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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六章 皇帝詞人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江永清拍手讚道:「先生好雅興,只是獨坐畫舫以詩言志,未免顯得有些失意啊!」畫舫中人聞言,當即又高聲吟起了李白的《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月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呼而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哈哈……不知兩位朋友可有興趣,到山人畫舫上煮酒論英雄?」

    李煜欣然道:「看來此人也是個滿腹經綸的才子,與鄙人到是有些相像。」江永清笑道:「恐怕也是個懷才不遇的主,倒是與先生境遇頗為相似。」李煜未聽出弦外之音,隨即頷首道:「也好,那你我就上舫與之一敘吧!」

    江永清隨即對公孫婷道:「婷兒,咱們送李先生上舫吧!」公孫婷心領神會,於是和丈夫左右架住李煜,朝那不足三丈遠的畫舫縱身躍去。夫婦兩踏碧波猶如蜻蜓點水,一提一縱間,便穩穩地落在了畫舫甲板上。

    「好俊的功夫,難怪山人瞧幾位不似凡夫俗子。」中年人步出船艙,抱拳相迎道:「山人姓施,單名一個意字,避居在那太湖縹緲峰上。承蒙江湖朋友錯愛,給了個『太湖散人』的雅號。今日得遇高賢,實乃三生有幸。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位朋友快請艙內一敘。」

    江永清見對方長相俊秀,又為人謙遜,於是還禮道:「江某夫婦閒來無事,正愁沒處討酒喝,先生若不嫌棄,可否賜我二人一碗水酒。」李煜也自我介紹道:「鄙人姓李,單名一個唐字,乃揚州城裡一介寒孺。能在這太湖之上與先生這等隱士相遇,說來也是緣分。討饒之處,還請見諒。」

    施意笑道:「江少兄夫婦身懷絕技,想必在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李先生一看便是貴人,到是施某唐突了。不過大家既然都是性情中人,也不必講這麼多客套。來來來,三位請坐。」幾人互相恭維了一番,隨即入艙坐定。施意取來酒杯,邊為三人斟酒,邊介紹道:「此乃江南名酒『姑蘇紅』,三位不知可曾嘗過?」

    李煜脫口道:「鄙人過往常飲此酒,若是五十年的成釀,那滋味將更加迷人。」施意驚奇道:「五十年成釀那可是貢品啊!李先生如何能喝得到?」李煜見說漏了嘴,急忙圓話道:「哦!是這樣的,鄙人有個朋友在蘇州經營酒業,這上等的『姑蘇紅』便是他送與鄙人的。至於他是怎麼弄來的,那只有天知道了。」

    施意目光閃爍,卻並未深究,反而笑道:「原來如此,先生既然是酒中豪客,山人也就不多介紹了。諸位賞光,山人榮幸之至,先乾為敬。」

    江永清察言觀色,總覺得施意的目光似曾相識,心頭頓生警覺。但他一時也想不起在那裡見過,只得暫留了個心眼道:「施先生乃隱世豪傑,今日這酒,還得你我先干它十杯,才算有個綵頭。」

    施意瞇眼一笑,眼角頓時泛起數條魚尾紋。他心知江永清用意,倒也不失幽默道:「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不迷。山人今日倒要看看,這美酒是如何醉人的。」說著一口乾了杯中酒,隨即又拿過三人的酒杯一飲而盡,這才以袖口抹著嘴角道:「施意固然失意,卻決非鼠竊狗盜之輩。三位這下可以放心暢飲了吧?」

    江永清頷首道:「沒想到先生如此豪爽,倒是在下多心了,江某這就賠罪。」只見他又將酒杯斟滿,並連飲了十杯,算是賠了不是。美酒一入腸,江永清便大叫痛快,還要和施意再來十杯。李煜陪著喝了幾杯,也是大感愜意。

    如此數十杯下來,施意不由摸著鼻翼道:「江兄弟真是海量,山人已不勝酒力,咱們不如來玩些別的吧?」江永清越看越覺得施意眼熟,不由暗忖道:「這人似成相識,我到要看看他玩什麼把戲。」

    李煜卻歡喜道:「鄙人到想跟先生切磋一下詩詞曲賦,不知先生肯否賜教?」施意知道自己斤兩,於是轉著眼球哈哈笑道:「李先生乃世間翹楚,自得文采風流。楚詞漢賦山人雖然略通一二,但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豈敢班門弄斧。至於唐詩,那更是聊以自娛,附庸風雅罷了。要知這天下學識博大精深,能人志士更是不勝枚舉,你我泛舟湖上,飲酒作樂,談談風月也就罷了,又何必如此較真呢?」

