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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真情無價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這老婆婆正是南宮煙霞喬裝的,只聽她淡淡道:「老身在每一樣食物裡各放了種無毒的藥,可一但這些藥物相聚,便會成為『五蠱鬧心散』,即便功力再高深的人,也將無用武之地,爾等自然無法抗拒。」她說著把目光回落到江永清的臉上,沉聲問道:「你就是江永清?」江永清忙抱拳道:「正是晚輩。」南宮煙霞頷首道:「很好,你偷了宓兒的心,老身只好挖出你的心來補償她。」

    江永清只覺心口一痛,才發現南宮煙霞的指甲已嵌入自己的胸肌內,只要再一用力,便能破開胸腔。江心月尖叫道:「南宮婆婆,是小月不好,我當時不知您老人家的用意,所以不敢告訴你我師表哥就是江永清。請你不要聽信讒言,傷害我師表哥啊!我爹爹就他一個徒弟,你要是殺了他,我爹爹一定會殺了唐姐姐替他報仇的。」

    南宮煙霞厲聲道:「鬼丫頭,別以為出言威脅,老身就會害怕。要知道乾坤四奇縱橫天下,從來就沒怕過誰。」

    江心月是吹死牛不償命,繼續道:「我爹爹的武功尚在公孫盟主之上,想傷唐姐姐簡直易如反掌,不信你可以把唐姐姐叫來問問。」南宮煙霞聞言一笑,淡淡道:「好你個丫頭片子,明明知道老身還沒找到宓兒,所以拿話來擠兌我是不是?嘿嘿!那你也忒小瞧老身了。我南宮煙霞要殺誰,還用得著顧慮別人尋仇麼?」

    公孫婷見南宮煙霞不依不饒,不由氣惱道:「晚輩有幸見過東方、西門、北原三位老前輩,十分仰慕他們的高風亮節,以及和藹可親的性情。三位前輩的音容笑貌,至今縈繞在晚輩腦海裡,揮之不去。晚輩原以為今日得見南宮前輩,足可大尉生平。卻想不到前輩性情乖戾,手段陰毒,與那三位前輩大相逕庭,根本不配與之齊名。到是『萬毒夫人』這個稱號,與閣下更貼切些。」

    江永清急道:「內人不會說話,還請南宮前輩見諒。」南宮煙霞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冷哼道:「原來這位姑娘便是公孫伯的掌上明珠。果然有脾氣,有性格,真是好得很吶!」江永清見南宮煙霞語氣不善,心裡一時沒底,忙道:「前輩若有什麼訓誡,儘管衝著晚輩來便是,還請您老別傷害婷兒,她是無辜的。」

    南宮煙霞森然道:「她剝奪了宓兒的幸福,搶走了宓兒的心上人,這能說是無辜的嗎?老身若殺了你小子,宓兒說不得會痛恨我一輩子,但殺這丫頭,卻是無需顧慮。」

    江永清聞言冷汗直流,忙分解道:「前輩明鑒吶!唐姑娘與晚輩的事,跟婷兒一點關係都沒有,婷兒甚至根本就不認識唐姑娘。一切都是晚輩的錯,是晚輩背著婷兒勾引唐姑娘的,前輩若殺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南宮煙霞笑道:「你既然已不喜歡這丫頭了,又背著她跟宓兒好上,不如老身替你做個了斷,一刀將她宰了,再把罪過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免了你弒妻偷人的惡名,二來也能讓你堂堂正正娶宓兒為妻,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老身何樂而不為呢?」

    江永清等人聞言無不駭然,畢竟南宮煙霞的這番理論,聽起來實在叫人難以接受。原本江永清是想把事情全攬到自己身上,好打消南宮煙霞殺公孫婷的念頭,誰知對方自有一番理論,簡直無可辯駁。他只好斬釘截鐵道:「前輩若是殺了婷兒,江永清決不獨活。」

    羅什也勸諫道:「小生與西門前輩乃忘年之交,還請前輩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放過江賢弟夫婦吧!」南宮煙霞面罩寒霜,森然道:「你不提西門老鬼還好,你一提那負心薄倖之人,老身更是不能放過這丫頭了。」

    江心月何等聰慧,一聽便知道南宮煙霞與西門乘風之間,肯定有段成年往事,於是道:「西門老前輩至今未婚,便是對當年之人念念不忘。只可惜當年之人一直懷恨在心,致使西門老前輩一生抑鬱寡歡,真是可惜啊!多好的一對才子佳人,偏偏不能破鏡重圓,這是何苦來著。」

    南宮煙霞瞟了眼江心月,笑道:「你這丫頭真是個鬼靈精,難怪婆婆一見你就打心裡喜歡。我那些蛇寶寶對你也是念念不忘,要不要婆婆把它們叫來,陪你耍耍啊?」江心月急忙支吾道:「不了,不了,還是讓它們自個耍吧!噯喲!你瞧,我咬到舌頭了。」她說到後面,故意哼哼唧唧,連話也講不清楚。

