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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章 亡命天涯 第二節 文 / 不爭而勝

    「這有何難。」老者說著由懷中取出一隻鹿紋銅壺,笑道:「此壺看似普通,卻是大有來頭。晉有七子,為人放浪不羈,常於竹林下酣歌縱酒,故稱之為『竹林七賢』。七人中最有名的酒徒,當屬劉伶。此人常自詡道:『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據《酒譜》一書記載,劉伶常手持一壺,驅鹿車邊行邊飲。車後有隨從手持犁鋤,你道為何?劉伶曰:『吾若醉薨,汝遂埋之。』哈哈!此等酒徒,當屬萬中無一也。」

    江永清瞧著老者手中酒壺,似有所悟道:「難道老丈此壺,便是劉伶當年之物?」老者一拍石桌,大叫道:「然也。」江永清驚歎道:「那豈非酒器至寶。」

    老者仰天大笑道:「小哥所言不差。此壺追隨劉伶數十載,浸淫美酒何止萬斛。別看其腹中空空,只需注入清水,搖得半晌,美酒自來。小哥如若不信,且看酒來。」也不待江永清有所反應,老者已將銅壺擲入河中。

    須臾,只見老者把手一招,那銅壺便即破水而出,再次回到老者手中。江永清雙目一凝,隨即拍手讚道:「好手段。小可有眼不識泰山,尚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老者捋著鬍鬚笑道:「區區崔飲,蒙朋友看得起,給了個『不醉翁』的綽號。」

    江永清遊歷江湖時日雖短,但「不醉翁」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當下起身作揖道:「原來是八仙門崔前輩,江永清失禮之處,還請前輩見諒。」崔飲笑道:「小哥手持天殘寶劍,仗技遊俠江湖,看來已深得公孫老盟主真傳。老朽在天殘劍面前,又豈敢枉自尊大。」

    「公孫盟主雖說是晚輩泰山,卻未得其傳藝。家師苦海,乃釋門行者。」江永清緩緩落座,並報上了師承。崔飲皺眉道:「苦海?少林寺並無苦字輩高僧,不知令師現居何方寶剎?」

    江永清笑道:「按家師的話說,山野閒僧,浪跡天涯,無名也罷。」崔飲頷首道:「越是高人,越不顯山露水。恰如這美酒,能明心、去偽、發精神。呵呵!空談無益,還請小哥先嘗嘗這壺中美酒如何。」

    江永清也不推讓,當下提壺便飲。誰知口尚未對準壺嘴,一股芳香便撲鼻而來。那原本淡然無味的河水,入喉卻如瓊漿玉液,酣香之極。咕嚕嚕幾口下肚,江永清大感愜意,遂抹著嘴笑道:「前輩此壺,果非凡品。晚輩何其榮幸,能得飲此佳……」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概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遠處醉漢的歡叫,打斷了江永清的話語。只見兩名三十出頭的葛衣漢子,搖搖晃晃而來,還時不時念上兩句詩詞,跟著又提壺狂飲,進而撫掌大笑。一副有酒乃樂,不醉不歡的模樣。

    兩人嘻嘻哈哈間,不覺來到亭前。其中那麻臉漢子舉步沒越過階梯,突然打了個趔趄,跟著一頭撲了進去。只見其如爛泥般伏在石桌上,也不理會崔飲和江永清,竟自顧自地瞇著醺醺醉眼打起嗝來。

    江永清一皺眉頭,於是詢問道:「不知兩位大哥可要幫忙?」麻臉漢子拿醉眼瞅了瞅江永清,忽然咧嘴露出滿口黃牙道:「你又……又不是我媳婦,怎會睡在我床上?」另一歪鼻漢子跟著撲進來,搖了搖麻臉漢子笑道:「你已經醉了,就不要胡說八道,老是顛三倒四的,豈不叫人笑話。」

    麻臉漢子搖頭晃腦道:「你……才醉了。什麼顛三倒四,不對,應……該是顛桑醉司。」江永清見兩人實在醉得糊塗,於是安慰道:「兩位兄台若不嫌棄,便在這亭中稍息片刻。」

    歪鼻漢子指著江永清問麻臉大漢道:「喪爹,他……他說什麼?」麻臉大漢伸出一根食指放在眼前,搖擺道:「我說醉死啊醉死,他說什麼關你屁事,但我叫桑顛你得記住嘍!」歪鼻漢子將酒壺重重砸在石桌上,指著桑顛罵道:「奶奶的,老子叫……叫司醉,不叫醉死。」