    江永清笑道:「不如咱們來行酒令如何?」李煜附和道:「如此甚好。」施意嘿嘿笑道:「那我來出題。」他想了想,隨即道:「咱們就以這春夏秋冬四個字為題,說出江湖兒女的意氣來。說完了,喝門杯,酒面再唱個段子,酒底要以船上生風一樣東西,或詩歌、或對子、或成語皆可。一但亂令或說不上來,便要罰酒十斛。」

    「那好,我就先來開個頭。」江永清隨即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煙波浩淼的湖面道:「江湖春,英雄兒女四海奔。江湖夏,滿腔熱血化雨下。江湖秋,只盼恩怨早日休。江湖冬,人生漂泊一夢中。」

    施意拍手讚道:「大俠不愧為江湖兒女,一言道盡江湖辛酸。」江永清淡淡一笑,接著唱道:「不是兄弟不聚首,仗劍只為血裡走。俏女子,依床頭,一片情深欲挽留。君有豪情闖神州,妾守空房夢中游。江湖淚,心裡流,飲盡千杯還復愁。」江永清唱罷,喝了門杯,又指著頭頂的桅桿道:「桅檣獨夜舟。」李煜和施意拍手稱讚,唯有公孫婷略感傷懷。

    李煜沉吟片刻,淡淡道:「江湖春,蟲蛀玉柳方知瘟。江湖夏,周後再嫁入誰家?江湖秋,風花雪月一朝休;江湖冬,金殿玉樓轉頭空。」施意聽完搖頭道:「一聽便知先生世居大家,沒在江湖走動過。說得南轅北轍,文不對題。該罰,該罰。」

    江永清見李煜眼中噙淚,便知他又想到了傷心往事,於是勸解道:「施先生說得不錯,李先生的確沒在江湖走動過。既然如此,我看就罰三斛算了。」李煜以袖口抹了抹眼淚,癡笑道:「讓諸位見笑了,鄙人認罰。」他說著滿飲了杯中酒,跟著輕咳了幾下,又自斟自飲了兩杯,還待再飲時,卻讓江永清阻止了。

    「李先生不必勉強,開心便好。」施意勸完自己行起了酒令:「江湖春,誓以刀劍換人生。江湖夏,亂世爭雄誰甘下。江湖秋,落得殘軀葬荒丘。江湖冬,難得到頭叫老翁。」江永清頷首道:「妙哉!人生最難得的,莫過於承歡膝下,含飴弄孫。先生此番感慨,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施意自得地唱道:「你有刀,你有劍,你有本事就犯賤。莫要爭,莫要念,好心勸你當糞便。說你精,說你靈,到頭吃虧又不行。江湖路,不太平,癡兒也夢霸武林。要當心,看得清,別到閉眼說良心。」這廝唱完喝了門杯,旋即拍著船舷道:「輕舟已過萬重山。」

    公孫婷用食指蘸著酒於桌面寫道:「江湖春,多少豪傑把名爭。江湖夏,癡女成怨恨不嫁。江湖秋,為全忠義把身囚。江湖冬,一曲未終已隨風。」李煜讚道:「好個淡薄名利的女子。」

    公孫婷笑了笑,接著寫道:「溪邊小草誰人憐?亂石灘頭君不見。牡丹自來多疼愛,翠玉亭上把卿戀。明月下,重宇間。世人奔波圖安逸,不識逍遙乃心恬。小夫妻,淡名利。寧往千山拾野趣,不做世上薄情人。」他唱完喝了門杯,最後一抹桌上字跡,站起來做了個扶帽撐篙的動作。

    江永清笑道:「拙荊說的是『孤舟蓑笠翁』,還算切題。」李煜和施意連聲叫好,紛紛舉杯共飲,自是不在話下。

    施意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帛包裹的小盒,慎重地放在桌上道:「山人身上有件稀世瑰寶,奈何世間無人能識,正好拿來與三位高士共勉。」江永清心中冷笑,嘴上卻道:「我三人雖是山野粗人,但對真正的稀世瑰寶,還是有些鑒賞力的。施先生還請開盒,讓我等一睹為快。」

    「此乃山人家中傳世之寶,世上絕無僅有,三位若是識得此物,那便是施某的知音了。且看。」施意十分得意地解開錦帛,露出只精緻的鏤雕像牙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象牙盒,頓見異彩飛出,絢麗奪目。江永清三人定睛一看,發現是塊黑得發亮的玉石,深邃而迷人。