    「小丫頭片子,以後不許多嘴嘍!」南宮煙霞堵住了江心月的嘴,轉而問江永清道:「你到底喜不喜歡這位婷兒姑娘?爽爽快快說出來,老身也好做個了斷。」江永清見公孫婷淚水盈眶,神情楚楚地看著自己,彷彿對生死一點也不在乎,心中頓時有了計較,於是正色道:「晚輩從來就沒愛過婷兒以外的女孩,此心天地可鑒。」

    南宮煙霞目光一寒道:「這可是你的真心話?」公孫婷甜甜地一笑道:「永清,有你這句話,我死了也是幸福的。」江永清深情地看著自己的愛人,斬釘截鐵道:「我愛婷兒,矢志不渝。」南宮煙霞從懷中取出只錦盒,打開蓋子捻起一枚烏黑的藥丸,冷笑道:「那你吃下這枚『焚心蝕骨丸』,證明給老身看看。」

    江永清心知這一定是劇毒之藥,吃下去定然性命難保,但念及唐宓三番五次救自己,這份情義終身難報,即便因她死去又何足道哉,於是伸手接過藥丸,喟然一歎道:「也罷,就算是報答唐姑娘的救命之恩吧!」

    南宮煙霞冷冷道:「這『焚心蝕骨丸』是老身用一百零八種毒蟲毒草煉製而成。焚心蝕骨,顧名思義,它是不會讓你痛痛快快死去的。而是每七日發作一次,每次的痛苦都迥然不同。有時鑽心刺骨,有時如火焚身,有時似墜冰窖,有時萬蛆噬心。還有的時候會讓你渾身腫脹,氣血逆行,筋骨如剔,皮膚瘙癢。總之,你要受盡一百零八種折磨,直到百毒齊發,化為塵埃。你可想好了,真要為這丫頭忍受世上最殘酷的折磨嗎?」

    一想到那種種非人的折磨,眾人無不心驚肉跳,脊椎拔涼。如此可怕的毒藥,簡直聞所未聞,卻被南宮煙霞輕描淡寫,娓娓道來,更是讓人毛骨悚然。公孫婷當即聲嘶力竭道:「老妖婆,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不要折磨永清,他是好人。」

    江永清不由苦笑道:「晚輩欠唐姑娘的恩情,這輩子也還不清。除了不能娶她為妻,縱然水裡來火裡去,我江永清也在所不惜。但婷兒是無辜的,她沒有欠唐姑娘人情,前輩沒有理由殺她。晚輩也不會為了報恩,而背棄自己的結髮妻子。既然前輩認為晚輩只有服下這藥丸,才能證明對婷兒的愛,也才能回報唐姑娘的恩情,那無論再大的痛苦,晚輩也理當承受。」他說完,便要將藥丸送入嘴裡。

    「不要啊!」窗外傳來一聲尖叫,只見人影一閃,屋內便多了個黑衣少女。她一進來,便不由分說朝江永清手中的藥丸抓去。江永清見是唐宓,急忙縮手道:「那日姑娘負氣而去,在下一直耿耿於懷,心裡好不愧疚。小月有口無心,如有衝撞之處,還請你原宥。」

    唐宓沒能搶下「焚心蝕骨丸」,焦急道:「你……你千萬不能吃,這藥非但無解,還會令你生不如死。」南宮煙霞一把抓住唐宓,沉聲道:「讓他吃,我到要看看他是否真值得你喜歡。」

    江永清淡淡一笑道:「我生由我生,我死由我死。生是死來死是生,生死相隨本無常。」他說著歎了口氣,又接著道:「婷兒,唐姑娘,你們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女子。我江永清何德何能,竟能蒙二位如此看重。既然不能對不起妻子,也不能對不起恩人,那在下唯有選擇承受這一切罪過了。」他說完,泰然自若地吞下了手中藥丸。

    所有人見狀無不大呼出聲,唐宓更是衝上去掐住江永清的咽喉,想要他將藥丸吐出來,可一切都晚了。江永清掰開唐宓的手,淒然笑道:「唐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把心分成兩半,你能理解嗎?」

    唐宓泫然欲涕,面露絕望之色道:「你……你寧願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也不願娶我是嗎?我恨你……」她說到後面已是聲嘶力竭,遂掩面而去。

    江永清面色沉重,思潮如波。公孫婷緊張地看著他,詢問道:「你沒事吧?」江永清正想回答沒事,卻突然悶哼一聲,險些栽倒在地。他感到五臟如被碳烤,皮膚似被火燒,全身不斷冒出白氣,彷彿要被蒸乾一般。僅僅片刻功夫,江永清已是唇齒乾癟,皮膚龜裂,身上好似再無水分。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自己一張口,便能噴出火焰來,眼睛更是模糊一片。

    眾人見江永清渾身通紅,七竅生煙,骨骼宛如暴豆般啪啪作響,甚至於只要一張口,便能噴出滾滾熱浪,這才知道南宮煙霞所言非虛。看著好端端地一個少年,卻在忍受著非人的折磨,別說是公孫婷和江心月了,就連駱霜華也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羅什和常笑天都是飽受苦難的漢子,但此刻卻將頭扭到了一邊,因為他們明白,江永清將要承受的折磨,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公孫婷的心在滴血,她寧願自己死去,也不想看著心上人受到如此殘酷的折磨。江心月哭了,她猛然間發覺,原來人活著竟是如此地不容易。她也開始逐漸明白自己的父親,為甚麼會有那麼深的負罪感了。

