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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廿九 菱花鏡外飄香逐靜 明月夜裡飛燕傾城 文 / 成至柔

    且說燕傾城正在屋內看那菱花鏡子背後的刻字,先前那美貌女子卻已帶了兩名丫鬟進來。

    「傾兒在做什麼呢?」女子笑問。

    燕傾城見她進來,便將手中的鏡子放下,也向她笑道:「我見這面鏡子好看,就拿起來瞧瞧!」她故意又道:「美女姐姐,這鏡子後面有幾個字,寫的是什麼呢?」

    美貌女子聽了,便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微微笑道:「這八個字麼?原是出自本朝一位的才子詞作……」

    她順手自案上取過銅鏡,輕輕吟道:「把我身心,為伊煩惱,算天便知。恨一回相見,百方作計,未能偎倚,早覓東西。鏡裡拈花,水中捉月,覷著無由得近伊。添憔悴,鎮花銷翠減,玉瘦香肌。奴兒。又有行期。你去即無妨我共誰。向眼前常見,心猶未足,怎生禁得,真個分離。地角天涯,我隨君去。掘井為盟無改移。君須是,做些兒相度,莫待臨時。」

    燕傾城聽她吟誦之時,語調之中竟帶了無限惆悵,便有意道:「是什麼才子?哦……我知道了!這位才子一定是對美女姐姐仰慕得緊!這才寫了這首詞送你!」

    那女子聞言,搖頭笑道:「你小小年紀,又知道什麼仰慕不仰慕的了……對了……你可莫要再稱呼我做姐姐了……以我的年紀,莫要說做你姐姐,便是做你的娘也是富富有餘的!」

    燕傾城眨了眨眼,「那麼我要如何稱呼你呢?」

    美貌女子沉吟片刻,忽道:「我比較喜歡你叫我『奶奶』。」

    燕傾城聞言,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中暗道:「難怪常聽人說什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以為這世上的女子都喜歡人家往小了稱呼她們……誰知道居然還有願意被別人叫『奶奶』的人……」

    當下便道:「美女姐姐這麼年輕……傾兒怎麼能喚你做『奶奶』呢?你若是覺得『姐姐』二字叫小了你……那麼傾兒還是喚你做『阿姨』好了……」

    誰知,那美貌女子卻搖頭笑道:「我讓你如何稱呼,你便如何稱呼就是……我這個人和旁人不同,從不怕被人叫老了的。」

    燕傾城見她執意如此,自己眼下卻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得不入鄉隨俗的,只得點頭道:「既然這樣……那麼傾兒便稱呼你老人家做『奶奶』好了……」

    美貌女子聽了,便點了點頭,「乖孩子,真正是孺子可教。」

    此時,燕傾城心中正自狐疑不定,便又向她問道:「美……哦……美女奶奶……傾兒還不知道您老人家的高姓大名呢……」

    美貌女子聞言,掩口而笑,「你這孩子……既然都到了這裡,那麼我便也不瞞你了……我姓香,名字叫做逐靜。」

    燕傾城聽了,一面點了點頭,一面將那名字重複了一遍,「姓香……叫做逐靜……」她喃喃地將這三個字連起來念了一遍,心中不由得一跳,臉上也忍不住微微變了顏色。

    香逐靜一直在旁邊觀察她的表情,此時便道:「怎麼了?傾兒聽說過這個名字麼?」

    燕傾城心中一慌,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傾兒和奶奶初次相識……怎麼會聽說過奶奶的名字呢……」饒是她一向古靈精怪,天不怕地不怕,此時也險些流下了冷汗。

    香逐靜聽了,卻也沒有說什麼,只微微一笑,便向身邊兩個丫鬟道:「小姐餓了,快些將飯菜端上來!」

    ………………

    夜靜更深,一個小小的身影輕輕地將房門推開,四顧無人,這才躡手躡腳地溜了出來。

    ——花園之中除了偶有春蟲鳴叫之外,再無其他半點聲音。

    燕傾城在心裡歎了口氣

    ——燕傾城啊燕傾城!你為何會如此背運……明明已經從莫姨媽……啊……不是……是「舅舅」手中脫了身……怎麼偏偏又會撞到香逐靜這個老妖怪的手裡呢……自己叫她做「阿姨」還不行……還非要管人家叫「姐姐」……

    想到此處,燕傾城不禁被自己的「無恥行徑」肉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心小心!千萬不能被她發現……不然的話就死定了……

