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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五 一網 文 / 秦兮

    第二日清早,顧昭雙手從住持手裡捧過觀音像,才一看就變了臉色。

    顧滿瞧她的臉色不對,就好奇的湊過去看。

    住持手裡捧著托盤,托盤正中央是一尊慈眉善目的送子觀音,一旁的祝詞寫的卻是:善女劉氏。

    劉氏!

    原來是劉氏,她也配!

    原來這一切從開始就是一個陰謀。

    從來這裡迎送子觀音開始,她們就踩進了一個圈套。

    顧煙的臉色也霎那變得極差。

    還以為是為嫡母求個好兆頭,誰知道到最後自己卻為了一個要害死自己的妾侍來祈福。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顧昭忍的臉都漲的通紅。

    顧滿顧煙臉上也全是憤怒跟不滿。

    但是她們誰都不敢去動那尊菩薩像,畢竟是在神佛面前

    她們三人正糾結間,後面的歐陽燦就『不小心』撞了一下顧昭,顧昭手裡的佛像應聲倒地,碎了一地的瓷片。

    這個歐陽燦,真真是個妙人兒。

    顧家三姐妹都心有靈犀的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來,眼裡卻無一例外都帶著笑。

    那住持也不是傻子,慣常跟權貴婦人打交道的,就從善如流的道:「罪過罪過,貧尼再去為顧二太太請一尊吧。」

    總算不是太傻。

    顧滿跟顧昭相視一笑,都滿意的點頭。

    歐陽燦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領著她們從普濟寺的岔路下了山,一路上順風順水,什麼事也沒有。

    歐陽夫人那一邊卻又不同。

    她們清早下的山,才走到半山腰,就被一群山賊給截住了。

    帶隊的歐陽宣大怒,將那十幾個山賊盡都綁了。聽從歐陽夫人的意見,全都扔去了應天府衙。

    應天府尹正為了幾樁犯了宵禁的案子頭疼,轉頭就聽見有人報說,錦衣衛同知歐陽宣辦差路上遭山賊襲擊,現在山賊已經盡皆綁縛到府。

    他猛然站起身來,就沖左右道:「先審這一樁!」

    歐陽宣可是當今聖上面前的紅人,工部侍郎的嫡長子,年少有為,前途無可限量,他被人襲擊。這可是大事。

    當下就升堂問案。

    那些土匪山賊都不過是普通草莽出身,見了官先就已經嚇軟了腿肚子,還沒等大刑上。就已經扛不住先招了。

    一個穿著灰色比甲,頭髮拿兩根筷子束起來的山賊先就扛不住,死拉活拽的要另一個山賊賠命,還罵道:「不是說只是打殺幾個小丫頭嗎?怎麼到最後卻惹上了官老爺?你害死老子啦!」

    「住手!」府尹威嚴的一拍驚堂木,就問他:「快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麼別情不成?」

    那山賊頭子哭喪著臉幾乎沒被嚇死,就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我們原是被一個婆子收買了,說是處理幾個犯了事的丫頭們。真不知道那居然是大官的內眷啊!老爺饒命!」

    應天府尹聽的有些不耐煩,就問他:「你說是個婆子指使你們的?那你們可知她究竟是誰?」

    那山賊頭子絞盡腦汁想了一想,就道:「我不認識那婆子,卻聽她旁邊的丫頭叫她劉婆子彷彿。彷彿是定遠侯府出來的!」

    怎麼還牽扯上了定遠侯府?

    應天府尹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就道:「你又如何知道她是定遠侯府出來的?」

    山賊頭子忙道:「我雖不認識她,但她給我們銀子的時候。那荷包上有『定遠侯府』四個字,彷彿是內造的東西!」

    「你居然認字兒?」應天府尹沉吟了一會兒,就喚過兩個衙差來:「你們!往定遠侯府去一趟,就問問有沒有什麼劉婆子,傳召過來。就說老爺這裡要問話!」

    顧昭三人的馬車順利的進了侯府的門,林成家的一眼就認出這不是派出去的那輛馬車。先就吃了一驚,待看清那馬車上的標記,就悄悄拉扯了一把王媽媽,問她:「這是怎麼說?好端端的,出去是咱們自己的車,回來就變成了侍郎府的?」

    王媽媽暫且沒空理她,使喚了丫頭去跟顧博齊報信,誰知顧博齊不在,倒是三老爺顧博慶在,因而她就一五一十的將事情都說了,三老爺就請歐陽燦到花廳坐,親自陪客。

    顧滿三人卻先往王氏的清江院去。

    王氏的清江院極安靜,進了院門,穿過一個院落再進去,就有四四方方的穿廊,還沒進門,就聽見劉六娘嬌柔軟糯的聲音:「哎呀,這麼晚還不回來,可別是出了什麼事罷?我可聽說那羅雲廟的陡坡驚險呢,若是一個不小心」

    顧滿不等她說完,先就掀簾子進去笑問:「姨娘說什麼呢?我們可不都好好的回來了?」

    劉六娘臉上一白,回頭就見顧昭顧滿跟顧煙先後進來,都毫髮無傷。

    居然這樣都被她們逃過了?

