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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鐵頭 文 / 河帥

    這一夜秋無痕又失眠了,得知張成義被開除的那一晚他就失眠了,今晚更是許多事情糾纏在一起,讓他根本無法入睡。第二天清早,天還沒有亮,秋無痕便靜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也沒有拿課本,就那樣跑到操場上,繞著操場的圈子瘋狂跑了起來。秋無痕想了一夜,終於明白: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既然自己不會妥協,為何不把自己變得強壯,讓自己掌握與他們斗的資本呢?

    秋無痕在操場上跑了有半個小時方才停了下來,他也實在跑不動了,秋無痕走到旁邊的單槓處,想做幾個引體向上,卻沒有絲毫力氣,他的雙臂根本抬不起自己的身體。秋無痕心中有些絕望:如此體格,自己還有什麼資本跟別人鬥?

    「早啊!」就在秋無痕黯然心灰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秋無痕抬頭看去,張雄正站在自己面前,他依然是那身打扮,背上還背著那個背包。

    「早!」秋無痕回了一聲,張雄點了點頭,放下背包,繞著操場跑了五圈,而後跑回秋無痕身邊,將背包裡的牆靶拿出來綁在單槓上,又開始練習踢腿了。秋無痕在旁邊看著張雄聲勢浩大的動作,心中微微有些恍惚,突然往前一步:「你……你能不能教教我?」

    張雄停下動作,轉頭看了秋無痕一眼,秋無痕頭上還綁著繃帶,面上還有些淤青。張雄轉過頭,放正牆靶:「怎麼了,被人欺負了?」

    秋無痕低著頭沒有回答張雄的話,張雄也沒看他,只輕聲接道:「你想學什麼?」

    秋無痕面上有些茫然,張雄看了看他,而後猛地一腳踹在牆靶上,將單槓踢得顫了許久,隨後轉過身看著秋無痕:「你是想學打架的技巧還是想學截拳道散打之類的搏擊術?」

    「有什麼區別?」秋無痕問道。

    「打架的技巧是速成的,搏擊術則是一門需要時間積累的東西。擁有技巧可以讓你在打架的時候一對多人,但學會真正的搏擊術,你那些技巧都沒用了!」張雄回道。

    「我要學打架的技巧!」秋無痕想也沒想就直接應道。

    張雄面上微微有些失望,緩緩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會教你打架的技巧,一個人若是為了逞強鬥狠學這些東西,那還不如不學!」

    秋無痕面色一黯,看著張雄,低聲道:「那你是為了什麼學這些東西的?」

    張雄好像根本沒想到秋無痕會如此一問,不由微微愕了一下,隨後轉過身輕聲道:「小時候武俠小說看得太多了,總以為這世界上真有什麼世外高人神奇武術,所以從小就想學點這樣的東西,希望有一天能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結果呢?」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子了!」張雄轉頭看著綁在單槓上的牆靶:「故事永遠是故事,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神奇武術,我學了這麼多年,最終把學習都耽誤了,若不是仗著好體格成了體育生,只怕我早就出去給人當打手了!」

    「不錯,故事永遠都只是故事!」秋無痕緩緩抬起頭,緊緊盯著張雄:「我從小就想好好學習,好好唸書,上一所好大學,然後找一個好工作過完這一生。」

    「只可惜,你來錯了地方!」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秋無痕轉過頭,只見一個青年正緩步從草場門口走了過來,這青年正是那個很喜歡睡覺的蕭成隆。蕭成隆走到秋無痕面前,看了看秋無痕,沉聲道:「你不該來這裡上學的,這裡是富家少爺小姐的天堂,同樣也是窮家孩子的地獄!如果想好好學習好好讀書,還是盡快離開這所學校吧!」說完,也不管秋無痕,轉身往教學樓那邊走去。

    秋無痕呆呆看著蕭成隆遠去的背影,這是蕭成隆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多話,可是,現在說這話還有用嗎?秋無痕對著蕭成隆的背影,突然大聲道:「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選擇了,我不會離開這所學校的!何況,在這個世界上,哪裡不是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呢?」

    蕭成隆好似根本沒有聽到秋無痕的話,穿過操場大門走進教學區,中間沒有回過一次頭。秋無痕怔怔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身影,頹然地坐在旁邊的單槓下面,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那他絕對不會來這裡上學的。可是如今已發生了這麼多事,憨厚老實的班長被開除、野豬被打被送到少管所,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又怎能不負責任地離開這所學校呢?

