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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張佩綸上 文 / 戎祀

    夜涼如水,繁星點點,月光皎潔。

    黑暗的陸地上還不時有炮聲鳴響,帶起一片閃光,一閃即逝。由於趙承業的堅持,旅順西線海岸炮台在北洋水師的幫助下,還在苟延殘喘。甲午金旅之戰時,戰至天黑便突圍而去的張光前這次似乎也下了決心,寧死不退。

    應安邦為了攻下他,只好帶著部隊繞路,海軍艦艇蝟集在一起,也只是遠遠發炮遙助,始終沒有強突旅順口。暫時的焦灼,並不代表旅順之戰會被逆轉,這座堅固的海港要塞遲早都會滿掛五色旗。

    「元首,藍霹靂發來信號,在西面海域發現一艘掛著白旗的小火輪。」正在司令塔裡瞇眼養神的趙承業被鄭毅峰驚醒。

    旅順的守軍要投降了?趙承業下意識的反應,又覺得不妥,這旅順口被封得嚴嚴實實,就算清軍要投降,也不可能從西面過來。

    「可有武裝?」趙承業猜不到對方的來歷,揉了揉麻木的臉頰,見鄭毅峰搖頭,便道:「放它進來,看看是哪路神仙。」

    原本與海天一色的艦隊突然燈光大開,排列得宛如明亮的海上長城,張佩綸站在船頭,側身看著仍在斷續交火中的旅順,歎道,看來旅順大勢已去,這趟交涉只怕難得討好。

    順著繩索,剛攀上甲板,便看到一群人簇擁一位穿著樣式簡潔,深灰色翻領軍裝的年輕人,沒有如所見的軍人般帶著圓盤大簷帽,板寸般的短髮,根根直豎,及膝馬靴,馬刺錚亮,談不上丰神如玉,但嶙峋深刻,兩道劍眉,目似朗星,英氣逼人,銳利得讓人無法直視。

    這便是前宋皇族的風采?張佩綸定下心神,拱手施禮道:「白衣張佩綸,聞有海外遺民趙氏回歸故土,特來拜見,望不吝賜教。」他一襲青衫,舉重若輕,不卑不亢,有股子中年帥大叔的風範。

    「張佩綸,張幼樵?」趙承業訝然,面前這個有些圓胖的中年大叔竟是李鴻章的女婿?來幹嘛?想幹嘛?聽他說海外遺民趙氏,卻不提所謂前宋皇族,趙元首心中瞭然,那點子名人情懷頓時煙消雲散,沉聲道:「不勝而勝,不敗而敗!好一個文章詞翰名動天下的白衣卿相!」

    趙承業對這位當初的清流領袖,瞭解不深,歪帽子隨便帶,反正這傢伙打過中法戰爭,他老丈人簽的《中法新約》,怎麼都脫不了干係。

    張佩綸果然閃過一絲羞怒,福建之事可謂他畢生慘痛,這傷疤被眼前這位年輕得嚇人的前宋皇族揭開,直想拂袖而去,可想到岳丈的囑托,慘淡的國事,硬生生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淡然道:「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學生讀史也知澶淵之盟,靖康事,風波亭處喪忠魂。古往今來,趙與覺羅不外如是。」

    「你!」趙承業聽得勃然大怒,心中就如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呼嘯,正想破口大罵甚而飽以老拳,忽地想起,自己不再是前世diao絲,而眼前這位可是頂呱呱的筆桿子,無冕之王,曾經一年一百二十七封彈劾奏折,拿掉頂子無數的人物。自己要養望,決不可為這書生壞了名聲。

    「口舌之爭,不過書生意氣,如今三千年未有之變局,學生劫後餘生的人物,只願上下求索,以了殘生。大帥橫空而出,滿朝震驚,必有高論。」張佩綸出了氣,姿態也放下來,躬身低首,拳拳一抱。

    「算了。跟你扯個什麼勁兒。」趙承業還了一禮,對身邊張昕道:「弄點酒食擺上,我和張先生趁著夜色,夜話一場。」

    酒是葡萄酒,配上三兩個下酒小菜,當不得珍奢,也算精緻。張昕等人都被趙承業支開,整個甲板上,除了三兩個隔得老遠的衛兵,便只有他們兩人。

    張佩綸慨然瀟灑,也不要趙承業招呼,長袍一撩,坐了個滿坑滿谷。趙承業思想現代,

    對此毫不介意,淡淡一笑,斟酒道:「中堂大人身體可好?」

    見趙承業問候長輩,張佩綸抱拳道:「托趙官家的福,最近吃不下,睡不好,憂心國事而已。」

    聽到此處,趙承業先是做了個「請」的手勢,才微微笑道:「世間已無宋,官家之稱休提,你我無上下之分,平輩論交,且叫我承業即可。至於中堂大人,恐怕憂的不是國事,惟北洋而已。」

