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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 鬥場,栽贓 文 / 貪杯戀色好殺人

    好似一團焦雷炸在頭頂,震得許九五內劇顫,一時懵然當場。但情勢由不得他遲疑,短暫震懾之後,許九即飛速離去,逕直往大斗偶場。

    六雪竟留書出走,但他一時也不能去尋找,當下要緊還是先去將花二郎拉回來。這廝倒真個是如他所言,深通朋友之道,竟因許九「身隕」,便要在大斗偶場邀戰真元靖,替許九報仇。

    但許九略微思忖,就知曉此事不可能達成。花二郎修為當在真元靖之上,那真元靖十足是個草包,決計不可能出來應戰。然則即便如此,此事亦非同小可,此時想必已引得沸沸揚揚,成了一樁極大驚奇新聞。

    無論真元靖是否應戰,真元府都要因此大失顏面。怪只怪真元靖這廝誠然是個廢柴,智計欠缺,用了最低級的手段,輕易便叫人抓了把柄,偏生又遇到花二郎這廝,張狂不羈的性子發作起來,簡直無法無天。

    許九邊行邊想,少時也明白過來,花二郎此舉為何未遭阻攔。想來,靈寶樓的高層,比如花夫人得知之後,必定也十分惱怒,靈寶樓堂堂五大勢力,剛剛聘請的客卿執事竟就叫人用火雷炮直接蠻不講理轟殺,不出了這口惡氣,豈能罷休?

    至於靈寶樓與真元府這兩大勢力是否會因此交惡,甚至開戰,可能性卻是不大。

    既然如此,便叫花二郎這種年輕一代的後輩去爭鬥,做過一場。才是正經路數,不過是互相搏一個面皮罷了。

    許九心下頓覺頹然,暗忖自家到底還是個小角色,誠如先前旁人所言,不過叫人徒增一談資罷了。

    而正因如此,他當下心中陡生一股念頭,恍惚間又有領悟,心知若非有真禁洞府在身,躲過此次殺身之禍,他也不過是河洛城一縷煙氣。散了也就散了罷……

    不消多時。許九已至河洛城甲子區中心地域,巍然雄壯的大斗偶場。大斗偶場週遭,大道交錯,四通八達。極其繁華。人潮往來不絕。但今日卻更顯異常熱鬧,許多修士紛紛湧來,往大斗偶場而去。

    大斗偶場每日都有爭鬥。凡是結了樑子的修士,又不願意拿命搏殺,便約了在此駕御真元戰偶廝鬥,搏個高下。

    自然,亦有修士仇恨到了極點,便在此進行生死決鬥,那則是親身搏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凡有此種事件時,往往引得四方雲動,修士潮湧而至觀戰。

    今日,靈寶樓樓主之子,昔年在甲子區也是一等一的大禍害的花二郎,在此攝下擂台,播撒戰貼,邀戰真元府新晉歸一境大修士真元子羽之子,真元靖。這兩位,可謂是河洛城前後兩代的大紈褲,皆是風頭一時盛極的角色,故而此次邀戰,自是引來無窮矚目。

    須知,花二郎的邀戰,卻不是以真元戰偶廝鬥,而是親身廝殺!

    搏殺個死活出來!

    這兩位人物,任憑誰死在大斗偶場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件,足以叫河洛城因此掀起一場巨大風波。

    但明眼人仍舊知道,此事想必仍是噱頭居多,真正可能性不大。

    靈寶樓被殺客卿執事,人盡皆知是真元府所為,便須得奪回這一份顏面,故而才有此舉,靈寶樓高層亦未阻止花二郎的「胡鬧」。

    許九想通此節,便心下稍弛,不復緊迫,順著人潮至大斗偶場。大斗偶場八面開門,皆可出入,他就近選了一個方位,卻見凡欲進入大斗偶場者,門前皆有修士攔住,收取費用,每人百枚白元丹。

    許九心下微算,此座大斗偶場,少說也能容得下數以十萬計的人,故而每一場廝鬥,只需觀者滿座,便能收取數千萬枚白元丹,價值數千真元丹。自然,並非所有修士皆熱心於旁人廝鬥,偌大的大斗偶場,也不可能終日滿座,但即便如此,常年下來,這座大斗偶場也將有數以百萬計的真元丹收入。

    須知,距大斗偶場不遠處,便有物生門利潤最高的一間店舖,一年下來的獲利,也不過將將超過十萬枚真元丹罷了。

    而這座大斗偶場,乃是真元府的產業。

    許九也只能繳納百枚白元丹,才得以入門。穿過極長廊道,可以選擇進入大斗偶場四面的坐席,亦可進入中央的斗偶場。但欲進入中央斗偶場,卻須得先向大斗偶場申請廝鬥,由大斗偶場安排了戰鬥的時間,才能按序進入。許九隻好順著人流,拾級而上,到達大斗偶場的看台。

    大斗偶場極大,方圓超過三里,中間是方圓里許的真正鬥場,而四周則是層層而上的看台,巨石削成,石階疊疊,成為坐席。許九遊目看去,便約莫估計少則也能容得下數十萬人同時觀戰。

    他再矚目場中,就見廣大鬥場正中,一座高台之上,昂然立住一人,赫然正是花二郎這廝。他神情冷肅,手邊插著一桿大旗,上面鐵畫銀鉤,一行篆文——

    真元府宵小如狗,可有膽鬥場一戰!

