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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五章 金陵風雲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掌櫃請江永清夫婦上坐,然後親自去泡了壺茶,這才落坐問道:「不知二位客官想當什麼玩意?」江永清問道:「掌櫃可是姓莫,單名一個信字?」

    「客官怎知鄙人綽號?」莫信甚感驚詫,於是反問道。江永清微微一笑,說道:「在下江永清,正是慕名而來,想必莫先生一定是鑒寶的行家裡手了。」

    莫信抱拳道:「客官過譽了,鄙人於此行雖小有些名氣,然而卻不敢說盡識天下寶貝。但只要是好貨色,鄙人倒也不至於將它認做贗品。」

    江永清於是從懷裡取出寶石,遞給莫信道:「先生覺得此物值多少銀兩?」紅寶石璀璨如星,煥發著炫目的光彩。莫信眼睛一亮,立馬拿過寶石仔細端詳起來,並不住讚歎道:「哎呀呀!果真是上等的紅寶石啊!比之蒲甘(今緬甸)產的寶石竟是毫不遜色。」

    「先生果然慧眼識金,也不算辱沒了這寶貝。就請出個價吧!只要合理,咱們立刻交易。」江永清見莫信如此看重紅寶石,心中便有了譜。因為對他夫婦來說,換的銀子越多越好,這樣便能幫到更多的人了。

    莫信左手捏著紅寶石,右手食指不住地蹭著鼻翼,暗自琢磨道:「瞧這夫婦兩英氣逼人,必然身懷絕技。尤其是這男子,小小年紀,便有一副獨特的道韻,想來定非尋常人物,我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他心中有了計較,於是笑道:「二位客官請先品茶,此寶價值不菲,我還需深入鑒定一番?」

    江永清也不客氣,當下品了口茶。沒想到這茶一入口,頓覺通體舒泰,加之清香宜人,卻也不是凡品。江永清讚歎道:「好茶啊!在下還重未嘗到過如此特別的茶葉。」

    莫信笑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這茶可是大有來頭的。當年鳳凰台下曾經生有一株高大的茶樹,有人見上面棲著三色神鳥,也就是傳說中的鳳凰。而這鳳凰又有個特別的喜好,那就是採摘各種奇珍異果。久而久之,那茶樹受鳳凰糞便滋養,所產茶葉便大異於尋常,也因此得了個雅致的名字,喚作『鳳還巢』。」

    江永清道:「這麼說來,先生給我夫婦喝的,就是那鳳還巢嘍?」莫信頷首道:「雖不盡然,卻也是那老樹後代所產,味道相差並不算遙遠。」

    「莫先生如此有品味,想必也知這顆紅寶石的價值,就請開個數吧!」江永清淡淡一笑道。莫信掂量著手中寶石,滿臉堆笑道:「這寶石晶瑩剔透,完美無暇,可謂是價值連城啊!」他說著卻喟然一歎道:「哎!只是不知寶石產地,怕是不好定價哦!客官如果方便,不妨告知此石產地,也好叫鄙人開開眼界?」

    江永清並非傻子,自然明白如紅寶石這等裸石,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才出礦不久,一旦知道產地,勢必會引來瘋采亂挖。他審視著莫信,暗思道:「這位莫先生心也太大,若是讓他見了那朵蓮花和貓眼,估計會為之瘋狂的。」江永清自然不會讓人知道寶石的來歷,於是道:「只要是好東西,產於何處又有什麼關係。」

    莫信見江永清口風很緊,也不好追問,於是用食指蹭著鼻翼,暗自琢磨起價格來。過得片刻,方聽莫信道:「客官既然不肯告知寶石來處,鄙人也不勉強。不如這樣好了,我出五千兩銀子,咱們一筆成交如何?」

    江永清暗吃一驚,心裡嘀咕道:「這麼一小塊就值五千兩白銀。那整個麒麟洞裡的寶石,加起來還不得值個億萬兩?」公孫婷也是吃了一驚,不住朝丈夫使眼色。

    就在三人沉默之際,那別理忽然拎了桶潲水沖進來,並大叫道:「莫老兒,你這沒心沒肺的東西,休要偷奸耍滑,坑我朋友。」說著,竟將一桶潲水全潑在了莫信身上。

    「哇呀呀!你這潑皮無賴,成天沒事便找人麻煩,到底有完沒完?」莫信被弄得一身酸臭,當下氣急敗壞道。別理卻挺著大肚子,將莫信擠至角落裡道:「你這老兒一向為富不仁,說話做事水分太多。不過有俺在這裡,你別想欺我朋友不懂行,便只出個半價。這寶石你說值五千兩,那它就一定值上萬兩。」

    莫信氣得臉都綠了,於是指著別理對江永清夫婦道:「客官休要聽他胡言亂語。此人名喚別理,綽號『棉裡針』,正可謂人如其名。別看他長得一副忠厚老實樣,其實是金陵城裡有名的潑皮無賴,專門訛人錢財,打人秋風,否則也不會長得如此白白胖胖了。」

