔領」山脈以南的數省?費迪南子爵真的是為叛變才攻打梅澤邇的嗎?也許此事另有隱情!

    看著皇族的人雖沉默,但內心卻開始搖擺,魁恩對此也抱謹慎態度。他閉著眼,搖著籐椅,一邊說:

    「此事不可草率斷定。」

    他的話讓我險些暴走,可他仍搖著手笑道:「以現在的情況看,費迪南南下時雖然統帥十萬大軍,但這一路損失嚴重,而我皇族八萬jing騎,顯然是居與上風。倘若查清費迪南確有謀反之意,也可輕易將他拿下。但是,如果他並非實意如此,而我們輕率定了他的罪,迪法斯公爵的事又會重演——你也不想吧!」

    我沉默不語,並不是贊同了他的話,我心裡思量著魁恩在說這話背後的真實想法——他也許並非這麼認為,但有礙於皇后的原因,他也不得不小心保守。皇后最近以來雖然表面上行事低調,但從親皇后派的官員們私下常常集會這一點便可看出,皇后還是有所行動的,她在準備著,以時刻應付皇帝發動針對親黨勢力的變革。魁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仍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皇后一派支掌著東北一方的經濟命脈。

    魁恩沉默了好久,才歎出一口氣:「這個皇帝,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啊!也許是我老了吧,有些力不從心了。」

    我輕哼一聲:「我看你是懶了吧,想以『老』來推脫。」

    魁恩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我的無禮:「是啊!有時還真是不想幹了,看著你們這些小姑娘整天東跑西逛,沒事就聊天、買東西,日子過得多清閒啊,真讓我羨慕。」

    「我哪裡清閒了?我們也是有很多煩惱的!」至少我就有不少。

    「你還用煩惱什麼啊?」魁恩瞇笑著眼:「連為你找夫婿這個最大的煩惱,都由我幫你解決了,你還用煩惱什麼?」

    我就知道……每次我找他聊天,話題轉來轉去,最後總會落到這事上面來,之後他就會開始奇怪的幻想。不過這一次,他突然沒了話,微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才又說道:

    「你和以撒的婚事,不知道我還能不能來的及辦完……」

    我古怪的看著他,他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他不過年過半百,當然不會突然就死掉,那麼他在怕什麼來不及?

    「對了,肯恩家的那小子,最近來找過你幾次吧?」魁恩突然問。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安布莫司:「嗯,是來過。」

    「你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魁恩又躺回靠椅上,好像臨睡前的留言:「不要過多的和他來往。那小子……比維爾強些,繼承親衛團也不錯……但是他……」

    魁恩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推說累了,我便退下。

    十一月中,天氣更見寒冷。

    這一天,突然接到了蓮發來的信,說是準備回都。三天後,蓮的先行近侍快馬抵達皇都,見了魁恩,說蓮隨後幾日就回到達。此次只有蓮一個人回來,一來稟報卡拉沛羅的詳細情況,二來是聽說魁恩舊疾復發,回來探望;而以撒則留守在卡拉沛羅,全權指揮。

    我聽了這個消息,很是驚訝,也不解。蓮與以撒離開已有五個月,多日不見,倒也想念。而如今,終於聽到要回來的消息,卻只有蓮一個,以撒仍然駐守在梅澤邇。

    起初是不相信,而三天後隨著魁恩一同去迎接蓮的歸來,我才看到——以撒真的沒有回來。

    我有些失望,無聊的站在朝殿的一旁,聽著蓮的奏書。

    「聽聞父皇腿疾復發,兒臣與三弟都很擔憂,不知現在如何?」蓮躬身行禮。

    「沒事了。」魁恩坐在皇坐上,俯視著站在下面的蓮,淡然的道:「朝殿之上,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是。」蓮又行禮,接著開始報告卡拉沛羅的情況:「梅澤邇要塞已經無憂,我軍大舉獲勝,此事已報奏,這其中以撒功不可沒。但可惜的是,未捉到費迪南·格魯納夫,他似乎是派出追兵追繳哈圇左省侯的殘兵,偵察到我軍的來勢,便連夜撤退。

