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誰為峰

龍騰世紀 第三十六章 皇帝詞人 第四節 文 / 不爭而勝

    苦難艱難地活動了一下獨臂,面帶愧色道:「說來慚愧啊!若非苦海師弟點悟,貧僧恐怕還將在混沌界中迷失下去。如今行善積德,恐怕也難贖自身罪業了。」

    江永清懇切道:「師伯終於練就了一顆菩提心,相信佛主會寬宥您過去造下的罪孽的。」苦難頷首道:「苦海師弟說得對,人何時醒悟都不算遲,怕的是一生執迷不悟。」

    李煜見河水已經漲到江永清頜下,生怕兩人呼吸有困難,於是拿起一塊木板,來到橋中俯下身子擋在二人面前,將水分流往兩側。苦難笑道:「施主真是有心人,如此便解了我二人的困難,使我倆能堅持更久的時間。」

    「鄙人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幫這點小忙了,如何能跟二位義士相比。」李煜謙虛地回答道。江永清提醒道:「可如此一來,先生卻讓過橋的百姓難以通行了。」

    李煜一看自己的確佔了不少地方,那些百姓只能從自己屁股後面跨過去的,不由為難道:「這可如何是好?」江永清道:「先生可以去幫婷兒伐木,然後架好圓木,如此才能一勞永逸。」李煜想想也對,只好收起木板道:「如此鄙人就先行離開了,二位小心別嗆著河水。」

    不久後,只見公孫婷和李煜伐來幾根樹杈,分別於兩頭支起圓木,這才解脫了江永清和苦難。兩人躍出水面,來到岸邊。苦難分別與三人見了理,這才侃侃而談道:「你夫婦墜崖而不亡,必有天大的機緣。若是叫苦海師弟得知,定然會欣喜萬分的。」

    江永清頷首道:「師伯說得不錯,待我夫婦此間事了,便去岳麓山拜見師父他老人家。」苦難沉思得片刻,說道:「熊天霸父子得了《太華心經》,勢必會危害武林,而苦海師弟又武功盡廢,只怕這天下將無人能制他父子。你夫婦若見了我那師弟,還請他盡快悟透《大乘真經》,再傳授於你二人,也好防患於未然。」

    「熊天霸父子?」江永清聞言一愣,隨即醒悟道:「師伯是說我二哥何志宇乃熊天霸之子?」

    苦難點頭道:「沒錯,所以你二人要多加小心了。」公孫婷聞言輕歎了一聲,儘管早有所預料,但與何志宇好歹也做了十幾年的師兄妹,轉眼成了仇人,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江永清也是喟然一歎道:「這就難怪了。原本還有許多困惑之事,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是我與他畢竟兄弟一場,如今反目成仇,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世事難料,你夫婦也不用太過傷心,還是盡早設法剷除此奸惡的為好。」苦難說著一笑道:「都忘了貧僧也曾為禍武林過,如今卻在此大放厥詞,說來可笑。」

    江永清忙道:「師伯已幡然醒悟,從善如流,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苦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救世濟人,責無旁貸。既然此間事已了,那咱們就此別過吧!貧僧去也。」他說走就走,竟是好不拖泥帶水。

    江永清目送苦難離去,心中忽生感觸,不由吟道:「雲心自向山山去,何處靈山不是歸?日暮寒林投古寺,雪花飛滿水田衣。」李煜讚道:「熊孺登的這首《送僧》詩,此刻聽起來真是禪機妙趣,耐人尋味啊!」

    夕陽西下,大地再次歸於沉寂。三人生怕錯過宿頭,只得投住在河畔小村莊中一戶農家裡。這家主人待客倒也熱情,竟拿出自釀的米酒來款待三人。李煜品了一口,不由豎起拇子道:「這酒好甜,飲之如蜜。鄙人雖喝過不少美酒,卻未有如此甘之如飴的。」

    那年過半百的男主人聞言,樂道:「這是阿拉自家釀的米酒,十里八鄉的人都喜歡喝。要說天下美酒多多,可我老漢還是喜歡自家的米酒。三位要是覺得好喝,不妨多喝幾碗,反正家裡有的是。」

    江永清嘗了兩口,也讚道:「老人家釀的米酒的確不錯,入口甜潤,很對我的脾胃。雖不是什麼瓊漿玉液,卻勝似甘泉雨露。晚輩貪杯,今夜可要過把酒癮了。」

    李煜笑道:「江大俠既有此雅興,鄙人雖不勝酒力,卻也願意奉陪到底。」江永清樂道:「先生難得灑脫,那就與在下共謀一醉吧!」兩人說喝就喝,雖然只有魚乾鹹菜豆腐花生等菜餚,卻也十分盡興。

