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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06章僧誓 文 / 狐小采

    沒等蘇落從震驚之餘緩過神來,又一家丁來報:「老爺夫人,不好了,飛將病了!」

    鄭氏霍然而起,滿臉贅肉亂顫,「什麼?」

    蘇落敲著空碗奇怪的嘀咕:「卓文不是獨子麼,飛將是誰?」

    她聲音不大,卻還是被鄭氏等人聽到,按她這種說法,飛將應該是谷梁卓文的兄弟,其實飛將不過是一匹駱駝,於是鄭氏怒不可遏,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忍俊不禁,都有點幸災樂禍。

    蘇落不以為然,死一個婢女鄭氏毫不在意,病一個飛將讓她花容失色,飛將不是她的親兒子,這沒道理,這對不上邏輯,這不符合人性,不知是真看不出火候還是存心故意,蘇落繼續道:「否則為何飛將病了,比小蝶死了還讓你們驚懼。」

    眾目睽睽,鄭氏顧及自己是當家夫人,顧忌蘇落是新媳婦,忍了又忍道:「蘇姑娘,你現在還沒有成為我谷梁家的媳婦呢,不要多管閒事。」

    蘇落反唇相譏,「大娘,既然沒有成為你谷梁家的媳婦……」她說到此處頓了下,然後看向谷梁鴻道:「不對,你姓鄭,是沒有成為他谷梁家的媳婦,那你為何讓我敬茶?」

    她這樣說話,幸虧她是來救谷梁卓文性命的福星,否則,鄭氏肥大的手掌拍來,她早過了奈何橋。

    她這樣說話,不是故意氣鄭氏,卻是為了刺激某個人,這絕非她平素的性格,愛讓人迷失,愛讓人錯亂,愛讓人面目全非。

    鄭氏忍無可忍剛想發作,谷梁鴻又適時道:「還不趕緊去看飛將。」然後又吩咐家丁去請馮獸醫,他自己拔步在前,鄭氏隨後,他們去了後面的馬廄。

    二夫人筱蘭薇笑得花枝亂顫,回眸一笑,何止百媚生,她沒有墨緋煙長的精緻,卻比墨緋煙更有風韻,看蘇落道:「丫頭,改日去二娘房裡,我有對翠玉鐲子送給你,年紀大了,骨骼粗了,戴著著實有些緊。」

    蘇落謝過,看筱蘭薇也就三十出頭,對她並無好感,看在即將到手的翠玉鐲子份上,諂媚道:「二娘風華正盛,何來年紀大了一說。」

    筱蘭薇被蘇落一句誇讚,欣喜若狂,「你個小嘴巴真討喜,偏巧還有一堆翠玉耳璫,也送給你了。」

    三夫人董竹音不甘示弱,現場從頸上取下一串珍珠項鏈,親手戴在蘇落脖子上,嘖嘖道:「這串珠子是老爺從安南國買來的,所謂寶劍贈英雄,珍珠配你這樣的嫩臉才合適。」

    唯有四夫人張初五,看看自己週身,穿戴還沒有蘇落好,抱歉的對蘇落一笑,她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

    蘇落明白,但凡這些夫人的首飾,必定都是谷梁鴻贈送,即使不是他贈送,也是用他的錢購買,想想就氣,氣歸氣,該要還得要,財富面前她清高不起來,墨宗上下惡事做絕醜事做盡,不過是為了財富,沒錢饅頭不會從樹上長出來,沒錢衣服不會從桑蠶口中吐出來,沒錢房子不會從泥土裡冒出來,師父說,沒錢,她們這十七個徒弟都得打回原形,討飯的討飯賣身的賣身暴屍荒野的就直接餵了鷹隼,想起這樁樁件件,蘇落欣然收下禮物,丟下碗筷回去自己房間。

    房內冰冷如地窖,她不得已蜷縮在被窩裡,不知是氣還是冷,總之瑟瑟發抖,抬起手腕看看那枚銅錢,眼淚就撲簌簌的落下,從枕邊抽出谷梁鴻的那件黑袍子,緊緊抱在懷裡。

    噹噹噹!

    她抹去淚痕,順手把黑袍子掖在床鋪的角落,然後道:「門沒插。」

    出乎意料,不是餅子臉的徐娘,而是四夫人張初五過來探望她,身後的丫鬟拎著藥壺的端著藥碗的托著漱口水和糖果的。

    蘇落對這位純樸的四夫人印象還不錯,吃飯的時候她不停的給自己夾菜,於是下床迎來道:「四娘好。」

    張初五點下頭,讓丫鬟們把藥罐等物放下,然後屏退眾人,把藥罐裡的藥倒出來在碗裡,用手摸摸不是很燙,端給蘇落道:「喝了吧,病了四五日,再不吃藥會嚴重的。」

    蘇落看看那黑乎乎的湯藥,問:「四娘若何知道我病了四五日?」她之意,自己來谷梁家大概也就三天。

    張初五眼神飄忽,被她問住,頓了頓道:「猜的,看你這小模樣就猜到了。」

    自來谷梁家,這是第一個關心自己的人,蘇落微微一笑,撒嬌的指著藥碗道:「四娘,好苦哇。」

    張初五指指碟子裡的糖果,「這個,好甜哇,把藥吃了就給你。」

    蘇落乖乖的把湯藥喝下,張初五就拈起一個糖果放進她嘴裡,然後拉著蘇落往椅子上坐了,環顧下蘇落的這間房,大是夠大,就是空曠,她病成這個樣子,應該畏寒,可是屋內唯有一個火盆,遠遠不夠,於是又拉著蘇落往床上坐了,用被子裹緊她,驀然就發現角落裡露出一角男人的袍子,黑色,有星星點點的小紅花,她覺得眼熟,這些花朵分明是自己刺繡上去的,迅疾掃視一下,然後藹然問:「還冷嗎?」

