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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章 亡命天涯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江永清?難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你左肩上是不是有塊紅色胎記?快說。」江寒玉面色陰沉,目露寒光,渾身瀰漫著一股強大的煞氣,牢牢罩住江永清問道。

    江永清見江寒玉面色不善,先是愣了愣,旋即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慌忙起身作揖道:「都是弟子疏忽大意,未將身世告知師娘,還請師娘原諒。」

    江寒玉森然道:「快回答我的問題。」語氣越來越冷,就連一旁的何志宇也禁不住打起了寒顫。江永清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世絕對沒有那麼簡單,說不定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於是咬了咬牙,不計後果道:「弟子左肩的確有塊紅色胎記,當初師父也是憑此認出弟子身份的。」

    「賤種,賤種,你果然是那賤人生的賤種。你活在這個世上,就是我江家的恥辱。拿命來吧!」江寒玉得到答案,渾身不由顫抖起來,先是污言穢語地謾罵了一通,跟著突然一掌打向江永清胸口。她這掌是怒極而發,加之毫無徵兆,其威力比之全盛時期幾乎不遑多讓。

    江永清雖覺事有蹊蹺,卻未料到江寒玉會猝起發難,是以還來不及提氣護身,便被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胸口,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轟然撞在院牆上,跟著如灘爛泥般滑落在地。

    「江大哥!」唐宓此刻已和柴馨聞聲趕來,卻見江寒玉一掌震飛江永清,當場嚇得慘叫一聲,跟著飛撲了上去。柴馨不明就裡,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呆了。江永清畢竟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哪裡會不難過,於是跟著唐宓撲了上去,急忙查探江永清的傷勢。

    何志宇面無表情地呆坐一旁,只見額頭上冷汗涔涔,想是他也未料到江永清的身世,會引起江寒玉如此激烈的反應。不過他選在此時此地談論此事,其用意著實耐人尋味。

    江寒玉一掌下去,氣也消了大半,可接踵而來的,卻是股莫名的失落感。彷彿一顆心始終彷徨在天地間,許久也沒個著落處。甚至在隱隱間,她還有些懊惱自己。

    唐宓見江永清渾身冰涼,面色白裡泛青,口鼻間竟是沒有一絲氣息,就連毛髮都結了霜,不由嚇得失聲痛哭起來。柴馨以為江永清已經死了,憂憤地瞥了江寒玉一眼,泫然欲涕道:「有那麼大的仇恨嗎?非要結果一條似水年華的生命?」

    江寒玉依舊一臉冰冷,漠然凝視著星空淡淡道:「有什麼樣的因,就會結什麼樣的果。你一個小娃娃家,又懂得什麼?」柴馨聞言,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客棧裡的客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吵雜聲驚動,紛紛或推窗觀望,或直接湧進小院察探究竟。當看到眼前場景時,不少人嚇壞了,連喊殺人了。但也有漠然視之的,彷彿死個把人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唐宓心中悲痛,俯身抱起江永清,也不知是哭是笑道:「江大哥啊江大哥,妄你還擔心別人的安危,專程前來相會。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根本不拿你當回事,甚至還恩將仇報呢?」她說著怨毒地看了江寒玉一眼,隨即抱起江永清直奔馬廄而去。

    唐宓將江永清馱在神風背上,跟著打馬衝出了客棧。她一面縱馬狂奔,一面迎風撒淚,心裡不斷念道:「江大哥,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你欠我的,欠你師父的,欠你婷妹妹的都還沒還,你若死了,我們找誰討債去。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唐宓越說越傷心,不覺又痛哭起來。

    街頭巷尾湧出一些江湖人物,瞧著縱馬狂奔的唐宓,意欲上前攔截。唐宓不由殺心大起,揮舞著天殘寶劍,一路所向披靡。此刻的她狀若瘋狂,劍過處絕不留情。加之神風速度驚人,眨眼便絕塵而去。

