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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塵埃定 壯志將凌雲 文 / 暖陌

    晨曦醉人,伴隨著一陣鐐銬之聲,鐵門瘖啞開啟。熹微的光亮裡,清遠瘦菊一般的身子挺拔得有些僵硬。逆光的面龐,看不清表情,而那微微發澀聲音,卻出賣了他激動的情緒。

    「龍兄受苦了,我來接你出去。」

    靜靜凝視著他,驚詫於天澋曜竟然出手救他。但瞬間再次瞭然,天澋曜是需要一個替身來救我罷了。

    五日,天澋曜,你果然沒有讓我久等!

    噙起淡笑,我從容起身。在疼痛中挺直脊背,避開清遠的攙扶,逕自闊步而出。鐐銬被獄卒小心翼翼地除去,我緩步走到刑部侍郎身側,勾起笑意,輕描淡寫地一句:「這些天,承蒙陳大人照顧了,龍某會記住的。」

    那大人微微一顫,我含笑離開。屈打成招,虐待囚犯,數百名囚徒聯名申訴……這五日獄中生活,我可是白來的!回去我便起了這奏折,參尊大人一本。

    隨清遠來到宮門外,已有一輛馬車等在那裡,被他扶著上去,發現裡面竟是坐等一人。

    「殿下?」

    天澋曜正看著我出神,幽深的黑眸暈出絲絲溫柔。拎起坐榻上的披風,輕柔攏在我身上。幾根碎發散落,滑過他略顯蒼白的側臉,隱約地,竟覺得他有些憔悴。

    「怎麼?被我迷住了?」眼角挑起一抹桃色,天澋曜邪邪笑起來:「這樣看著我……果真是,一ri三秋?」

    所以說狼就是狼,什麼憔悴全是唬人的,才一下子就現原形了!

    被他滑膩的語調弄得尷尬,我轉過臉去:「多謝殿下救我出來。」

    「這麼嘴上說說就算謝了?」語氣相當愉悅的一句,他一點點湊過來,溫熱的鼻息撞擊在臉頰上,癢癢的。

    這傢伙……微微攥緊拳頭……再敢靠近一點,我就……

    呼——

    一拳打出去,撞在他當眼的折扇柄上,唰唰唰——折扇被打飛出去,拳路一斜,他微微側臉,這一拳蹭著他的髮絲打空。我一個栽歪,直朝他懷裡撲過去。

    一陣醉笑,他飄飛的髮絲散在我臉上,然後很是配合地結結實實抱住我。

    痛……

    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覺下巴被托起,然後臉上覆上一重陰影。

    「殿下。」

    光影一晃,車簾飛揚。天澋曜的嘴唇就僵在距離我的嘴唇毫釐之處,極難察覺地撇了撇。

    「白鳳來了,快來檢查看看。」優雅的一笑,他好似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回身落座,纖細的指尖隨意的攏起散落的髮絲。

    悶悶看了他一眼,我訕訕對白鳳點了下頭。這傢伙,這個從容的樣子,還真是臉皮厚的很……

    白鳳坐在我身邊診脈,馬車緩緩啟動,我開始問起朝中的事。

    「這一次,三哥可是有的忙了!多虧了你家那個管家,叫虛什麼來著……」天澋曜笑盈盈道,也不知為何心情如此之好:「那日下給你的藥被他分別配給了刑部郎中、戶部郎中、中書省參議……既然要查血蓮標記,那就要好好查個徹底才是……一連十多個心腹被自己親手查處,三哥啊三哥,這是不是就叫自食其果呢?」

    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他的勢力不能正面插手,清遠方面也不好和三皇子正面衝突。只能打心理戰,備齊一切客觀條件,逼著三皇子自己揪出自己的人。這似乎更需要細密的籌劃和謹慎的行動……怪不得足足準備了五天之久……

    「這次之後,想必清遠定會對殿下死心塌地了。殿下這可是一箭雙鵰的高明之計呢!」

    「看來澈兒雖未參戰,看得倒是透徹?」

    「這次我被關入大牢,如此狠毒地用刑,雖說是三皇子授意,皇上也是默許的吧……畢竟,最近我的風頭正盛,是要好好壓一壓,順便……」抬眸犀利看著天澋曜,我鉤唇:「也是刺探一下我身後的勢力!」

    「不過殿下這招高明啊,救醒了清遠,讓他來幫我,殿下繼續藏在幕後。皇上充其量看出我有個摯友,而身後的勢力是誰,依然未解。但是,在殿下這位軍事操控下,清遠卻在皇帝面前展現了才幹,以後自然前途無憂,而殿下更是樂得收了如此忠心的一位家臣。」

    天澋曜看著我,眼眸中時時閃爍著火花,待我說完,盈盈一笑:「澈兒,真是我的知己啊!」繼而,彎彎的細眸深邃起來:「不過,這件事之後,澈兒清淨日子可是不多了。你,可準備好?」

    微微愣怔,繼而一笑。

    該打壓的也打壓了,傲氣壓制了,教訓給了,苦也吃了,朝中眼紅嫉妒的那些官安撫好了,平衡了……下一步,皇帝就該考慮要不要用我了吧!