    江永清無奈地搖了搖頭,朝崔飲苦笑道:「崔前輩,我看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崔飲捋著鬍鬚笑道:「這太白遺風要是沒有人醉,豈不枉費了美名。」江永清正待開口,突感手腕一緊,卻已被兩名醉漢給拿了個正著。

    兩名醉漢的手就如同鐵鉗,牢牢掐著江永清的太淵穴和神門穴。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嚇倒江永清。因為早在兩人進來時,江永清已經預感到將會有事發生,只是沒料到人家是衝自己來的。

    桑顛抓著江永清的手嘿嘿笑道:「朋友怎麼可以不喝兩杯就走呢?」江永清肅容道:「兩位大哥怕是喝多了?」司醉哈哈笑道:「咱哥倆是無酒不歡,朋友不妨給個面子,陪我兄弟喝上幾杯如何?」兩人通過脈絡,發現江永清內力虛浮,知他修為有限,是以鬆了鬆緊扣的手,但依舊沒有放過的意思。

    「就不知大名鼎鼎的顛桑醉司,要如何請人喝酒?」只見一道黑影閃掠而來,待進得亭中,卻發現是位粉雕玉琢的美少年。桑顛見少年一身黑衣短打,身材嬌小玲瓏,瞧模樣只有十六七歲,但一雙靈動的眸子,卻散發著狡黠的光芒,遂瞇著眼笑道:「有些東西是中看不中用,而有些東西是既好看又好用。」

    江永清見到黑衣少年,既意外又感慨。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尾追而至的唐宓。她此刻無心理會江永清,只管盯著桑顛笑道:「既然如此,還請桑爺教教小的。」

    只見桑顛鬆開捏著江永清的右手,一把抓住酒壺,隨即屈指朝壺底彈去。只聽啵地一聲響,壺蓋竟被衝起,一團楊梅大小的酒滴,如鯉魚躍龍門般直奔其口中,被其一口嚥下。接著桑顛又連彈七次,那酒滴宛若一串糖葫蘆般,嗖嗖嗖飛射而出,一一被其吞噬。

    司醉笑道:「再看我的。」只見他雙手捧著酒壺一搓,那酒壺竟急旋而上,再被他下巴一頂,已躍起三尺來高,最後隨著司醉一聲「酒來」,酒壺便在空中舞出美麗的弧線,壺中美酒宛如一條銀鏈,盡被其收入腹中。

    「彫蟲小技,且看我來。」只見崔飲將鹿紋酒壺放於桌心,隨即吐納了幾口氣,跟著撅嘴隔空一唆,那壺中美酒竟由壺嘴飛出,化作一條白龍,直入崔飲嘴裡,真可謂神乎其技。

    江永清見顛桑醉司運勁巧妙,自然不敢小覷。而崔飲的「吮酒功」更是爐火純青,非功力精深莫能為。好在他雙手得以解脫,於是撫掌笑道:「三位神乎其技,小可今日得見,幸甚至哉。」

    「哼!喝酒花樣再多,也只是喝的普通酒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我這裡有一瓶『血杜鵑』釀的美酒,不知三位可敢喝否?」唐宓說著掏出一隻玉瓶,放於桌上不屑道。

    桑顛司醉聞言面色大變,就連崔飲也為之動容。只見司醉目露凶光,盯著唐宓冷冷問道:「閣下何人?」唐宓冷笑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三位八仙門的大佬,將這位小哥騙來,卻是意欲何為?」

    江永清詫異道:「原來你們都是八仙門的人?」崔飲打著哈哈道:「不錯,這兩位便是本門護法。老朽今日請小哥前來,別無它意,只是想問問小哥,那《太華心經》的去處。」江永清失望地搖頭歎道:「晚輩原以為前輩乃清雅脫俗之人,絕不會像世間濁物般,覬覦這些身外之物。只可惜,我還是看走了眼。」

    崔飲不覺老臉一紅,略顯尷尬地道:「天下至寶,唯有德者居之。我觀小友天性豁達,並非頑固貪劣之輩。又何必為了這本秘笈,而妄送了性命呢!老夫也是一片好意,還請小友斟酌。」