    看著滿地打滾的戀人,公孫婷再也壓抑不住悲憤的心情,淒然叫道:「也給我一顆『焚心蝕骨丸』吧!我不能看著自己的相公,一個人忍受這份煎熬。」

    南宮煙霞漠然地看著這一切,聞言冷冷道:「果然是郎有情妾有義。既然你想陪他赴死,老身成全你。」她說著又從錦盒中取出一枚白色的藥丸,遞了過來。公孫婷見藥丸顏色不對,正欲發問,誰知江永清卻夾手奪過,一把塞入嘴裡吞了下去,跟著笑道:「就讓一切罪孽,都歸諸江某一人吧!」

    「不……那是我的……」公孫婷渾身無力,自是爭不過江永清,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對方服下了藥丸。待她再問南宮煙霞要時,誰知這位」萬毒夫人」卻歎了口氣,感慨道:「世上只有兩枚『焚心蝕骨丸』,一陰一陽,相生相剋。孩子,你若能熬得過這一百零八種苦難,那麼兩年之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你可要好自為之。」她說到後面,竟面露慈祥之色,跟著轉身出門而去。

    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由屋外飄來,眾人陡覺精神一振,再提氣運功試了試,才發現「五蠱鬧心散」之毒已解,只需花費一些時間,便能功力盡復。

    南宮煙霞出了茅屋,一路向西而去,只走了不到兩里路,便隱隱聽見唐宓的哭聲,於是大步走了過去。

    唐宓正坐在一株松樹下號啕大哭著,說不出的傷心難過。南宮煙霞來到其身邊坐下,淡淡問道:「宓兒,還在為那小子傷心麼?」唐宓黯然道:「大外婆,您為何要給他吃『焚心蝕骨丸』?他若死了您叫宓兒情何以堪。」

    南宮煙霞愛撫著外孫女的秀髮,幽幽道:「如果他能挺過七日一次的考驗,再苦熬個兩年,不但死不了,而且從此以後百毒不侵,百病盡去,可謂裨益良多。」

    唐宓訝然道:「大外婆,您不是說『焚心蝕骨丸』乃天下最歹毒霸道的毒藥,而且無藥可解,怎麼會……」

    南宮煙霞笑著解釋道:「單獨一枚『焚心蝕骨丸』,的確是歹毒霸道,有死無生,但若兩枚一起服下,卻是可以死裡求生。要知道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這『焚心蝕骨丸』之所以分陰陽兩枚,就是因為能夠相互牽制,此生則彼滅,此滅則彼生,如此循環往復,一生一滅,直到一百零八種症狀全出,讓人嘗遍百毒之苦,方能無藥自解。但是,中毒者若無不屈的意志,超凡的求生之念,恐怕還是難逃一死。」

    唐宓驚疑道:「您給他吃了兩枚?」南宮煙霞笑道:「我沒給他,是他自己搶去的。由此可見,你沒有看錯人,他的確是個值得去愛的男子。大外婆傾一生只煉成這兩枚『焚心蝕骨丸』,原本是想給……唉!罷了,罷了,這也是那小子的緣分。天下間也只有像他這樣的男子,才配服下『焚心蝕骨丸』。」

    唐宓有些茫然道:「大外婆,您既然知道宓兒愛他,不能沒有他,為何還要這般折磨人家?這不等於是在折磨宓兒嗎?」

    南宮煙霞卻冷哼道:「愛是須要付出代價的。誰叫他招惹我的宓兒,不讓他吃點苦頭,人家還以為我『萬毒夫人』乃浪得虛名。」她說著語氣一軟,又接著道:「想當年大外婆也曾深愛過一個男人,但當他面對兩個同樣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子時,卻選擇了逃避,甚至不惜遠走西域。他既不敢面對所愛,也不敢得罪恩人,甚至於不敢做出選折。似這樣的男人,他不懂得愛,也不配被人愛。但遺憾的是,雖然姓江的小子做出了選擇,卻不是我的宓兒。對感情這種東西,大外婆也無能為力,只能小懲大誡。宓兒啊!你若再執迷不悟,只會徒增煩惱。」

    唐宓終於明白了南宮煙霞的用心,她是要自己拿得起放得下,於是幽幽道:「原來大外婆是在考驗他,看他對感情是否夠忠誠,並懂得去做出選擇。他竟然都做到了,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南宮煙霞感慨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該面對的就不能逃避,這才是真正的血性男兒。人生無非就是在選擇與被選擇中渡過,至於選擇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做出選擇。雖然選擇往往是痛苦的,但只要宓兒有勇氣做出選擇,那大外婆也就能徹底放心了。」

    唐宓抹去眼淚,嫣然笑道:「請大外婆放心,宓兒知道該怎麼做,以後不會再……再為那個人煩惱了。宓兒一定會做出自己的選折的。」南宮煙霞寬慰道:「真是好孩子,一點就透。」

    祖孫兩靜坐詳談,一任夜風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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