    酒盡人酣,李煜和衣睡在窗口下,很快便進入了夢鄉。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洋洋灑灑。兩條黑影不顧天氣變幻,悄然翻入農家院內,並賊頭賊腦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其中那胖子悄聲道:「我說瘦子,他們好像都喝醉了,這倒省得你我再下藥嘍!」

    瘦子卻道:「再等等,那小子武功了得,我看還是小心為上。」原來這兩人正是別理和莫信。只聽別理埋怨道:「我說瘦子,你咱越活越膽小了呢?憑咱兩的功夫,完全可以手到擒來的。」

    「死胖子,你猴急什麼。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最好還是用點迷香為妥。」莫信掂量了一番,還是有些擔憂道。兩人來到屋簷下,跟著退去身上的蓑衣,這才朝門窗躡手躡腳地走去。

    別理摸到江永清夫婦住的小屋外,用食指沾了點雨水輕輕戳破窗戶紙,隨即瞪著眼睛往裡瞅了瞅。他見江永清正趴在桌上打盹,公孫婷則躺在一張小木床上酣睡,於是掏出竹筒,撅嘴朝屋裡吹起了迷香。

    江永清何等敏感,早在兩人摸進院子時,便已有所察覺。他此刻佯裝熟睡,目的就是為了迷惑來人。江永清早已百毒不侵,對迷香這種爛藥根本無需提防,照舊是埋頭大睡。

    別理等了片刻,以為江永清夫婦已經中招,隨即朝莫信招了招手。莫信溜過來問道:「屋內情況如何?」別理得意道:「你去搜搜那小子,說不定他身上還有寶石,我去偷玉珮。」

    莫信扒開窗戶,一個魚躍龍門竄入屋內,然後躡手躡腳地朝江永清摸去。別理貓腰來到李煜住的小屋窗外,正準備戳開窗戶紙,往裡吹迷香,誰知那窗戶卻猛地彈開,「彭」地一下打在他鼻子上。這廝被打得鼻血飛濺,差點便脫口大呼疼痛,但最終還是咬牙忍住,只管捂著鼻子哼哼。

    莫信剛剛把手伸入江永清懷裡,便聽見屋外「彭」地一聲大響,嚇得當即縮回了手。豈料便在這時,江永清突然出手,閃電般扣住了莫信的右腕。莫信吃驚道:「你……你怎麼沒中迷香?」

    「朋友深夜造訪,不知意欲何為?」江永清只是稍稍一用力,莫信便痛得嗷嗷亂叫道:「兄台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在下佩服。只是我打架的功夫雖不如你,但逃命的功夫卻是天下一流。」只見莫信一抖左手,當即撒出一片石灰,那被扣的右手也如泥鰍般一滑,竟然擺脫了江永清的控制。

    江永清反應神速,將近在咫尺的石灰用意念定住,跟著再次抓向莫信。誰知那莫信為人賊精,竟趁著這點間隙跳窗而逃。

    「那裡走。」江永清剛追出房門,便見別理從側面撲來,並掄起一根木棍打向自己。他腳踩七斗星雲步,突然繞到別理身後,隔空彈出一縷勁風,當下點了其身柱穴,隨後笑道:「你就在此待著吧!等我把你那兄弟抓來,再一道拷問。」

    江永清飛奔而去,轉眼便出了小院。別理無法動彈,氣得低聲大罵道:「瞧這傢伙道貌岸然,原也不是什麼好鳥。我呸!」他罵罵咧咧說完,忽然瞥見院子一角涼棚下放著幾隻大酒缸,不由暗想道:「待我慢慢挪過去,先躲在酒缸裡,好叫那小子瞎忙活一場。然後再設法衝開穴道,逃離此地。」

    這廝打定主意,便如殭屍般朝那涼棚縱去。豈料他還沒跳得兩步,那窗戶再次被人推開,正好打在其後腦勺上。別理一個不慎,當即撲倒在地,疼得差點沒罵娘。瞧他滿臉淤青,並鼓起腮梆子的模樣,別提多逗了。