    「哼!說得倒動聽,還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唐宓一甩方巾,嘲笑道。桑顛卻咆哮道:「好話你不聽,那咱們就來算算仇怨。」

    江永清正色道:「小可與桑兄素昧平生,又何來仇怨?」司醉冷冷道:「你沒有,可你那琴魔老娘有。母債子還,天經地義。」桑顛跟著道:「不錯,你那琴魔老娘殺了我二人授業恩師,此仇此恨,豈能不報。」

    「《太華心經》現在何處,恕在下不知。至於兩位要尋仇,江某縱然武功不濟,也不至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家不如各憑本事,來個了斷如何?」江永清喟然一歎,隨即傲然道。

    唐宓擔憂道:「你傷勢未癒,豈能動武。」江永清卻不以為然道:「天若亡我,言之何用。」桑顛頷首道:「小兄弟倒也是條漢子,就沖這點,老子給你留個全屍。」江永清抱劍而起,沉聲道:「多說不宜,桑兄請了。」言訖,人已飄然出了亭子。

    「你們已經中了『血杜鵑』的瘴毒,一但動用真氣,便會毒發身亡。」唐宓擔心江永清一但動手便會被殺,於是急中生智道。

    眾人聞言,無不駭然。崔飲看著石桌上那隻玉瓶,果有一股古怪的香氣飄出,面色頓時陰沉下來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也敢糊弄老夫?」唐宓一指桌上玉瓶,不以為然道:「不信你可以瞧瞧這瓶子上畫著什麼。」

    崔飲聞言挪了兩步,這才發現玉瓶上畫著朵血紅色的杜鵑花,並在花下寫著「南宮」二字,不由駭然道:「萬毒夫人是你什麼人?」唐宓得意道:「親人唄!」崔飲便如洩氣的皮球,頓時面如土色道:「我八仙門一向敬重南宮前輩,少俠何以下此毒手?」

    唐宓剔著指甲道:「沒辦法,為了兄弟,說不得也只好得罪了。」崔飲眼角一陣抽搐,須臾方道:「好小子,既然你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了。識相的趕緊交出解藥,老夫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江永清皺眉道:「唐姑娘,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下毒實非大丈夫所為,把解藥給他們吧!」

    「真是個蠢貨。」唐宓恨恨地暗罵了一句,隨即一挑柳眉,攤手道:「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弱不以強爭。現在的你和他們打鬥,不啻於送死。」

    江永清搖頭歎道:「讓我用卑鄙手段戰勝別人,我寧可束手就擒。」唐宓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道:「你真真是個混蛋,我好心救你,卻惹來這勞什子的罵。我卑鄙是吧!好,我就卑鄙了你待怎地?」

    崔飲冷哼道:「假小子,老夫殺了你,一樣可以拿到解藥。」說著雙掌一翻,一股凌厲的勁風立刻奔湧而去。唐宓閃身急退,跟著解下腰間軟劍,直捲崔飲來掌。崔飲功力極高,也沒見他怎麼動作,只是手腕一伸一縮,便用雙指牢牢夾住了唐宓的軟劍。

    唐宓震脫不得,那司醉已經駢指搶到,疾點其彧中穴。江永清急忙一抖天殘劍,斜裡疾刺而去。他這招旨在替唐宓解圍,不由得司醉不收手。哪知司醉甚是老辣,抓起桌上酒壺一擋,硬是彈開了來劍。

    江永清功力不足,被震得虎口發麻,寶劍險些脫手落地。桑顛大喝一聲,凌空劈來一掌。但覺掌風中酒香四溢,甚是令人恍惚。他這招有名堂,喚叫「漢鍾離醉酒過東海」,乃是「醉八卦」中的精妙絕招,掌未至人先醉。江永清不敢硬接,急忙摒住呼吸,橫裡挪了三尺,跟著使出「兩儀分光劍法」,抖劍直挑桑顛腋下。

    他這一劍角度刁鑽,大有出其不意之效。桑顛人在空中,若不閃躲右手必廢。崔飲見狀,急忙用肩膀頂上,桑顛這才有了借力,一個後空翻躲過來劍。司醉想不到江永清一招就逼退了桑顛,當下捨棄唐宓,提壺猛灌了兩口酒,跟著一陣趔趄,樣子似醉非醉,歪歪扭扭間,突然一招「韓湘子醉眼摘仙桃」,疾鎖江永清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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