    陞官在望,不過缺少一場考驗。而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

    抬眸,迎上天澋曜詢問的目光:「我準備好了。」

    「龍愛卿,身上的傷如何了?」天君霸坐在御書房書桌前,放下手中公文,抬眸一笑。

    這一笑,真是似笑非笑,暖寒參半,意味深長啊……

    「回聖上,臣已經沒事了。年輕人禁得起,權當教訓。」

    「哦?教訓什麼?」

    依舊垂眸,恭謹道:「微臣失職,籌備宴會不周,戒備不嚴,竟讓血蓮妖物大鬧皇宮……微臣在獄中一直檢討,望聖上恕罪。」

    「龍愛卿如此恪盡職守,朕甚為欣慰啊。此事雖與你有牽連,卻錯不在你。而且,結盟之宴,龍愛卿極盡節儉,又頗富新意,如此憂國憂民,又顧全大局,朕倒是該獎賞你才對。」天君霸似乎很是滿意我的答案,語氣終於稍稍緩和,不再試探。

    「臣不敢,這是臣分內之事,臣只求物盡其用,造福百姓。」

    「既然龍愛卿有如此熱忱……南下賑災一事,蕭愛卿還需要一個助手……龍愛卿,可願隨行?」

    微微一愣,考驗……就是南下淮河?

    天君霸既然出口,自然沒有我拒絕的餘地,急忙舉手一拜:「臣願意南下,為聖上分憂。」

    「龍愛卿答得倒是乾脆,這南下可是危機重重,不是件容易差事啊!」天君霸語重心長地一歎:「年年賑災,而這國庫的白銀到達百姓手上的……最終又能又多少!這中飽私囊的蛀蟲,如若不除,遲早有一天,這怏怏之國,是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啊!」

    「聖上……」看著天君霸著實憂心的模樣,心中暗歎他其實是個好國君,我不禁啟口寬慰。

    「龍愛卿可知朕此行派你前去的深意?」天君霸轉眸深深看著我:「你是個沒有勢力背景的官吏,又有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衝勁,最重要的……你對於百姓有著一份可貴的熱忱!龍愛卿,不要讓朕失望!」

    原來此行是捉貪治污!怪不得交給我和清遠這樣的官場新苗。

    慎重一拜,我沉聲起誓:「聖上放心,臣定當不辱使命,確保錢糧全部運送到災民手上,不差一毫!」

    「好!這是皇家玉印,蓋了這印章的奏折文書是加急絕密文件,可以不受任何阻撓直接傳遞到這裡又朕親啟,龍愛卿好好保管,這是朕對你的信任。」皇帝拿起玉印交託到我手中,繼而握了一下我的手:「淮河災民的福祉,朕,交託與你了。」

    「是,聖上。」沉重點頭。

    不得不佩服天君霸的用人之術,他這一番話,著實讓人熱血沸騰,不禁燃起對於造福百姓無限的熱忱,還被他收買了感動。還不失對他這樣一位憂民明君的敬畏。這麼一句承諾,只覺重任在肩,誓不辱使命。

    抬眸之際,啞然發覺天君霸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似乎在探求,透過我,尋找某個未知的影子。

    「朕聽說龍愛卿的家鄉在江南一帶,此次南下,也好順便拜祭一下亡故的親人。」

    江南……那是狐姬給我偽造的身份來著……

    他查我!

    這話……我只覺身子一僵,他難道只是為了收買人心,表示關懷?或者……他發現了什麼端倪!

    緊張的脊背汗涔涔,我小心觀察著他的表情,他不像是知道了什麼故意在試探或者警告,反而,眼睛中閃著一絲迷惘和愧疚。目光直直鎖在我的左腕之上,無意識似的喃喃:「龍愛卿可知,你的眼神……倒是像朕的一位故人……」

    心間巨顫,若不是他此刻看的是澋然送我的玉珠串,我定要懷疑他是在說父親了!

    可是……難道,這珠串有什麼玄機嗎?

