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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0、難以忘卻的記憶(中) 文 / 海川北侖

    「鬼啊——,救命啊。救命啊——。」

    在車的前方,一個婦女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扔下摔在地上的自行車,迎著車燈沒命地往車這邊跑過來。

    劉賽英從車窗裡看出去,只見前方的山坡上,閃著一大團幽光。在漆黑一片的山角落裡,在散佈著孤墳荒塋的樹叢間,幽光遴遴,隨著山風一明一暗,一幽一閃,詭異地飄忽著,無聲地跳躍著。

    「啊,鬼燈籠!」劉賽英也有些驚恐地說道。

    那個女人嚇得不輕。她戰戰兢兢地跑過來,披頭散髮,神色慌張,腳步錯亂,看上去她反倒更像是一個女鬼。要不是車上的人多,否則,一個二個的,肯定也會被她這副樣子嚇死。

    沈小歐被嚇得渾身發抖,牙齒打顫。在她抬頭時,正好是那女人走近她的車窗把臉貼近在車窗上想喊他們請求幫助的時候,沈小歐一見,驚恐地抱住頭,「啊」地又尖叫了一聲。她越過位置中間的空檔,從前座擠向了後排,鑽到母親和周小通之間。

    「沒事,沒事。」劉賽英安慰著大家,但她此時也不敢動彈,只是強打著精神安慰大家。

    「不要亂叫。什麼鬼啊,哪有鬼?自己嚇自己的。」

    無神論終於給了周小通無窮的力量,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嚇得竦竦發抖的保鏢,大著膽子,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鬼,鬼。我怕。」那女人看到周小通下車來了,一把就拽住了周小通,嘴裡還不停地說著。

    周小通鎮定了一下,推了推那女的,說:「如果真有鬼的話,你現在還能活著?別怕了,這是鬼燈籠,很平常的自然現象。膽子這麼小,還一個人走夜路的,也不叫個人來陪陪你。以後別一個人走夜路了。」

    說到走夜路,周小通的父親是最最常走的一個。桃花渡水產公司經常半夜挑燈卸魚貨,有些魚貨趁著新鮮,必須大清早地送到各個街鎮、各個集市上去的。因此,周小通父親用手拉車拉著滿車的魚貨,經常要走夜路。儘管周小通沒走過夜路,但他不是沒聽說過父親說「鬼燈籠」的事,他父親已對「鬼燈籠」習以為常了。周桃花是女孩,聽到「鬼燈籠」就害怕,周小通卻不是這樣的,他聽得多了,不但不怕了,反而對「鬼燈籠」充滿著好奇。

    「姐夫,啊不。哥,你快上來吧。我們都怕,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沈小歐這一禍國殃民的「魔女」看樣子叫「姐夫」叫得順口了,又衝口而出的一聲「姐夫」,儘管後來及時改了口,但還是讓車上的人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周小通聽著,忽然有一種促狹念頭,想趁這「鬼燈籠」的機會,嚇唬嚇唬這沈小歐。

    這小魔女,他算領教了。她這肚子裡的腸子根根都打結,一肚子的鬼怪機靈,時不時地把矛頭對準了他周小通,讓他難堪一下。她真的叫他「姐夫」?他周小通才比她大一歲,她會服服帖帖地把他看成「姐夫」?你就裝吧,裝著可愛,裝著衝口而出,分明是故意的,無非是不把他當成哥哥,無非是笑話他和周桃花的關係。

    周小通正想趁機把車上的沈小歐拖下來,嚇唬一下她,忽聽周桃花在車上說:「媽,我想奶奶了。」

    周小通一下子神情肅然,站在車門旁一動不動了。奶奶,儘管是周桃花的奶奶,也是周小通小時候唯一的一個祖輩親人,他對奶奶依稀還有些印象。而且,因為周桃花,他們每年還經常去山上上墳拜祭奶奶的。

    劉賽英接口道:「桃花,媽也想奶奶了。今天,我們到了桃花渡,稍微休息一下準備一下,天一亮我們就去看奶奶一下,好不好?你也早該陪著媽媽去認認你奶奶的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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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劉賽英聽到祥根出事的消息,瘋了一樣地竄出了家門,根本不知道她的身後,她婆婆——周桃花的奶奶也昏倒在地,而躺在搖籃裡的周桃花大哭著,也沒人管沒人哄沒人抱的。

    「祥根,祥根,你在哪裡?」劉賽英喊著,跌跌撞撞地跑著。

    這時的漁村,已亂成一團了。出海漁船在呂泗洋出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漁村,家家戶戶都是打魚為生的,都有親人在船上。而且出海的都是家裡的頂樑柱,是一家老小生存的支撐。現在船翻了,人沒了,天還在嗎?家還能存嗎?

    家家戶戶一片哭聲,老少婦幼悲痛欲絕。

    這時,山頂上的廣播喇叭還在歌唱「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好,人多力量大。社員一聲喊,地動山倒塌;社員說聲做,鋼鐵大開花;社員說聲來,龍王送魚蝦;社員說聲搞,白鹽比山高;社員說聲干,水庫滿山岙;社員說聲改,處處新面貌。」

    突然,「啪」地一聲,豎著的喇叭桿子,被人砍了。掛在頂上的高聲喇叭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壞了。海島一下子就少了一種壓制一切的那種嘈雜聲了。一聲聲呼爹喚兒的聲音清晰起來。

    「祥根——,你快回家來呀?你聽到了沒有?回家來,回家來啊。小霞要爸爸啊。你有家,有女兒,有老母,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啊。你要走也不能這麼狠心啊,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呀。回來吧,你至少跟我們說一聲再走呀。快回來吧,你不能走,你走了讓我怎麼辦啊?」

    劉賽英一邊喊著,一邊茫無目的的四處亂闖。終於,她來到了海邊的碼頭。這是他們村漁船停靠的碼頭,也是劉賽英送別丈夫出海捕魚的碼頭。曾經船滿為患、熱鬧非凡的碼頭,如今空蕩蕩的。一個個拴船纜的長條石柱,孤零零地矗立在碼頭前沿。漲潮的海水,無情地漫上了橫砌在碼頭邊的一塊塊條石。海浪擊打著岸邊,冰冷的海水飛濺著潑在苦命人的心上。

    劉賽英跪倒在碼頭上。前面的石柱曾拴過祥根的船,在這裡,她與祥根依依相別。沒想到這再尋常不過的離別,竟然是銘心刻骨的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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