    「北洋乃國之干城,有何憂懼?」張佩綸盯著趙承業,眼也不眨。

    「干城?聊以自慰罷了。」趙承業呵呵一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摸出一隻煙,自顧自的點上道:「那老太婆一邊用一邊防,也虧得你岳丈如此忠心耿耿,掛個金錢鼠尾的尾巴自得其樂,自喻為中興名臣,如我所見,不過一奴才爾,將來清史列傳,一個『庸』字當排第一!」

    張佩綸神色尷尬,朝中滿人於北洋的壓制防患從不曾斷絕,對趙承業譏諷,只好視而不見:「大帥亦是天朝子民,更為皇家血脈,曾在大東溝仗義援手。為何如今甲午激盪,朝鮮糜爛,卻行釜底抽薪的之事?真真是親者痛,仇者快,殊不知國朝防內甚於防外,白白便宜東洋白眼狼。」

    「自古天朝乃我漢之天朝。甲申以來,中國二百年腥膻,漢民苦之久矣,偽清對外屈膝,對內酷厲,有何德何能,安敢自稱天朝,貽笑大方?如今群狼環視,我億兆漢民、千年華夏有舉族淪陷之慘禍,我輩男兒,不待奮起,更待何時?區區百萬通古斯野豬皮,焉能寄予厚望?」

    趙承業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東瀛,爾撮小國,以少兵臨大國,以貧欺富,兵員、器械、經濟皆不可久持,只需我麾下萬餘虎狼,就可叫它踏不過鴨綠江一步,在輔以兵船封鎖,師老兵疲便是其敗退之時,朝鮮可復,踏其本土亦未可知。」

    「張先生大才,敢問偽清有這等能力乎?有這等見識乎?遍數世界列強,爾等可知憲政?可知政黨?可知民族,可知國家?可知強國強軍之要素,之關鍵?在我看來,洋務自強,不過是羊頭狗肉,東施效顰!不究其表裡,談何療治!」

    這番說話,張佩綸聞之未聞,暗自思量,又找不駁辨的餘地。其實清朝的洋務運動,本就是懵懵懂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時真正瞭解的人,又因為各種原因不受待見,或視為異類,苟苟於世,不得展佈。

    「大帥想必西學精擅,學生得空必得討教一番。對東洋的高論,學生也是佩服的,只是刻下國朝大軍群聚奉省,只待南下;奉邊亦是大軍雲集,以倭人銳利,只怕也討不得好,倭人一退,大軍調轉,大帥在遼東彈丸,亦是繫於萬鈞,何不與中堂攜手,共禦外侮?」張佩綸終於還是將此行的目的,和盤掏出。

    趙承業聞言微微一怔,這算是招安?尼瑪這不是上趕著送銀子?老子正缺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故作憤怒的道:「笑話!清軍我視之如豬狗,鐵騎踏下俱化齏粉!更不消說自漢城、平壤狼奔豚突的殘兵弱將!不出所料,義州已危如累卵,便是九連城恐怕亦難保全,還來此大言不慚?幼樵先生經世之才,非縱.橫之才,這說客當得忒不合格!」

    張佩綸無語,趙承業時事敏銳,言談辛辣,在軍學上也能見微知著,稱得上「雄才」,要想危言恐嚇,只怕適得其反,緩緩心神,小抿一口水晶高腳杯中如血般的紅酒,笑道:「大帥信心十足,殊不知過鋼易折,盈滿則虧?這天下畢竟還是大清的,前宋消亡數百年,大帥無根無腳,依仗出其不意,稍得便宜而已。若不見好就收,就如您口中那東洋般,兵員、器械、經濟皆不可久持,國朝即便拖也能將您麾下兒郎拖垮,到時百姓塗炭,大業不復,大帥豈不千夫所指,萬民憤恨?」

    「呃,先生果然言辭犀利。」趙承業不自然的一笑,強辯道:「旅順既下,本帥提兵自天津迫京師,天下傳檄而定,大業即成。」

    張佩綸第一次在言談中佔到上風,氣勢大盛,舉止更為淡定自若,笑道:「有史以來,

    王朝更迭,未曾有傳檄而定者,無不刀光劍影、步步緊逼,口口蠶食,大帥有兵幾何,可鎮全國?若大清覆滅,只怕重演秦失其鹿故事,屆時內有群雄,外有列強,九鼎難奪,國將不國,大帥便是千古罪人!」

    趙承業本在演戲,說話半真半假,也不是沒想過從天津上岸,直搗黃龍。但聽到張佩綸的分析,悚然一驚,若真如此,與辛亥之後,何其相像。當下長身而起,深輯到底:「承業惶恐,幸得先生良言,未釀大錯,請受我一拜,還望先生教我!」

    張佩綸趕緊起身側讓,開玩笑,這趙承業畢竟是前宋皇族血脈,權掌雄師數萬,他張佩綸不過大清草民,如何敢受大禮參拜?

    「賜教不敢,幼樵來此,只是不忍睹見民族武力,自相摧殘,只願同協一心,抵禦外敵,中堂大人自有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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