    不好再問,我只好忍耐著,等他正常了,放我離開。

    「好了,龍愛卿你退下罷,朕累了。」

    「聖上保重身體,臣告退。」如臨特赦,我急忙退身而出。身上已是一層薄汗,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龍兄!」一路沉浸在方才御書房中的古怪與擔驚中,以至於清遠忽而叫我的時候,嚇了一跳,險些栽倒。

    「龍兄……」清遠急忙伸手拉我,我才一站穩,他覆在我雙手上的手就飛速撤離,眼神顫顫地很是不安。

    輕輕歎了一口氣,自從血蓮一事之後,清遠總覺得對我愧疚,一直躲著我,避免正面交談。這要是一起南下辦事,豈不是要被他彆扭死!

    算了,你不主動,只好我來!

    「清遠這是去做什麼?」忽視他的不自然,我笑著湊近,看著他抱著的文書。

    「這……」下意識地迴避一步,清遠躲閃著我的目光:「這是……南下賑災官吏的名單。」

    「正好,今日聖上令我隨清遠南下,作為助手,我也看看這同行的同僚都有誰!」伸手去拿,卻是清遠一顫,文書懸空的同時,被我手疾抓住的。

    他應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不知所措了吧!搖搖頭,我打開文書……

    這些人……指尖依次劃過名單,竟然包含了當日皇帝壽宴,我假扮使節獻藝時試探出的所有當年參與謀害父親的官員!這……

    依次念出那些官員的名字,我頗有些心焦地問清遠:「這些人是誰提議去的?」

    「是我。」

    轉眸,天澋曜正笑吟吟地朝我們走來。心頭一驚,他……怎麼會知道……是碰巧而已嗎?

    「怎麼,澈兒不滿意?」這時,他已走近我,湊到我耳邊低語著:「當日,澈兒不是很不喜歡的……一一用劍劈開了他們的餐桌嗎?」

    那晚壽宴上的事……他注意到了!那麼……我的秘密……

    「澈兒有心事,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會強求的。但是,澈兒的事,我怎能不管?」曖昧的低吟一陣,他站直身子,目光掃到我手上的玉印,挑眉道:「此次清遠和澈兒可是任重而道遠,更要小心監守自盜之人。父皇此次似乎下了決心懲治貪污,上至宰相下至小吏,可是都不會放過的呢……」說完,他瞥一眼遠處有幾個太監過來,嘻嘻一笑:「二位繼續,不打擾了。」轉身若無其事地離開。

    這算什麼?

    他來說這麼幾句有的沒的……難道是在提醒我什麼?

    「龍兄……」忽而清遠在身邊弱弱地喚了一聲:「如果沒事的話,在下就先走了……李大人最近都抱病在家,今日,我想去看看……」

    「你說的是李斯大人?他生病了?」

    「是啊……大人已經三天沒來上朝了……」

    李斯生病,日前又是聽說天澋曜發現血蓮妖軍藏身過的那處城郊舊宅是鳳相財產,雖說沒有證據說鳳相與血蓮有關,一時京城竟是傳得沸沸揚揚……

    這兩件事一同發生,左右宰相的平衡就被打亂了……天澋曜要動鳳相!

    這樣說來,他說的那幾句話——上至宰相,下至小吏,皇上都不會手軟……

    是在提點我,藉著這個機會大興除貪浪潮,一舉揭發鳳相貪污惡行,直一舉幹掉他,讓他再無翻身之力!

    可是……這個時候,天澤出征睦南在即,正是一致對外的時候,不是興起內鬥的時機啊!天澋曜怎麼如此心急……

    「龍兄……」又是弱弱的一句,清遠一如小媳婦一般低著頭,很是彆扭。

    真是的,這樣下去還了得!

    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朗聲道:「清遠放心,那老傢伙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我罪名洗脫,多虧清遠相助,走!我請你下館子!」

    「龍兄!不用了……不用了……在下還有事……下次吧……」

    「下次?過不了幾日就要南下了,哪還有時間!話說我出獄後還沒有接風洗塵,去去晦氣呢!清遠,你不會連這個面子也不給吧?」拉拉扯扯,連拉帶拽,我拖著清遠往外走。

    這件事要是我不解決,這傢伙怕是要一輩子躲著我!

    「龍兄……我自己可以走……龍兄……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樓外樓。」

    手上不放鬆,根本不相信他什麼自己走的鬼話,以這些日子他多我的陣勢,我這一鬆手,他轉身跑了也說不定!清遠清瘦,我又習武,拉著他彷彿拉著枯柴般輕鬆,須臾便到了目的地。

    小二、跑堂看著我倆一身朝服,一個意氣風發,一個彎著腰喘個不停,也是詫異,竟是一時沒人上來招呼。

    我也不提醒,等他喘完,輕車熟路地,拉著他上了二樓,直奔狐姬包廂。一路上鶯鶯燕燕迎面,清遠早就紅了臉,也不用我拽,悶頭緊跟在我後面。

    忽而,我在遠處美人簇擁之中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心生一計,不由得鉤唇一笑。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今日都湊齊了,就一起解決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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