    別理扭頭對江永清道:「我見兩位也是善人,才好言相勸。這莫信人稱『千面狐』,意思不言而喻,乃金陵城裡最黑心的奸商,出了名的只賺不賠。俠士若是相信他,那就離吃虧不遠了。」

    江永清覺得兩人很有意思,言行舉止誇張滑稽,於是笑道:「莫先生,你還是先去換身衣裳,再來說話吧!」莫信當即答道:「也好,那鄙人就先去換身衣裳,再來與這廝理論。」

    別理見莫信要走,立馬叫道:「莫老兒,你先回來。去換衣裳,也犯不著把人家的寶石一同拿走吧!誰知道你龜兒子會不會玩花樣,來個偷龍轉鳳呢!」

    莫信惱羞成怒,一下將寶石拍在茶几上道:「你休要含血噴人,藉機發揮。待我換了衣裳,再與你這廝好生理論。哼!」莫信狼狽而去,顯然被別理說中了心坎。

    別理大大咧咧地在主位坐下,然後抓起莫信的茶杯便喝,全然沒有一絲羞澀。他飽飲之後,又抿了抿嘴道:「這老兒,若不給他點苦頭吃,沒準還會耍什麼花樣。他是不是告訴二位俠士,這茶叫做鳳還巢?」

    江永清頷首道:「沒錯,莫先生還告知了此茶的典故。」別理怪裡怪氣道:「兩位別聽那老兒放屁。真正的鳳還巢產於黃山,而不是金陵鳳凰台。這茶只不過是普通的西湖龍井,那老兒在裡面加了點薄荷,所以喝起來味道特別罷了。」

    「不知兄台與莫先生到底有何深仇,既然如此熟悉,何必水火不容?」江永清對兩人的關係十分費解,於是問道。

    別理翹著二郎腿道:「俠士有所不知,當年我與這莫老兒曾經是好友。我舅舅因為急需用錢,於是將祖傳的一隻瑪瑙香盒,托我找人抵押,先挪點錢用用。出於信任,我便找了莫老兒,暫抵了三千兩銀子。可誰知贖回來的時候,竟被這黑心黑肺的傢伙掉了包。弄得我是傾家蕩產,買妻買兒,才賠了舅舅三千兩。」

    江永清道:「那你為何不上官府告他。」別理道:「告了,可這老兒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將府尹大人買通。你說我一介貧民,上那去申冤啊!所以老子才立下誓言,此生都跟莫老兒沒完。」

    「如此說來,在下到是要多謝兄台幫忙嘍?」江永清似笑非笑道。別理打著哈哈道:「俠士不必道謝,此乃老哥應該做的。」

    莫信換好衣裳,大步而來道:「客官要是相信這潑皮的鬼話,那咱們這筆生意還是不做為好。」

    江永清見莫信的長袖掃過茶几,那原本晶瑩的紅寶石輕輕動了一下,光澤突然變得生澀起來,於是含笑道:「莫先生既然不想做這筆買賣,在下也不好勉強。告辭。」他說著站起身來,朝莫信招了招手,一顆晶瑩璀璨的紅寶石,便從其袖口中飛出,落到江永清手心裡。

    江永清露出這神奇的一手,頓時將莫信和別理震住。只聽他冷冷道:「莫先生果然是奸商,若非江某人小心,還真讓你蒙了過去。」

    別理緩過神來,拍手稱奇道:「乖乖,俠士果非尋常之輩,竟有這等神奇異術。在下管窺蠡測,實在是聞所未聞。」莫信老臉微紅,忙賠笑道:「大俠神乎其技,實在是令人佩服。其實鄙人早知二位客官絕非泛泛之輩,如今小試之下,果然非同尋常。這樣鄙人便不怕寶石來路不正了。至於價錢,咱們好商量。」

    江永清冷笑道:「莫先生真是巧舌如簧,精於應變。江某若是個馬大哈,便栽在你這奸商手裡了。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望你好自為之。告辭。」江永清隨手在椅子上輕輕一拍,那別理身邊的茶几卻突然散了架。

    「厲害啊!簡直是神了。」別理吃驚地看著身旁的茶几,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莫信嚇得面如土色,忙低聲下氣道:「大俠言重了,鄙人在這金陵城中,也是有口皆碑的商人,不信您可以出去打聽打聽。這死潑皮的鬼話萬萬信不得,否則莫某就冤枉大了。不過大俠既然已經示下,那鄙人自當誠心誠意,做個童叟無欺的商人。」