    蘇落老實的點頭。

    張初五起身走去門口,喊了幾個丫鬟過來,「去我房裡把那幾個火盆都搬過來,少奶奶這裡太冷。」

    丫鬟領命而去,不多時魚貫而入,在蘇落的床邊置放了好幾個火盆,屋裡漸漸暖和起來。

    蘇落握著張初五的手道:「謝謝四娘。」

    張初五微微一笑,「蘇落,聽四娘一句勸,不要和夫人頂撞。」

    蘇落撅著嘴道:「我看不慣她的跋扈,小蝶即便是個婢女,好歹是條人命,飛將病了而已。」

    張初五道:「飛將可是老爺和夫人的至愛,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老爺行走沙漠全靠它了。」

    聽張初五解釋,蘇落才知道飛將原來是匹駱駝,既然是匹駱駝,那就更沒有小蝶的命貴重,即便有小蝶的命值錢,鄭氏也不該厚此薄彼。

    蘇落仍舊憤慨。

    張初五好言相勸:「她是夫人,別說是你,我們都要聽夫人的吩咐,你要學會安於天命。」

    蘇落不屑的:「我是來沖喜的,卓文少爺病好了我就走,我怕她作甚。」

    張初五搖搖頭,「若你的舅舅答應把你許給卓文少爺呢?」

    蘇落辯駁:「不會,舅舅他不會把我許給一個病秧子……」想想墨師父貪財的個性,想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又沒了底氣,「若他真同意,我就逃跑。」

    張初五搖搖頭,「不可,你若逃跑,首先背叛的是你舅舅,其次你背叛的是谷梁世家,你即便逃出大明國,以谷梁世家的能力,也會把你抓回來。」

    蘇落咬著嘴唇不語。

    張初五抬手撫了下她的額頭,發覺很燙,吐出幾個字:「一動不如一靜。」

    蘇落不懂。

    於是張初五講起她自己的故事——

    十年前,她十七歲,父母早亡,孤苦無依,她不得不淪為乞丐,以乞討過活,在她那個圈子裡,有一個男乞丐對她非常好,於是她芳心暗許,兩個人還籌謀,等發達了就泥盆洗手,做一點點小生意,擺脫乞丐這個名聲,只是沒等這個願望達成,那男乞丐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一戶人家的女婿,她去質問他,他說娶一個小康人家的女兒,自己可以少奮鬥十年,她經受不住打擊,遂選擇在一座慌廟懸樑自盡,偏巧一個外出化緣的長門僧路過,救下了她。

    「姑娘,你為何輕生?」那長門僧年約二十左右,樣貌昳麗。

    張初五既然敢死,也就沒有什麼不敢說的,於是告訴僧人,自己無父無母無親人,好歹有個男人對自己好,可是他竟然變心娶了一個賣豬下水小販的女兒,去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長門僧勸了她很多,告訴她要學會安於天命,只要你認真的活、善待生命,將來你的命就會非常好。

    張初五不信,自己一文不名,孤苦無依,何來好命?

    那長門僧便與她發誓,若她不能尋覓到一個又富有又善良又英武的男人,長門僧就甘願還俗娶她。

    或許是對生的留戀,或許是對長門僧獨特的誓言好奇,張初五活了下來,並遇到谷梁鴻,被他帶回谷梁世家,還成為四夫人,從此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遠比那個變心乞丐做了賣豬下水的女婿強得多。

    蘇落不明所以,「四娘,您跟我說這些?」

    張初五一字一句認真道:「是想告訴你,不要只看眼前這一切,你的命,會比我更好。」

    「若不好呢?」

    張初五輕輕拍了下她的臉蛋:「那我就學長門僧,娶了你。」

    蘇落故意惶恐道:「這樣啊,我還是嫁給卓文少爺吧,好歹他是個男人。」

    兩個人說笑一番,張初五準備告辭出來,走到門口對身後的蘇落道:「本來,那是我一個人的秘密,因為和你投緣,才告訴了你,你也有你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要藏的好,否則大家都看到了,就不是秘密了。」

    蘇落若有所思,感覺張初五話裡有話,等她走後想了半天,一個轉身,才發現床鋪的角落露出一點黑袍子,心裡倏忽一抖,趕緊掀開床鋪,把那件黑袍子平整的鋪好,再把一層層的被褥壓了上去,看看毫無紕漏,才放心。

    張初五離開後,故意繞路而行,遇到正在院子裡散步的谷梁鴻,她躬身道:「老爺,您放心吧。」

    谷梁鴻點點頭,轉身走回自己書房。

    枯籐架下,蓄水缸旁,徐娘又及時的捕捉到這個場景,合計張初五讓谷梁鴻放心什麼呢?忽然想起張初五是從蘇落的房間出來,難道,她去蘇落那裡是谷梁鴻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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