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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苦海無涯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嘿嘿!」熊天霸說著乾笑了兩聲,又接著道:「谷芳坐花轎進你江家時,姜無涯尾隨到了長沙。我這當大哥的看他倆如此痛苦,余心何忍你說?為了成全兄弟情誼,於是我就想出了一招偷龍轉鳳的計策。我將你下藥迷到,又給姜無涯吃了『陰陽合歡散』,於半夜三更時,再為你兩互換了地方。於是乎,姜無涯上床做了新郎,而你卻睡了一夜的板凳。你想想看,當姜無涯的藥力發作,而谷芳又是心甘情願,他倆會幹些什麼?啊!哈哈……」

    江搏浪憤怒到了極點,渾身骨骼如暴豆般「啪啪」亂響。他拚命想爬起來,可是胸口巨痛難奈,一口淤血更是卡在喉嚨裡,連喘氣都已相當困難,又那裡還能站得起來。恥辱與仇恨交織在其心中,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焰。江搏浪恨不得生吞了熊天霸,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也只能是艱難地開口罵道:「你這混蛋……」

    熊天霸冷笑道:「仔細算算江永清出生的時間,你也該清楚他是誰的種了吧!只可惜你江家從此絕了後,憑地少了幾分樂趣。」熊天霸說著頓了頓,繼續道:「我承認『搏命十三梟』是我叫來的,你爹和奶奶也是我殺的。可那又能怎樣,你報得了仇嗎?啊!哈哈……」

    江搏浪恨得睚眥暴裂,當即大叫一聲,連人帶斧猛地撞向熊天霸。誰知熊天霸早有防備,輕輕鬆鬆便閃了開去。江搏浪撲了個空,再也沒有餘力攻擊熊天霸。他悲憤之餘,雙目圓瞪,連連嘔血。

    熊天霸存心想氣死江搏浪,於是眉飛色舞道:「你那夫人雖非絕色,卻也是百里挑一的暖心貨。老子先前與她巫山**,那細皮嫩肉的,果然是很帶勁,難怪姜無涯與你都這般疼愛她。嘿嘿!只可惜了如此佳人,卻選擇和情郎共赴黃泉,也不將野種為你留下,真是可悲可歎啊!」

    江搏浪怒火攻心,聲嘶力竭道:「你……你不得好死……」結果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此飲恨。熊天霸氣死了江搏浪,得意地添了添嘴,這才大搖大擺而去。

    谷芳懷抱兒子,僅披了件外裙就往山下衝去。夜黑風高,滿山遍野都是雜草亂石。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狼吠,夾雜著貓頭鷹鬼哭般的嘶鳴,還有那灌木叢中沙沙不絕於耳的響動,無不令人感到惶恐。谷芳戰戰兢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嘴裡還不住祈求菩薩保佑,讓人看了就替她擔憂。

    行不多遠,前方草叢中突然閃過一抹幽光,只見一雙寶綠色的眼睛,正泛著貪婪的光華,死死盯著谷芳懷裡的孩子。谷芳一眼瞥見,不由嚇得驚聲尖叫,連退數步。一隻餓狼大搖大擺地由草叢裡鑽出,拖著腥紅的長舌,不懷好意地打量著谷芳。

    「啊!是狼,這可怎麼辦?救命啊!救命啊!」谷芳本能地大呼救命,隨即抱緊兒子,閉著眼胡亂央求道:「要吃就吃我,千萬別吃我兒子,求求你了狼大哥,求求你了。」

    可狼那裡聽得懂這些,它似乎對谷芳懷裡的孩子志在必得,於是一貓腰,「嗖」地撲了上來。谷芳只覺腥風撲面而來,直嚇得銀牙亂顫。末了,卻聽見一聲慘叫,令人毛骨悚然。誰知過得片刻,也不見狼撲在身,她這才偷偷撬開眼皮瞧去,卻見那狼已躺在自己身前一動不動。谷芳呆了呆,隨即驚喜道:「死了,狼死了。」

    「哼哼!」一個冰冷的笑聲傳來,谷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忙循聲看去,卻見一名打扮妖艷的紫杉女子,懷抱著琵琶,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三丈外一塊石頭上。夜風吹拂著她的衣帶,飄飄然也不知是人是妖。谷芳雖心存疑慮,但見是女子,多少也放下了懸著的心,感激涕零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小女子日後必當報答。」

    誰知那女子卻冷冷地問道:「你是寒月宮的人?」谷芳留了個心眼,搖頭道:「小女子姓谷,只是長沙城裡一戶普通人家。」那女子聞言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普通人家?瞧你衣冠不整,半身**,於這黑夜深山之中四處遊蕩,會是普通人家?」

