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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72、「羅宋飯桶」舅公(上) 文 / 海川北侖

    與沈家門一港之隔的普陀山。一處幽靜的小山岙裡,幾幢相對整潔的小瓦房圍成了一個duli的院落,這裡就是普陀山的僧侶醫院。醫院門口是一條大石條鋪砌的馬路,順著山勢斜著往下衝,在一路茂樹繁林的蔭掩下,逶迤地轉出山岙,通向島的四面八方。

    住院處門口長滿青苔的石階上,站著一群人,有穿著白大褂卻烙著戒疤的醫生,還有一個塔樓一樣巍然矗立的老人。老人衣著打扮極其普通,他身穿一件普通的圓領汗衫,褲著藏青色的燈籠褲,腳蹬一雙塑料涼鞋,實足是一副海邊老年人的打扮。但他的體貌卻讓人大吃一驚。他身高二米左右,身形壯碩得像一頭熊,頭髮稀疏斑白,但還能看出微微金黃捲曲的樣子。不認識老人的人,乍一看,肯定會以為碰到了一個外國人。外國人,在以前的舟山不算稀奇。明朝時,葡萄牙人就在舟山的雙嶼定居下來,建立市鎮,與江浙滬沿海進行走私貿易;清朝康熙年間,清政府還執行嚴格的海禁政策,但舟山定海就有英商的辦事處設立,一大群英國商人定居在舟山。鴉片戰爭前,英國侵略者瘋狂地走私鴉片,除了廣州,舟山也是他們輸入鴉片的重要港口。鴉片戰爭時,英軍首先侵佔的就是舟山,要挾清政府簽訂了第一個喪權辱國的賣國條約——《南京條約》,舟山還由此在英軍的侵佔下過了一年左右的時間,才歸還清政府。由於歷史的原因,當地人對西歐人一律沿用了當年對葡萄牙人的那種稱呼,稱呼英國人,也稱「紅毛人」。而且,由於民族的交融,特別是戰爭,在舟山出現了中歐混血兒。葡萄牙商人被剿時,也有不少葡人失去依賴,個別人流失到了舟山民間,後與當地人通婚生子,產生了中歐混血的血統;也有一些是鴉片戰爭時間,侵略者在舟山燒殺搶掠胡作非為後,與當地的一些婦女發生關係,生下了中歐混血的混血兒。這些混血兒,有些不是太像歐洲人,有些實足就是個歐洲人,這像歐洲人的混血兒,當地人也稱他們為「紅毛人」。

    老人也困惑過他的血統。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確定了自己是俄羅斯人,而且是正宗的俄羅斯人,並不是所謂的混血兒。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家世,甚至連他的母親是誰,他都不知道。

    俄羅斯人在中國南方還是不多見的,不像北方,特別是hlj那邊那麼多。俄羅斯十月革命時,俄羅斯的富豪大批地出國逃亡,他們從人口稠密的波羅的海沿岸城市,逃到西伯利亞,西伯利亞也不安全了,他們又像候鳥一般成群地湧入我國的東三省。東北和sh成了那些流亡的俄羅斯人的避難所。那些俄羅斯富豪除了從陸路逃亡外,還有從海路走的。老人的一家估計是打探到sh比較適合避難,從海路去sh。途中,船遭遇風暴沉沒,船上人全部失蹤,只有他一個嬰兒因為父母把他放入了一個啤酒桶裡,啤酒桶在海中搖搖擺擺、上下沉浮的,隨波地漂著,竟然沒把他這個嬰孩倒入海中,最後他被舟山人所救。

    對俄羅斯人,舟山當地人不叫他們「紅毛人」。他們對俄羅斯人,又有一個特殊的稱號,叫「羅宋飯桶」。並且「羅宋飯桶」一個綽號,因為貶義因為猥瑣,不像「紅毛人」只是一種稱謂的意思,「羅宋飯桶」還活學活用在形容好吃懶做的人,甚至運用於吵架罵人上,應用十分廣泛。這「羅宋」一詞,其實只是「russia」的譯音,是俄羅斯人的音譯,一個比較正規的稱呼。然而,當年的人相較於其他的歐洲人,他們比較看不起俄人。因為俄羅斯人雖然長得壯碩粗大,然而卻好吃懶做,笨頭笨腦。當年逃亡在sh的俄羅斯人,淪為乞丐的也有不少。他們很多人也不得不去做苦力,但我國南方的溫濕悶熱的氣候讓那些俄羅斯人很不適應,動不動就出一身暴汗,整個人渾身是汗,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的一樣。看著這些人體格龐大,反不如國人能做事。所以,這「羅宋」後面就加了個「飯桶」,意指只會吃飯不會幹活的人。特別是sh人一看到俄羅斯人,就搖頭晃腦的,貶稱他們為「羅宋飯桶」。寧波舟山一帶自然受到了sh的影響,於是,對那些長得高大壯碩卻又笨又懶的人,當地人都貶稱之為「羅宋飯桶」。

    儘管「羅宋飯桶」的綽號讓人笑話,但血統還是血統,老人雖然查不出自己的身世,但他一直直言不諱地承認自己是俄羅斯人,是一個中國的俄羅斯人。

    醫院的病房內,老人搖了搖像小酒甑一樣的碩大的腦袋,甩了甩像常人大腿一樣粗的胳膊,踢了踢像頂梁屋柱一樣結實的腿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困死我了。你們這地方,病沒給我看好,人倒是把我給困死了。」他開著玩笑說道。

    一個負責醫院的僧醫苦著一張臉,低頭哈腰陪著笑說:「黃老爺,我們這小醫院確實沒有適合你睡的床。這樣,以後我們專門給你準備一張大床,讓你住院住得舒服一點。」

    說著,他馬上意識到他說錯話了。這是醫院,最討厭的是醫生跟病人說「再見」、「再會」,最忌諱的是病人對醫生說「下次再來找你」、「以後還請你幫忙」,等等。僧醫說「以後」,這不是咒老人「以後」再生病再住院嗎?僧醫連忙閉上了他的烏鴉嘴。

    好在老人也並不在意。他現在只要僧醫別攔著他不讓他出院就行了。這次,老人感冒發燒,被送到了僧侶醫院。這人老了,經不起小病小痛了。病來得還是有點凶,讓這位要強的老人也不得不趴下了。剛開始,他想吃點藥就行了,但吃藥壓不住,體溫「蹭蹭」地往上竄,發了好幾天的高燒,人都燒得糊里糊塗的了,只得住院了。

    他在僧侶醫院掛了幾天的吊針,病情總算穩定了下來,但身體一直很虛弱。在醫院裡又住了一個星期,人開始有點精神了,但身體還是手軟腳軟的,僧醫囑他多休息幾天,適量地鍛煉鍛煉。但他已經呆不住了。恰巧,這玄妙島的庵主來看他了,老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吵著要出院,要隨庵主去玄妙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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