    我軍駐紮在梅澤邇,重整軍容的同時也向南邊派出偵察兵,發現費迪南·格魯納夫已確實退出卡拉沛羅以外,只留少數殘兵留於幾出城鎮,未及撤回。對此……不知父皇如何看待。」

    魁恩反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做的?」

    蓮猶豫片刻,道:「臨行前,父皇雖囑咐不可躁攻,但以撒皇弟認為此為收復全省的好時機,應當趁勝追擊,向南追討。」

    魁恩沉默不語,半晌才又向滿朝大臣們問道:「眾位看如何?」

    眾臣議論紛紛,不少人認為費迪南若真要攻下卡拉沛羅,必占梅澤邇。然而他即無力正面抵抗皇族大軍,只得迅速撤退。可是他不會輕易放棄,退出卡拉沛羅、只留下少數殘兵,一定只是個圈套,意圖引皇族大軍入陷阱,一舉消滅。因此,切不可繼續南下追擊。

    「蓮,你怎麼看?」魁恩又轉向蓮。

    「兒臣認為,不論費迪南意圖為何,我皇族收復卡拉沛羅一省之事勢在必行,尤其是此地有關我朝命脈。而且,費迪南軍雖有十萬,但至今損耗不少,否則他也不用向波萊達僱傭巫師。而我軍士氣高漲,有戰神之守護,再加上,皇弟和省侯詳解當地地形、領軍有方,必將凱旋而歸。也可我重振皇族之勢。」

    「這麼說,你是贊同以撒的看法?」

    「請父皇裁判。」

    魁恩閉上眼,又沉聲道:「我會考慮。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退了朝之後,魁恩又把蓮叫進書房裡囑咐了幾聲,便把我叫去了。

    在書房門口,我看見剛要離去的蓮,便加緊腳步走上前去,問:「情況究竟如何?為什麼以撒不回來?」

    蓮略顯疲憊的笑笑,說:「事情就如我所說的那樣。我要回朝稟報情況,以撒自然要繼續留守,畢竟情勢還沒有完全穩定。如果你要問『為什麼是我回來而不是以撒』,那是因為他自己要留在那裡——他對於沒有立即抓住費迪南的事而在傷腦筋,執意繼續南下追巡,也是有此感情在內吧。」

    他拍拍我的肩,然後走開。

    我想著蓮的話,又想到以撒走前向我承諾過的,一定會把費迪南抓回來由我處置的話——他是為了這個原因,才那麼做的嗎?

    我走進魁恩的書房,他背著我坐在椅子上。

    「我對蓮說過了,趁此機會收回卡拉沛羅歸皇族直接管轄,雖是件可行之事,但以撒在做此決定時,卻覺急噪。」魁恩轉過身來,繼續道:「我知道你與費迪南子爵有仇恨,以撒行事時多少也受此感情的影響吧。」

    我沉默以對。

    「也罷。」魁恩歎口氣:「這對皇族來說,也許是個轉變的契機,也可鞏固皇族的地位。這樣,你對費迪南的事,也可安下心來了吧。」

    「……恩。」我半天才擠出一個音節。

    「那麼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宮裡吧。」魁恩接著說道:「本來要在六月舉行迎接『羅絲』一族歸來的祭奠,但一直為卡拉沛羅的事耽擱了。現在剛好蓮回來,下個月也要到聖;神官蒂達;羅絲的誕辰紀念……今年的祭奠就一起舉行吧,由你和蓮一起主持。」

    「唉?可是……」可是以撒還沒有回來啊!

    本來魁恩一提到祭奠,就要提到訂婚禮,讓我漸漸都習慣了祭奠=訂婚禮這一公式。而如今他這一決定才讓我突然想起來,這兩個儀式是可以分開舉行的!

    雖然自己一直沒承認要與以撒訂婚這一安排,但此刻……莫名的……有些失落的感覺——魁恩今天怎麼沒提起以撒的事呢?