    谷芳淚流滿面道:「我母子是被賊人擄上山來的。小女子百般受辱,拚命逃了出來,幸遇女俠相救,要不然真的是才離虎穴,又入狼口。」她說到傷心處,不覺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那女子仔細地打量著谷芳,見其情真意灼不似在撒謊。而這時,原本沉睡的小永清卻突然哭了起來。那女子明眸一瞥,彷彿勾起了什麼回憶般,忽然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兒子,才三個月。」谷芳見兒子是餓哭的,於是一邊哄著一邊喂起奶來。也不知那女子受了什麼刺激,原本艷麗的臉蛋突然抽搐起來,一雙陰冷的眼睛逐漸泛起了漣漪,如水霧般充盈著她的眼眶。那女子就這樣呆呆地看著谷芳給兒子餵奶,前塵往事不斷湧上心頭。

    小永清吃飽了奶,竟沖母親甜甜地一笑,還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谷芳歡喜道:「呵!你這麼小就會謝人了,真是娘的好兒子。」那女子渾身一哆嗦,突然欺到谷芳身前,一把奪過小永請,閃身就到了五丈開外。谷芳花容巨變,失聲道:「你要幹什麼?快把兒子還給我。」

    那女子面露疼愛,輕輕地撫摸著小永清的臉蛋,含笑道:「這孩子跟老娘有緣,你就把他送給我吧!老娘自會當他是自己的親骨肉。」她說完一陣長笑,就這樣抱著小永請消失在了夜色中。

    「把兒子還給我,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求求你了。」谷芳哭喊著朝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路跌倒了又爬起。她失魂落魄間,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前方突現出現斷壁懸崖,再也無處可去。

    此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慘淡的晨光伴隨著嘶吼的江風,不斷吹打著谷芳瘦弱的身軀。淚已干,聲已竭。她就彷彿一具抽離了靈魂的軀殼,呆呆地矗立在懸崖邊,看著腳下翻滾而過的江水。

    「無涯八成已經死了,清兒恐也再難相見,而我已是殘花敗柳,還有何面目去見相公。」身體越來越涼,心裡漸漸絕望。谷芳淒然一笑,隨即緩緩閉上雙眼,縱身向前躍去……

    疾風過耳,如有人唱:愛若苦中求,甜蜜自難留。但願常相聚,莫圖人風流。天妒紅顏易,人恨青天難。還似昨夜恩,化作今日仇。

    姜無涯整夜呆在洞裡,默默為谷芳母子祈禱著平安。直到次日清晨,他才步履艱難地離開山洞。但他萬萬沒料到,會在下山的路上遇見江搏浪的屍首。看著江搏浪怒目圓瞪,毫不甘心的死狀,姜無涯痛心疾首,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死去。他把千般罪孽歸於己身,捶胸頓足地號啕大哭了一番。

    幾名鏢師聞聲趕來,卻見江搏浪死狀慘烈,無不心生悲涼。眾人傷痛之餘,也只得先把江搏浪的屍首抬回了鏢局。姜無涯因重傷在身,直接被一名鏢師背回了房間,並聲稱要去請郎中,卻被姜無涯婉言謝絕。

    江寒玉沒有回鎮南鏢局,谷芳母子也沒回來,江家頓時沒了主人。眾鏢頭和鏢師念及舊情,把江搏浪厚葬了才紛紛離去。還有不少人見江家一門慘烈,甚至不取分文便回反鄉里。江家親戚待處理完江搏浪的後事,就把鏢局給關了。

    赫赫有名的鎮南鏢局,就這樣隨著江搏浪的慘死和江寒玉的離去,而土崩瓦解。昔日門庭若市的江家,此刻卻再也無人問津。那些所謂的親戚更是趁火打劫,紛紛趕來搶奪江家龐大的產業。就連三姑六婆這些平日裡老死不相往來的人,都恨不能分上一杯羹。一座偌大的鏢局,頃刻間就被拆散成了幾十戶人家。

    江家的陵園裡,又多了一座新塚。瑟瑟寒風中,姜無涯披頭散髮地跪在墳前,就這樣不吃不喝地呆了一天。其實他心裡的痛苦,遠比身體來得劇烈。他甚至於在江搏浪的墓碑上這樣寫道:鎮南鏢局江公搏浪之墓。罪人姜無涯敬立。

    天色漸漸暗淡,姜無涯深深地磕了個頭,悲愴道:「淫人妻妹,不養終生。其罪一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其罪二也。谷芳母子失蹤,江家遭人瓜分。其罪三也。罪人姜無涯本該自刎墳前,奈何無以贖罪,唯有尋回谷芳母子,重振江家門楣,方才有臉來見兄台。還請兄台寬限些時日,容罪人做點補償。」