    許九看得暗暗咂舌,花二郎這廝當真是膽大包天,直斥真元府宵小如狗,可謂凶殘,不啻於當面打臉,狠削面皮。

    五大勢力高高在上,這種事情在旁的修士眼中,實是喜聞樂見。此時大斗偶場中,湧集的修士已有數萬,眾說紛紜,無不期待此事接下來的走向。而許九身為當事者,心頭卻直覺一股荒誕,一時也想不通透花二郎這廝該當如何收場。

    若不出意外,真元靖必不會前來。花二郎也總不至於長久在此,設擂等待。想必守得半日,將真元府的顏面損去一截,此事便要收場了。但即便如此,許九心下仍覺暖意融融。心知花二郎的確很夠朋友。他能有此舉,已是難得。

    只可惜,花二郎此刻不會取出網屏進入元網,否則他若見了許九留言,知道許九並未死,不知表情會何等精彩。

    正此時,忽地下方斗偶場中一面門開,卻有一行人入內,為首者竟不是旁人,赫然是那真元靖。

    許九心頭急跳。險些失聲驚呼。此卻極大出乎他意料。而其餘觀戰修士,顯然也很是吃驚,業已沸騰起來,紛紛鼓噪:「來了!來了!」

    「竟當真來了!」

    「這是真要生死搏殺麼?」

    ……

    許九亦臉色微白。訝然不已:「那真元子羽當真不是常人。居然真有膽魄叫其草包兒子出來應戰?花二郎若真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此人。豈不是要真出大亂子?」

    而同此時,場中花二郎已目光驟閃,凜然喝道:「真元靖。你這廢人竟真來送死?」

    真元靖並未即刻上前,而是遠遠隔著,略微遲疑,才出聲道:「花二郎,我同你無怨無仇,你竟如此折辱我真元府,我若不來,豈不是教滿河洛城的修士,因為我真元靖當真怕了你麼?」

    花二郎冷笑一聲,揮手一劈,那大旗便碎為齏粉:「你與我許九兄弟約鬥,既然怯陣,自家認輸便罷,竟派人襲殺了他!似你這等不入流的貨色,本就丟盡了真元府的臉面!真元府不教訓你,就由你二郎爺爺來收拾你!少說廢話,且來一戰!」

    真元靖狀極惱火,恨聲道:「花二郎,你要戰便戰,我豈懼你?何況是那個許九?無論你信與不信,那許九並非我派人襲殺!」

    花二郎豈能信他:「不是你?莫非你的親隨,竟敢背著你,偷偷干下此等蠢事?」

    「人人皆知此舉極為愚蠢,我又豈會做下?」真元靖已是惱怒至極,只差跳腳喝罵,賭咒發誓以示清白,「隨便尋幾人變化了形貌,冒名去刺殺那許九,便可栽贓於我,栽贓於我真元府頭上!」

    他此言一出,頓時觀戰修士無不驚攝,連許九也是一樣。

    他此前也實難相信,真元府會幹下如此蠢事,公然襲殺,落人口實,此時忽而也悟通此節,莫非竟當真是人冒充栽贓?

    修士變化形貌,不顯露修為功法,而是用火雷炮襲殺,任誰也無法識破其本來面目。

    果然,花二郎神情也是微變。但此時情勢,決不允許他退卻,即刻便喝道:「我靈寶樓客卿執事遭人襲殺,既然證據指向你,那便只能尋你!你既然拿不出有人栽贓你的證據,那就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真元靖怔然問道。

    花二郎冷嘯道:「拿命來償!」

    花二郎說動手,便動手,即刻抖手劍光激射,凌厲無比,撕風裂空,殺向真元靖。他與真元靖相距百丈,但此時出手,劍光卻呼息即至,有如一條匹練,燦燦其華,橫空切削,斬向真元靖頭顱!

    真正是百丈之外,取人首級。

    許九目睹此狀,未料到花二郎竟真個動手如此迅猛,心頭陡然一突。若因此花二郎真殺了真元靖,繼而生出大亂子,他反而要心中不安。許九一念及此,立即便仰首長嘯:「二郎道兄,且慢動手!此人是我的對手!」

    但即便如此,卻也已阻攔不得!

    正當此時,那真元靖身後,卻突有一名修士雷霆發動,奔雷般突襲,身形快逾飛劍,瞬間抵達真元靖身前,徒手劈出,猛綻金光,只手竟如黃金鑄就一般,一把抓攝,就堪堪攝住花二郎殺至的飛劍,噹啷巨鳴,生生扼住了劍芒,就此擋住!

    此人寒聲道:「道友已臻道胎境四層,竟與我這只有道胎境二層修為,不爭氣的表弟為敵,就要出手斬殺,未免不夠磊落。況且你要栽贓真元府,與我沒有干係,但真元靖系我大雄真王宮門下,卻容不得你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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