    魁恩決定繼續向南出兵的指令還未發出,以撒就開始向南前進了。原因是梅澤邇東南邊一個小村發起了反抗費迪南殘留軍隊的**,以撒命人帶兵前去平定,順便捉拿費軍的殘兵。並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行動。

    這事的軍報送至皇都的時候,正在進行12月24ri聖;神官誕生日的祭奠的籌備活動。魁恩得知之後大為光火。雖然此行已被批准,但以撒未收到指令既已行軍,完全是私自行動。魁恩雖惱火,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況且以撒現在完全支掌皇族八萬大軍,以及卡拉沛羅省的三萬軍隊,又駐守在那麼險要的地形之上,前方軍情不是遠在皇都裡的魁恩所能左右的。

    祭奠仍在準備之中。因為德裡奇是蒂達;羅絲「誕生」的地方,擁有數量巨大的信仰女神官的信徒存在,所以每年一度的祭奠很是壯大。

    歷年來都由皇帝魁恩和皇后主持,而今年,由於魁恩舊疾復發,行動仍不方便;而皇后又礙與費迪南的事,不宜張揚,只得由我與蓮代替。

    我是「羅絲」一族的後人,由我主持不可非議。而蓮則替代了魁恩的位置,可見魁恩對他的重視,基本上是昭示天下,蓮是皇位不二的繼承人選。

    對此一事,眾人都很擁護蓮,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評價,只是想著:12月24ri啊,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滿16歲的生日,可我卻要去為別人的誕生而忙碌,而且是為了那個來自魔界、給今生的我無盡痛苦的人。

    看著這人口密集的都城、忙亂的皇宮,我更是不想繼續待在這裡!

    12月23ri,明天就要舉行祭奠了,我有點緊張,不知如何是好——以撒也不在這裡。今天讓使女們伺候著試穿了明天要用的朝服,厚重的質料和一大堆飾品,把我的頭髮插得亂七八糟的髮簪,讓從頭到腳的都很沉重,我此刻也仍覺得筋骨酸痛。

    逃出房間,在傍晚的花園裡亂逛。冬日的白晝早盡,天已經全黑了。久已未在黑暗中行動,讓我又想起很多事。

    正回憶著,突然聽到伊恩的聲音。

    他猛然竄出次元袋,背對著我擋在我身前:「是恩裡思,我覺察到他來了。」

    果然,黑色的草叢裡爬出恩裡思的黑影——據他說是被草根絆倒了。

    「你來做什麼?」伊恩語氣不善。想到上次與恩裡思去見過費茨羅伊後,我對他大發脾氣,此刻他已猜測到費茨羅伊大約與費迪南的事有關聯。

    「哎呀,怎麼這麼火大的樣子,又不是你的袋鼠媽媽不要你了!」恩裡思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知所為的開口。

    「……」伊恩不開口,眼冒紅光。

    「等等。」我制止他兩即將上演的爭吵,向恩裡思問道:「你這次來,又有什麼事?是費茨羅伊叫你來的嗎?」

    「啊,真聰明!」恩裡思笑呵呵的說:「他要我來傳話,要知道密寶詛咒的事,就去找你母親的那個老情人,他也許會提供什麼線索。」

    「密寶的詛咒……!?」呆住了,片刻後又急忙追問:「他說那個人知道密寶的詛咒是什麼嗎?這不是只有『羅絲』一族人才知道的事情嗎?」

    「所以說只是線索啦!」恩裡思回道。

    「那……費茨羅伊他……已經知道詛咒是什麼了嗎?」

    「都說只有線索啦,當然還不知道。」恩裡思覺得我的問題很蠢,極度厭煩的樣子。

    我突然想到,密寶就是恩裡思和伊恩的族長所下,可是伊恩卻一直對我守密……我看看伊恩冷然的側臉,問:

    「你們……知道詛咒的內容吧……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們?」

    伊恩沉默不語,恩裡思答道:「這是我們魔族的事,你們少管!」

    「既然你們不願告訴我,為何又要把線索告訴我呢?」我憤怒的大叫。

    恩裡思無所謂的掏掏耳朵:「因為是費茨羅伊的命令啊,他叫我傳話,我就來傳了。反正我不會主動告訴你內容,但如果你自己發現了,我也沒辦法……對吧,小伊!」他說著,還向伊恩瞟了一眼。

    伊恩沉著臉,很是不悅:「你不該來。」

    伊恩的聲音很冷,只是短短的說了這麼一句,便一轉身回到次元袋裡去了。恩裡思聳聳肩,轉身離去。

    「等等。」我叫住他:「那個人……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班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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