    這些江湖宵小,先前見唐宓五人甚感棘手,是以沒有出面攔截,此刻見五人內訌,唐宓帶著不知死活的江永清出逃,覺得機會難得,自然便想渾水摸魚。

    唐宓打馬離開黃埠鎮,一路南馳。此刻她也沒什麼主意,只想著先離開此地再說。她摸了摸江永清背心,發現越來越涼,更是嚇得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來到汝河岸邊,唐宓沿河一路狂奔,硬是沒見到一條渡船。這也難怪,現在是子丑相交的深夜,那會有渡河的船家。唐宓眼看著江永清越來越虛弱,忙找了處荒僻的石崗,為其運功驅寒,直忙到天邊微亮,還是不見任何起色。

    唐宓無奈收功,忽然想起江永清的義父乃妙手神醫,也許只有他能救江永清,遂強撐起疲憊的身體,再度馱著江永清延河南下,尋找渡船或橋樑。

    如此又奔行了大半個時辰,旭日已冉冉升起,可還是沒看到渡船和橋樑。唐宓急得眼淚橫流,連罵老天不開眼。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只見他面如凝脂,眼若點漆,左手持拂塵,右手甩著肥大的長袖,大步如飛而來。值此朝陽初升之際,他彷彿從天際遨來,一派仙風道骨。

    那老道見唐宓神情慌亂,馬上馱著個沒有生氣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唐宓見老道相貌奇異,步履如飛,疑是前來找茬的高手,哪裡敢稍作停留,更是打馬如飛。

    神風如一陣黑色風暴,從老道身旁捲過。老道只覺有股異樣的寒氣逼來,不由眉頭一皺,於是朗朗道:「小娃娃這般匆忙,不知欲往何處?貧道看你那朋友命在旦夕,可經不起路途顛簸。」

    唐宓暗想:「看來這老道也是來找茬的,還是先走為上。」於是頭也不回地道:「老前輩別想拿話誆我停下,好趁機出手害江大哥。小爺可不會上你的當,也沒空跟你廢話。」眨眼間,連人帶馬已在百丈之外。

    那知神風雖快,可身後依舊傳來清晰可聞的老道聲道:「女娃娃不懂得救人如救火的道理,豈非要害了哪位小友。須知重傷者受不住顛簸,你如此帶他一路狂奔,不出半個時辰,他便會心脈盡斷而亡。如此,豈不枉費了你的救人之心,反而落得徒勞傷悲。」

    唐宓大吃一驚,忙扭頭看去。卻見那老道健步如風,不緊不慢地落在神風身後三丈處。僅這份卓絕的輕功,便足以驚世駭俗。要知道象神風這等良駒,可日行千里,腳程之快,已非人力可以企及。縱然有絕世輕功,要想跟上其步伐,也是難乎其難。然而這位老道看上去卻輕鬆自如,根本就像是在散步,怎能不叫唐宓震驚。她估摸著,就算是自己的大外婆,聞名天下的「苗疆火鳳」南宮煙霞,也未必有此腳力。

    「唉!罷了,這老道要殺我和江大哥,簡直易如反掌。」唐宓震驚之餘,旋即如此想道。老道見唐宓面露驚恐,遂笑道:「女娃娃不必驚慌,貧道只是想看看這位小友傷勢,絕無傷害之意。」

    唐宓多少還有些顧忌,只是放緩馬步問道:「這一路行來,我倆遇到的都是敵人,老前輩又如何讓晚輩相信,你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老道拈著白眉一陣哈哈大笑,跟著一揮手中拂塵,正好掃中一片飄落的枯葉。只見那枯葉如梭而去,竟帶起一陣呼嘯聲,啪地一下釘在了路旁一株老樹上,並震得樹身一陣哆嗦,枯葉如雪花般飄落。

    唐宓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真有飛花折葉的功夫。再看這老道相貌,老而不衰,神采飛揚。眸子中更是神光內斂,如深潭般黑澤晶瑩,正是大外婆所說的武學最高境界,三花聚鼎,神返太虛的特徵。

    「世上還真有人能達到這等境界?」唐宓震驚之餘,恍若進入了夢境。須臾,她方才停下馬步,幽幽歎道:「若真是天要亡江大哥,我也認了。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就信老天師一回吧!」

