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他率先跳了下去。船邊，飛濺起一片浪花。周桃花「啊」地叫了一聲，略一遲疑，但也迅速地貓著腰撲入了海中。
「啊？！又上當了。這倆小赤佬又來捉弄老子了。」艄公扔下船櫓，熟練地抓起船艙裡的兩條繩子，一條扔向周小通方向，一條扔向周桃花方向，然後縱身跳入海中。兩條繩子因端上都綁有毛竹竹節，浮在了海面上，他先游向周桃花，抓住了她，飛快地把她綁在繩上。一陣耽擱後，周小通被沖得有點遠了，但拋向他的繩子較長，一直浮在周小通的前面。周小通如果想自救的話，抓住浮著的繩子就可以求生。顯然，周小通還在為他的惡作劇興奮著，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身體被潮流沖得像陀螺，還不忘抬起頭來衝著艄公促狹地一笑。
「大伯，救救他。」周桃花被繩子綁著，雖然自己算是安全的了，但她禁不住的有點後怕。她和周小通這不是在遊戲，是在自殺。如果艄公不救他們，在這大海中，隨時都有被海浪吞噬、被海潮捲走的危險。即使沒有被淹死，茫茫大海之中，人像一片飄零的葉子，不是被凍死，也是餓死、累死。看周小通還隨著水流在漂，周桃花焦急地哀求起艄公來。
艄公心中十分惱怒，回頭對著姑娘吼道：「開玩笑也不分好歹，沒見過你們這麼頑皮的。你先回船上去。我去救他。」
說著，他用力向周小通游去。周小通被艄公抓在手裡，一臉無辜地看著艄公。艄公怒氣衝天，厲聲地斥責道：「小子，你不要命，是嗎？你自己不要命，也不能來害別人。有本事，你自己一個人找個角落去撞牆啊，死了也不會賴到別人身上去。到這裡跳海，你算什麼？你想禍害我啊？」
「好。你們是跟我開玩笑的。我就當你們是跟我開玩笑的。你們很想玩是不是？我陪你們玩，我陪你們玩個夠。」艄公真的生氣了，他抓住了周小通的頭，狠狠地把他摁到水下，在周小通憋得四肢亂癲時才提起他，讓他在水面上換了口氣，接著再次把他狠狠地摁在水裡。如此反覆多次，已爬上了船的周桃花看著都心疼不已。
她在船上，忙不迭地求饒著。艄公仍是不理，最後，周桃花站了起來，解開了還纏在身上的繩子，威脅艄公道：「你再不放開我弟弟，我就跳海。這次真的是自殺，我不開玩笑的。而且，我跳下去後，不會再讓你救到我的。」
艄公終於停止了折磨周小通。他像拖一頭死豬一樣，帶著周小通回來。他們爬上船，周桃花看著臉色蒼白、神情萎頓的周小通，撲了上去傷心地哭了起來。
艄公從身後抱住了他們倆，突然之間也悲從中來，號陶大哭起來。好一會兒，他說：「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儘管你們調皮，但我很喜歡你們。你們不要再被魔鬼迷了心竅。以後，如果想玩，找大伯我，告訴大伯你們想怎麼玩，大伯陪你們玩。大伯有很多刺激的遊戲，保證你們會喜歡。」
「真的？」周小通搶先開了口。
「我會騙你們嗎？」艄公擦拭著臉上的淚花，笑著反問道。
「會。」周小通和周桃花異口同聲地說，接著兩人都破涕為笑。
「好了，今天你們想不想玩？」艄公和藹地摸了摸周小通的腦袋。
「想。」
「那好，我就教教你們怎麼在海裡潛水。海裡潛水很難的，一般人在河裡水性很好，到了這海裡一個猛子都扎不出來。你們知道潛水員嗎？為什麼潛水員吃得好待遇這麼高？就因為潛水是一項真本事，在這水底下，誰也不能含糊過去。但他們比起我來，不是我吹牛，他們的功夫還比不上我呢。」
「真的？你比潛水員還厲害？」
「是啊。你們不相信吧？我以前是在北方的一個叫大連的城市裡長大的。大連靠海，城裡的人都喜歡到海裡去游泳，不像我們這裡的人，都很怕海，不敢到海裡游泳。那裡，還有一群人專門潛入海底撈海鮮的，叫『碰海人』。撈的海鮮可多了，有這麼大的像籃球一樣大小的海螺。」
「啊，這麼大啊？有沒有電影《海霞》中那個海螺號那麼大？」
「當然有了。」艄公站了起來，抬起了一隻手臂，高高地隆起一堆肌肉，繼續說道，「我憑著自己年輕、水性又好，也去碰海。碰海的人，戴著一副自製的潛水鏡，腳上套著一雙腳蹼，他們一般可以潛到十幾米深的海底去。我和一個朋友搭檔，我下海，他在岸上瞭望。讓一個人在岸上，主要是怕萬一碰海的人在海裡遇到危險了，比如腳抽筋了，或者被海水沖遠了，或者累得游不動了，另一個人就可以及時去救。我第一次下潛時，海底的景色真的把我給迷住了。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魚兒在我面前遊蕩，綠色的水草長得像飄帶一樣隨波飄動，各種各樣的海貝海螺密密麻麻地爬在岸礁上。我都忘了去採海貝了，最後一口氣就用完了，不得不空手浮了上來。」
「哇，海底世界！」周小通和周桃花都興奮地叫了起來。接著，周小通十分神往地問：「我能潛下去嗎？我爸說海水裡鹽分大，人會浮起來的，潛不下去。」
「能。大連那邊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去碰海。你嘛，就是要先學好游泳。你的手臂現在還不夠有力，我要專門給你訓練一下。然後，像碰海的人一樣，戴上一副潛水鏡，套上一雙腳蹼，就可以到水下去看看海底世界了。」
「太好了，太好了。」姐弟倆歡呼雀躍。高興之後，周桃花猶豫再三，終於問：「大伯，我能去嗎？」
「女孩子就算了。碰海是很危險的。女孩子膽子小，還是不去的好。」
「不嘛，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通，你也幫姐求求大伯。大伯，好不好啊？」
他們正說著，突然，「噠噠噠——」，從小島的渡口方向傳來了一連串的槍聲。
「糟了。我光顧著你們的事情，竟然忘了擺渡了。」艄公從船艙中躍起，跑到了船尾，架起船櫓，開始用力搖船，往島上的渡口趕。
因為周小通他們跳海，船沒有人在控制，也沒有落下船錨，所以一直隨著水流漂游著。這時，他們已經遠遠偏離了渡船原來的航線，所以渡口那邊的人看不到他們了，他們也看不清渡口那邊的情況。船眈擱了這麼久，總有人要擺渡等著渡船了。可能，島那邊的人擺渡找不到渡船了，等得心急了吧。可是，怎麼會有槍聲呢？也許是擺渡的人找到了民兵，民兵感到情況緊急就開槍示警了。島上的居民半農半漁，因為有漁民，還有漁船出海打魚。這漁船出海都配了槍械的，因為靠近渡口的那個村有二對捕魚的機帆船，村裡的槍支較多。漁休時節，民兵都背著槍，在這島上訓練、巡邏。出海捕魚時，這些槍支都帶上了船，這些漁民既捕魚，又巡邏保衛著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