    真是好硬的命!

    她恨恨的咬牙,就又強自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了看顧滿跟顧昭,就又故意問她們:「送子觀音可迎回來了?真是要多謝姑娘們為我走這一趟……說起來二老爺也真是的。」她一邊盯著王氏的臉色,一邊笑靨如花的道:「我都說不用這樣興師動眾的勞動姑娘們親自去為我請,誰知他偏偏不聽」

    王氏的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她就說顧博齊怎麼會有這麼好心,好端端的居然會想到迎送子觀音幫自己固胎,原來原來都不過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顧煙先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迎上去扶住王氏,對劉六娘盈盈笑道:「姨娘說什麼呢?爹爹分明說是幫母親請的觀音像啊,我們拿回來的寄名帖,祝詞也是母親的呢!」

    顧昭就笑著吩咐花顏:「還不快將觀音像交給月桐姐姐供起來?我們姐妹辛苦一場,可全是為了我們母親!」

    劉六娘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正尷尬間,就見蒙雨掀簾子進來,神色古怪的看了劉六娘一眼,朝王氏道:「太太,應天府來人,說要綁劉姨娘身邊的劉婆子去問話呢!」

    「什麼?」王氏跟劉六娘異口同聲的驚道。

    顧昭跟顧煙三人卻都只是心照不宣的笑著垂頭。

    劉姨娘,好好享受吧,這是精心為你準備的回報。

    王氏狐疑的看了劉六娘一眼,就急忙問她:「可問清了是什麼事?」

    好端端的要從侯府宣人出去問話,到時候侯府可不就丟了大臉了?

    蒙雨就道:「聽說同知大人今早護送歐陽夫人下山,誰知在山下被山賊截了。山賊招供說,是咱們侯府的劉媽媽指使的。」

    「荒謬!」王氏並沒想到其他地方去,就怒道:「無憑無據的,也敢開這個口?咱們侯府好端端的,招惹他們侍郎府做什麼!」

    劉六娘卻驚得連手裡的茶杯也差點打翻。

    難怪這幾個死丫頭都好端端的回來了,半點事也沒有,原來那群蠢貨竟找錯了人!

    她臉色極差的附和王氏的話:「正是呢!我們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怎麼能指使得了山賊?怕別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吧?」

    顧滿朝顧煙一瞥,顧煙會意,就驚奇的咦了一聲,沖王氏道:「母親,說來也真是奇怪,昨日我們上山,馬匹不知道為何,忽然就在半山腰上發了瘋,我跟三姐九姐差點沒掉下山崖摔個屍骨無存」

    王氏的臉色就慘白起來,忙拉著她們幾個左看右看,問她們有沒有受傷。

    顧滿臉上一副委屈的神色,眼睛卻看向劉六娘,然後道:「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大晚上的,我們院子裡忽然就著了火,幸虧王媽媽機警,我們才跑了出來。後來廟裡的人都說,是我院子裡做粗使活的劉婆子夥同馬伕他們點的火」

    王氏聽的面無人色,就尖聲道:「惡僕!惡僕!她們怎麼敢!」又斥責她們:「怎麼不早說?!王媽媽她們帶上山的人也是死的嗎?就看著你們被圍困?」

    顧昭哽咽著回她:「昨夜起火多虧了歐陽夫人她們,又救火又幫我們抓人的,忙活了半夜。王媽媽他們已經把人綁回來了,就等父親母親發落。」說到這裡,顧昭就瞥了一眼劉六娘,接著道:「奇的是,那馬伕死活也要說是劉姨娘身邊的劉媽媽指使他們的」

    不等劉六娘出口反駁,顧煙就在一旁接過顧昭的話:「我們當時還只當他是胡亂攀咬,就沒當回事。可是可是母親,今早歐陽夫人說要先行下山,我們借了人家的車馬,因為怕從原來的路上下山又要出事,就特意從普濟寺的岔路回來的,若是從原來的路下山,會不會」

    她沒有說完,但是眾人都已經清楚她的話中之意,會不會被山賊襲擊的,就是她們?

    王氏不傻,她立馬轉頭盯著劉六娘冷笑了一聲,朝蒙雨道:「跟他們說稍後。你帶著幾個婆子,親自押著劉婆子出去罷。」

    「太太!」六娘大恨,就咬牙切齒的看了顧煙一眼,張口欲要辯解:「劉媽媽她那樣老實的人,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定然是有人要故意污蔑!」

    「不必說了!」王氏厲聲道:「她究竟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應天府自然會給出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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