    老道拈著白眉笑道:「多謝女娃娃信任。事不宜遲,咱們姑且尋戶農家安頓,再看這位小友的傷勢如何?」唐宓點點頭,便隨老道而去。

    不多時,兩人便在汝河岸邊找了戶漁家落腳。這家人有三間土坯房,一間驢蓬。院牆是以曬乾的蘆葦紮成排,然後用河中淤泥覆蓋而成,大約十丈見方。院中或吊或晾著各種魚乾,房簷下有幾個大瓷瓦罐,想是做有醃菜。主人是個六旬老翁,姓彭,長得敦厚憨實,待人也十分熱忱。

    彭老爹見老道神采飄逸,疑是傳說中的神仙,一見面便不住磕頭。老道倒是平易近人,寥寥幾語便化解了彭老爹的盲從。彭老爹為人實在客氣,不但主動讓出臥房給江永清療傷用,還打掃出兒子的房間給老道和唐宓住,自己則捲著鋪蓋住進了柴房。

    老道起先並未看到江永清的面貌,此刻仔細一看,不由驚喜道:「無量壽佛!看來這孩子確實與貧道有緣,竟會在此等情況下再次相遇。」唐宓疑惑道:「老天師認識我江大哥?」老道一面為江永清查看傷勢,一面微微閉目頷首,算是做了回答。

    唐宓沒想到江永清真與老道認識,心下一陣歡喜,暗自慶幸自己沒把老道當敵人,否則不但冤枉了好人,更有可能耽誤江永清的性命。她見老道面色越來越凝重,原本打算詢問兩人關係的話,到了嘴邊又行嚥下。一顆心隨著老道不停變幻的神情起落,可謂是憂心忡忡。

    如此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老道一直未曾開口。唐宓心急如焚,兩隻玉手不住搓揉著,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彭老爹燒好早飯,本欲叫兩人去食用,誰知進屋一看兩人表情,心知病人情況不妙,遂悄然退了出去。

    老道望聞問切了一番之後,已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卻目光深邃地盯著唐宓,無奈地搖了搖頭。唐宓正欲追問,老道卻一言不發地起身便走。唐宓慌忙喚道:「老天師,你不救我江大哥了?」

    「不是貧道不救他,而是救不了他。」老道頭也不回,逕自出了院子,便要揚長而去。唐宓大急,立刻飛身攔住老道,憤憤不平地道:「枉我左一聲天師,又一聲前輩地叫您。可您到好,一聲不響便要離去,這不是成心消遣人嘛!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天師怎可絲毫不加診治,便拍拍屁股走人呢?還說是江大哥的故友,他現在生死攸關,有您這麼棄之不顧的朋友嗎?」唐宓一時氣惱,竟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也不顧是否會激怒老道。

    老道漆黑的眸子精光連閃,只管盯著唐宓笑問道:「你很在乎他?」唐宓被這麼一問,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支支吾吾道:「這……這與你何干?」老道卻忽然哈哈大笑道:「關係大得很喲!咱們進屋再說。」

    唐宓被弄得莫名其妙,暗忖道:「這老道莫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麼一會要走,一會又要我進屋去談?」不過她也不及細想,便隨老道回到了屋中。

    老道坐在江永清枕邊,正色道:「你江大哥中了九天玄女神功,不但真氣渙散,而且還被一股寒氣侵入肺腑,已是命懸一線。加之他又是舊傷未癒,再遭新創,可謂是雪上加霜。若換了常人,恐怕早已斷送性命。而你江大哥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唐宓忽然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老天師,請您發發慈悲救救他吧!就算以命換命,唐宓也在所不惜。」

    老道扶起唐宓,感慨道:「也是你江大哥命不該絕啊!孩子,你且起來聽貧道細說。」他將唐宓扶到身旁坐下,繼續道:「你江大哥之所以尚未死,蓋因心臟右生,加之練過『紫陽神功』這等精奧絕學,方才吊了口氣。只可惜他體內寒氣太甚,已經堵塞了筋脈和血管,貧道無法助他打通玄關。所以說,貧道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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