    姜無涯緩緩站起身,但膝蓋卻因長時間的跪拜而變得麻木,雙腿間更是一陣扯痛傳來。他兩眼一抹黑,差點便暈倒過去。如此勉力蹲了很久,才步履艱難地起身離去……

    熊天霸連夜逃回長沙府,來到城邊一戶民家小院外。只見他翻牆而入,悄然掩至房門外,咚咚咚連敲了三下門。過得半晌,屋裡才傳來一個女子聲問道:「天霸,是你嗎?」熊天霸反問道:「不是我還會有誰?」

    房門被人打開了一條縫,只見一位姿色上佳的少婦,探出頭來看了看。熊天霸閃身而入,那少婦隨即掩好門,閂上了門閂。她斜眼瞧著熊天霸,幽怨地問道:「好你個沒良心的,你說,有多久沒來看我娘倆了?」

    熊天霸往椅子上一坐,有氣無力地道:「才兩個月不見你就嘮叨上了,那要是一年半載,你還不得尋死覓活啊!」他說著頓了頓,忽然問道:「兒子睡了麼?」那少婦撲入熊天霸懷中,輕輕捶打著道:「哼!虧你還記得有個兒子。」熊天霸樓過少婦親了親道:「我怎會忘了你母子,只是近來生意繁忙,脫不開身而已。」

    少婦不依不饒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所以嫌棄我了?」熊天霸有點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的小美人。你瞧我跑了一夜,不就是為了來看你母子嗎!我到現在都沒吃飯,還不先去幫我弄點吃的。」

    「餓死活該,誰叫你那麼沒良心。哼!」少婦嘴上不饒人,卻依舊上廚房弄吃的去了。熊天霸拍著桌子歎了口氣,隨即走進一間臥室,只見床上有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酣睡。熊天霸緩緩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著男孩的臉蛋,小聲道:「兒子,爹來看你了。」臉上盡寫滿了慈愛。

    不多時,少婦弄來食物,讓熊天霸飽餐了一頓。飯後兩人上床歇息,少不了一番魚水之歡。事後那少婦問道:「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到底何時給我個名分?」熊天霸淡淡道:「艷兒,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我打算到汴京去謀生。等我在那邊安定下來,就把你和兒子接過去。到時咱們一家三口,便能堂堂正正地過日子了。」

    少婦不滿道:「想當初我好歹也是官家小妾,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若非被你搶來,從此見不得人,誰會催著你給名分啊!」熊天霸濃眉一揚,怫然不悅道:「性命要緊還是名分要緊?我此去汴京人生地不熟的,若不先探探路,把一切安排妥當了,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生之地。」

    那少婦嚇了一跳,忙問道:「章府尹一案已過去四年?難道官府查到你頭上了?」熊天霸搖頭道:「天下諸侯各忙各的,誰還會在意這種小案件。我是在岳陽得罪了洞庭漁幫,遭他們追殺,好不容易才逃回來的。」

    「當年就因我相公沒給你職位,你就殺了他全家,還搶我做了女人。這事情好不容易過去,本想能有兩年太平日子,可你卻又去招惹那洞庭魚幫。人家在這一帶勢力龐大,這可如何是好?」少婦憂心如焚道。

    熊天霸拍著胸脯道:「放心吧!只要一切聽我安排,就不會有事的。我先睡了,明日還要趕路去汴京。」少婦不捨道:「這麼急?」熊天霸捏著少婦的臉蛋道:「要做大事就得雷厲風行,一鼓作氣。再說我多留一天,你母子就會多一分危險。洞庭魚幫勢力龐大,跟本地官府也多有勾結,可不是鬧著玩的。」

    少婦一聽這話,那裡還敢挽留,當即沉默下來道:「那你自己小心,我會照顧好孩子的。」

    「瞧這人年紀輕輕,一身書生扮相,怎麼卻如此頹廢落魄,倒也實屬罕見。」

    「是啊!人活到這地步,也算是夠失敗的。別管他了,咱們繼續趕路。」

    兩個路人走過來,看見一身骯髒,兩眼發直,無精打采地坐在路邊的姜無涯,不由數落起來。

    姜無涯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他回鄉拜別母親後,就踏上了尋找谷芳母子的道路。可是人海茫茫,天高地大,卻又要上哪裡去尋找。一年多來,他四海奔波,然而谷芳母子卻如泥沉大海,依舊杳無音訊。

    而這一年來,姜無涯就如同行屍走肉,早已沒了人樣。痛苦的煎熬,消磨了他的意志,摧毀了他的靈魂。姜無涯甚至覺得自己,連只偷生的螻蟻都不如,很想一死以謝天下。若不是和江寒玉有二十年之約,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回了。

    鍾靈峻峭的雁蕩山,奇峰峻嶺騰挪跌宕,山回路轉柳暗花明。姜無涯南來北往,東奔西走了一年多,就這樣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雁蕩山。一路上,鳥語花香,風光旖旎,可卻怎麼也勾不起,這個失落傷心人的興趣。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此,只覺得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引導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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