    李煜一見此物,當即拍案叫道:「色黑,狀如貓眼。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玉皇石』?鄙人曾經在野史中看到過一段記載,說唐太宗李世民於泰山遇仙,得贈此寶,才最終在宮廷爭鬥中戰勝了太子李建成,成為千古帝王。後來也正因為唐明皇李隆基失去此寶,才導致了安史之亂,差點國土淪喪。只是這鎮宮之寶至從失落後,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卻如何落到了先生手中?」

    施意得意洋洋道:「不錯,不錯,這便是那塊世上絕無僅有的『玉皇石』,先生果然好眼力。當年此寶莫名失蹤,掀翻了整個長安城也未找到,唐明皇為此還殺了許多人。其中有兩種傳言,一說是被外盜和太監合謀偷了;一說是因李隆基荒淫無度,被大仙收了回去。其實都不盡然。施某祖上當年便在宮裡當太監,親眼看見李隆基和楊玉環瑤池戲水,不曾將此寶遺落池邊,而被覬覦已久的太監總管拾到,偷帶出了宮。我祖上跟出宮後,見其被人追殺,混亂中拾到寶貝,從此隱居深山,不再出世。」

    公孫婷百思不得其解,看著江永清比劃道:「這石頭比咱們看見的那顆『大地之心』,那可差太多了,居然會是曠世奇寶?」江永清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此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既然他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我到要看看他耍什麼把戲。」

    李煜拿起「玉皇石」不住端詳,並如癡如醉道:「簡直太美了,太神奇了。想不到鄙人正值落難之際,還能見到此寶,實在是三生有幸啊!你們快看,裡面居然有隻眼睛與我對視,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江永清打斷道:「李先生,可否讓我欣賞一下?」李煜愛不釋手地將「玉皇石」遞給江永清,還囑咐道:「江大俠好好看看石頭裡的眼睛,只要你一眨眼,它也會跟著眨眼,簡直是活靈活現。」

    江永清將「玉皇石」放在眼前一看,發現石頭裡果然有隻眼睛,但確遠不及「大地之心」的那隻眼睛有靈氣,色澤也遠不如「大地之心」純淨晶瑩。江永清一眨眼睛,石頭裡的眼睛也跟著眨了下,江永清一斜眼睛,石頭裡的眼睛也跟著一斜。他經過一番仔細端詳,終於明白了此中奧妙。原來石頭裡有塊菱鏡,只要你看過去,裡面便肯定會倒印出一隻眼睛。

    明白了所謂「玉皇石」的玄機,江永清不動聲色地把石頭遞給公孫婷道:「果然是寶貝,婷兒瞧瞧裡面的眼睛,非常有趣。」公孫婷接過「玉皇石」瞧了瞧,隨即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又將石頭還給了施意。

    施意感慨道:「唉!山人空有滿腹經綸,奈何英雄無用武之地,天不遂人願吶!這麼多年來,山人一直抑鬱寡歡,已是憂慮成疾,復癆難治,想必不久便會埋骨荒山。只可惜遲暮之年,卻無子送終,實為人生至憾。」

    江永清道:「閣下此言差矣。姜太公七旬出道,幫周武王奪得天下。百里奚暮年拜相,助秦穆公稱霸諸侯。而今天下大勢,趨於宋統。先生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只要稍作計較,又何愁報國無門呢?」

    施意歎息道:「縱然是千里馬,也得有伯樂才行啊!周文王渭水拜姜翁,蕭何月下追韓信,劉玄德三顧茅廬。這些俊傑,都是得到了帝王將相的賞識,才一舉成名的。可惜咱們的李後主,不上朝,不納諫,不識良才,只會舞文弄墨,最終導致國破家亡。而趙匡胤又疑心太重,用人謹慎,有大才華者未必能得到依重。可惜山人生不逢時,也唯有逍遙世外,做個鄉野閒人了。」

    李煜滿臉通紅,羞愧難當,連飲了幾杯酒,才壓住波瀾的心情。江永清瞥了李煜一眼,隨即盯著施意暗自揣摩道:「這廝倒也有些學識,就是不知其用意何在?」

    施意拿起「玉皇石」,用心痛的目光端詳著道:「以其留著這寶貝來陪葬,還不如寶物贈英雄,將它送給慧眼識金的李先生,權當是交個朋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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