    前一次窗戶突然打開,乃是江永清用念力超控所至,目的只在戲虐賊人。而這回卻是李煜從惡夢中驚醒,想推開窗戶透口氣。只見李煜抹著額頭冷汗,仰望夜空喃喃自語道:「昨日鑾駕出鳳苑,今朝孤身歷江湖。李重光啊李重光,你如此淒惶,究竟所謂那般?」

    一陣涼風夾著雨絲吹打在李煜臉上,他不由打了個哆嗦,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綿綿細雨如絲如帛,悠悠故國依稀在目。李煜觸景生情,不覺躊躇滿腔,當下作了首《浪淘沙·昨夜夢魂中》: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別理伏身窗下,見李煜出口成章,竟興致盎然地填起了詞,不由心頭來氣道:「好你個酸溜溜的秀才,把老子弄成這樣,居然還有心情吟詩作詞。待老子找個機會,不把你那玉珮騙來才怪。哼!」

    李煜感覺身體有點冷,隨即歎了口氣道:「想當初我夜夜笙歌,又那知人間冷暖。今日天地相異,方覺得世態炎涼。」他說著合上窗戶,又行睡去。

    別理啐了口唾沫,腹誹道:「就你這酸秀才,也是享受的主?真當自己是皇帝了,瞧美得你。」這傢伙罵罵咧咧,跟著如蚯蚓般挪動著身子,朝那涼棚爬去。

    一條七八寸長的蚯蚓,因為受不了雨水,從土壤中爬了出來,並迅速游向涼棚。別理瞥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暗罵道:「你這小畜生,居然也來欺負老子。別被我追上,否則把你碾個稀巴爛。嘿嘿嘿……」

    別理連續吃虧,竟然落魄到跟蚯蚓較上了勁。只見這廝象條毛蟲般賣力地向前拱著身體,可等他挪到涼棚裡時,蚯蚓早已鑽進了泥土裡。別理無奈,只得頂開一隻大缸的蓋子,翻身爬了進去。豈料這只缸中放的是給米酒發酵用的酒藥,差點沒把別理給嗆暈過去。奈何無處藏身,他也只得暫時呆著了。

    在說那莫信冒雨狂奔,不知不覺竄進了一片菜地。他扭頭不見自家兄弟跟來,反倒是江永清窮追不捨,情急之下,只得來到一個糞坑旁,順手扯了把青菜,然後「撲通」一下跳進了坑裡。

    一股惡臭襲來,熏得莫信幾乎昏厥。他緊咬牙關,並捏著鼻頭,將那青菜頂在頭上,做成了偽裝。江永清一直追到菜地,卻不見莫信的蹤影。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也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不由暗思道:「婷兒和李先生還在熟睡,莫要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反正已經抓到一個,還是先回去再說吧!」他說著不再停留,當即返身而去。莫信直到江永清走出很遠,才悄悄從糞坑裡爬了出來。

    江永清回到農家,發現別理不在院中,深怕他弄出什麼花樣,當即衝入房間查看。他見公孫婷好好地睡在床上,隨即又來到李煜的房間。這李煜剛填了一首詞,並未睡死,依舊在迷迷糊糊地嘀咕著。江永清見兩人均平安無恙,這才放下了心頭大石,獨自徘徊在院子裡。

    不知不覺間,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江永清擔心王懷志會追上來,於是急忙喚起二人上路。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三人終於來到了煙波浩淼的太湖邊。看著那一望無垠的遼闊水域,三五漁舟點綴其間,一輪紅日當空高耀,真可謂碧波萬頃,風濤連天,湖光山色,盡收眼簾。

    江永清三人租了條漁船,暢遊在浩瀚的太湖上,心情無比舒暢。李煜一掃連日來的陰霾,負手矗立船頭,迎風高歌道:「一望太湖水傾天,兩沐春風慶餘年。三山五嶽游不盡,四海九州任我行。」

    「先生有了新志向,真是可喜可賀。」江永清不由頷首道。

    誰知李煜卻苦笑道:「鄙人也不想就此沉淪下去,一蹶不振啊!」江永清頷首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先生能夠釋懷,放下心中包袱,這才是男兒大丈夫所為。」

    「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所以終日醉,頹然臥前楹。覺來盼庭前,一鳥花間鳴。借問此何日,春風語流鶯。感之欲歎息,對酒還自傾。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忽聞湖面飄來歌聲,江永清和李煜舉目望去,只見一艘畫舫蕩漾而來,那舫中坐著位中年男子,正在自斟自飲,對景高歌,倒也逍遙自在。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