    燕傾城小心翼翼地順著牆根走路,眼看自己馬上就要走出這座院子,心中不禁一陣暗喜。

    不料,她左腳剛剛邁出月洞門,就聽到一個溫柔而好聽的聲音道:「這麼晚了,傾兒不在房裡睡覺,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聽到這個聲音,燕傾城腦中不禁「嗡」的一聲,心道:「完了完了……」

    她轉過身來,只見一個修長的華麗人影,隨著那溫柔語聲緩緩走近自己。她走路之時的姿態與常人相比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卻令人覺得風姿綽約。這人果然便是香逐靜。

    燕傾城一見是她,只得又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小聲道:「奶奶……我……傾兒肚子痛……想要……想要上茅廁……」

    香逐靜聞言,笑道:「肚子痛?上茅廁?你房裡不是就有馬桶麼?又跑到院子裡做什麼?」

    燕傾城被她當場拆穿謊話,不禁有些汗顏,幸虧她腦子靈活,馬上便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擔心把奶奶香噴噴的屋子熏臭了,這才到院子裡來找茅廁啊。」

    香逐靜聽了這話,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指著燕傾城道:「你這小鬼……還當真是個小滑頭……」說到此處,話鋒突然一轉,「你說你明天就要走了……卻是要走到哪裡去啊?」

    燕傾城聞言,心中登時「咯登」一下,暗道「不好」,臉上卻仍是不動聲色,只疑惑道:「奶奶說過,明天要派人送傾兒回家的啊。」

    香逐靜微微一笑,「回家?這裡不就是你的家麼?還回什麼家?」她上前幾步,走到燕傾城面前,低頭凝視著她,「怎麼?傾兒是不喜歡這裡?還是不喜歡我?」

    燕傾城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傾兒最喜歡奶奶了!可是……可是……傾兒的爹爹媽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回去……我……」

    香逐靜打斷她道:「這些都是小事!只要傾兒自己說『喜歡奶奶』、『喜歡住在奶奶這裡』,我便差人送信給你的父母,讓你在我這裡多住一些時日,如何?」

    燕傾城聞言,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猶自眨著大大的眼睛,向香逐靜笑道:「好啊好啊!傾兒喜歡住在奶奶家裡!」

    香逐靜見她乖巧,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溫言笑道:「好一個乖孩子!」側臉對身後兩名丫鬟道:「還不快送小姐回房去休息!」

    燕傾城在那兩名丫鬟的「押解」下,只得乖乖地回到了房中。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之中浮現出的,儘是在家中之時所聽聞的,關於「香逐靜」的傳說……

    原來,這香逐靜不是別人,卻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派五宮」之一、水月宮的宮主。相傳她年齡早逾五旬,卻仍如二三十歲的美艷婦人一般,絲毫不見老態。

    當年,她與絳雲宮宮主薛艷裳比武落敗之後,便率水月宮中眾人退居到了兩湖一帶,多年不出江湖……為何今日竟會突然出現在洛陽?

    燕傾城幾乎想破了小小的腦袋,也沒有想明白。

    ——難道她真的是為了抓我?

    ——她知道我是誰麼?

    ——她一定知道!

    ——可是……她抓我又是為了什麼呢?又為什麼要讓我喊她做「奶奶」?

    ——沒聽說水月宮和我們家有什麼仇怨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一骨碌自床上爬了起來,悄悄溜到窗前……她知道,只要自己走出這間屋子,馬上就會有人稟報給香逐靜知道。

    房中並未點燈,卻有一縷月光投射到了案上。

    燕傾城的目光順著那縷月光再一次落到了那面菱花銅鏡之上。

    ——我真笨!那鏡子上面刻著的八個字……可不就是水月宮的暗語麼!

    ——不知道那個老妖怪會不會真的給爹爹媽媽寫信……

    小小的女孩托著腮,呆呆地望著案上那面雕工精細的菱花銅鏡……饒是她一向聰明機變,此時卻再也想不出什麼主意逃跑。

    正在煩悶之際,忽聽窗外一聲微響,她連忙抬頭去看,只見窗紙之上被月光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一個人影。

    燕傾城心中一動,卻不作聲,卻聽一人在窗外低聲道:「你是不是傾兒?」聽那聲音,乃是一名女子。

    這聲音聽起來雖然並不是熟悉之人,但是卻彷彿似在哪裡聽過……燕傾城聞言,便湊到窗前,小聲道:「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子見她答話,當下再不猶豫,輕輕將窗戶推開,一躍而入。

    燕傾城見她入內,便退後幾步,藉著月色去看她的樣子。

    只見那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微瘦,生得美麗秀雅,一雙眸子柔情似水,整個人偏又帶著一種遺世而獨立的氣息。

    燕傾城見這人並不認識,便奇道:「你認識我麼?你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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