    江永清淡淡一笑道:「如此便好,希望你能遵守若言。婷兒,咱們走。」江永清和公孫婷揚長而去,別理跟著走到門口,卻突然轉身挖苦道:「莫老兒,你最好放明白點,若再幹這等昧良心的事,大俠絕不會袖手旁觀的。」發現江永清夫婦已經去遠,他這才屁顛屁顛地跟上道:「二位大俠慢走,老哥我人胖跑不得。」

    莫信氣得破口大罵道:「我呸!你這死胖子,賊潑皮,少貓哭耗子假慈悲。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嗎!哼!少自鳴得意了,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別理趕上江永清夫婦,氣喘吁吁道:「如今天色已晚,我說二位不去找落腳的地方,老在這城裡晃悠,別是還想著當那寶石吧?」

    江永清道:「我夫婦身上有些銀兩,打算去接濟城中受難的百姓,兄台就不用跟著來了。」別理聞言,急忙獻慇勤道:「哎!大俠這是哪裡話,老哥對金陵城的旮旯角落都很熟悉,對民聲更是瞭若指掌。大俠有我帶路,總比自己瞎燈黑火亂竄的強吧?」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兄台別是和那莫先生一路貨色,那在下就防不勝防了。」江永清故意打趣道。別理生氣道:「大俠功夫了得,在下著實佩服。可大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老子即便是做條狗,也絕不會跟莫老兒鑽一個洞。哼!」

    江永清和公孫婷相視一笑,然後樂道:「兄台既然願意為我夫婦排憂解難,在下又豈有拒絕之理。」

    別理捧腹道:「這才像大俠說出的話嘛!得勒!老哥我就帶二位轉上一圈,去接濟城中最苦的幾戶人家如何?」江永清點頭道:「那就有勞老哥前面帶路了。」江永清出於好意,於是改了稱呼。

    星空挽月,街上行人越來越少,四鄰一片靜悄悄。江永清夫婦跟著別理穿過兩條街,來到一條小巷子裡。別理輕車熟路地走到一戶破落不堪的人家門外,介紹道:「這戶人家原本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可是因為連年打仗,朝廷四處抓壯丁,便將兄弟倆充了軍,結果不幸先後戰死。只留下一個孤寡老母,無人奉養送終,日子過得十分清苦。」

    江永清是個極重孝道的人,聞言不禁動容道:「這位老母親本可憑子貴,從而過上好日子。誰知含辛茹苦將兒子拉扯大,到頭來卻落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在可悲可歎。這一百兩銀票,算是我夫婦代其亡子,向這位老母親盡點孝道吧!」

    別理接過銀票,一看是「大正錢莊」的,當即樂道:「那老哥就代大蛋、二蛋的老母親謝您了。」別理拿著銀票轉過身來,用極隱蔽的動作,迅速換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從門縫中塞了進去。

    由於這廝動作隱蔽,而且一氣呵成,江永清夫婦並未察覺異樣。別理得手之後,暗中樂道:「好闊綽的主,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銀子。還好跟了過來,才一轉手就賺了八十兩,果真好買賣。」他又哪裡知道,江永清身上的銀票,全是從尹鳳歌這個大財主身上奪來的,全是面值一百兩一張的,根本沒有小錢可以派發。

    別理得了便宜就賣乖,當下吹捧道:「大俠宅心仁厚,至誠至孝,老哥真是越來越佩服您了。」江永清心情沉重,嚴肅地道:「閒話少說,咱們繼續吧!」別理熱臉貼了冷屁股,只好繼續帶路。

    三人轉過另一條巷子,走了不足百丈,便來到一所冷冷清清的小院外。別理又介紹道:「這家人原本也是個大戶,後來遭人迫害,家道中落。不久前,全家唯一的頂粱柱又病死了,只遺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和不滿週歲的兒子,過得相當的不容易。」

    江永清感慨道:「孤兒寡母,人間慘劇,理應慰勞。」他說著親自躍入院子,將兩張銀票塞進了門縫,隨即出來道:「我想這些錢也許夠他母子渡過難關了,咱們走吧!」

    誰知走不到幾十丈,別理卻突然捂著肚子道:「二位大俠請先行一步,在下內急,需得行個方便,一會便趕來。」這傢伙說著一溜煙鑽入街腳,轉眼便沒了影子。公孫婷聞言玉面微紅,遂疾步向前走去。江永清只得搖了搖頭,跟著妻子而去。

    那別理謊稱小解,卻悄悄潛回了先前的院子,用根小木棍嫻熟地掏出一張銀票,然後得意道:「嘻嘻!就這麼兩下,又搞定了一百兩,老子今晚發大了。」

    他得了銀票,當即趕上江永清夫婦,又帶著二人來到一座破廟外,介紹道:「這裡面住著一家七口人,都是從江北逃難過來的。聽說是因為家鄉發大水,將房舍和田地全沖毀,跟著又趕上兵禍,實在活不下去了,這才渡江南來的。可如今金陵城人心惶惶,謀生不易,這一家老小衣食無著,風餐露宿,說來也挺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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