    張雄也一直在看著蕭成隆的背影,眼中有憤怒,有痛苦,也有迷惘,直到蕭成隆走進教學樓,他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眼中三種神色漸漸糅在一起,變成一種說不出的堅毅。他轉過頭看著滿臉頹廢地坐在地上的秋無痕,突然怒聲道:「站起來!」

    「你不要管我……」秋無痕緩緩擺了擺手:「我……我是個廢人……我什麼都做不了……」

    「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頂天立地地站著,你是不是男人!」張雄加重了語氣。

    秋無痕心中有些奇怪,他抬頭看了看張雄,又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這樣還算男人嗎?」

    張雄看了秋無痕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沉痛,突然轉身在秋無痕身邊坐下:「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說吧!」儘管秋無痕沒有心思聽故事,但他還是想聽聽張雄能說出什麼東西。

    「那是2002年夏天……」張雄面色緩緩轉為平靜,目光中閃爍著一絲淡淡的光芒,整個人好像都陷入了回憶之中:「剛好趕上七中剛開學的時候,不過那時候的七中和現在不一樣,怎麼說呢,那個時候的七中可以說是百花齊放吧。」

    「百花齊放?」秋無痕不由一奇。

    「嗯!」張雄點了點頭,道:「那個時候也是七家十少名聲最大的時候,哪裡像現在,連第十二位少爺都出來做事了。那個時候市裡每個中學都很混亂,各個中學都有自己的校霸,當然,一群未成年人在一起免不了要發生摩擦,所以各個中學之間經常發生鬥毆現象。七中雖然是富家孩子最多的學校,但在七中上學的那些富家子弟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各自成立一派,當時學校裡每個班裡都有各自的霸王,學校差不多七十多個班,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多個小勢力,所以也被人稱作七中歷史上百花齊放的時代。」

    秋無痕看著張雄,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學校竟然會亂到這樣的地步,他以前在的中學雖然亂,但每個班也就那七八個不和諧的人,而且有學校老師在管著,平時也不會出什麼事,怎麼看起來七中的老師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呢?

    「市裡大大小小的中學多不勝數,再加上什麼技校衛校之類的,更是多得難以勝數了。不過,其中實力較大的也就七八個,七中並不算這七八箇中的一個,但絕對是這七八個學校那些混混最鍾情的學校!」

    「為什麼?」秋無痕不由又是一奇。

    「因為這裡的學生有錢啊!」張雄轉頭看著大門外的大路:「每個週日下午這裡就會聚滿從各個學校或者各個場子來的混混,等待那些富家子弟回來上學,然後進學校敲詐一番。七中雖然百花齊放,但相互都不服對方,加上平日鬥得厲害,所以這裡的學生每次都被人敲詐得很慘,就算有誰敢反抗也只會招來一頓打而已!」

    「怎麼可能?」秋無痕大奇:「這裡的孩子都是富家子弟,誰敢動他們?」

    張雄搖了搖頭:「你有沒有發現,凡是富家子弟都與父母關係很疏遠。一般情況下,他們的父母整天都忙著事業賺錢,根本沒有時間陪他們,所以這些孩子的性格也變得更孤僻和怪異,有了事也不會跟家裡說。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才有七中這樣的學校產生,那些父母害怕孩子出事,但又沒時間管教孩子,所以就把孩子送到學校封閉起來,同時也可以認識一些其他富家子弟,為以後鋪路。你沒發現嗎?儘管七中對別的管得不嚴,但對偷逃出校的事管得特別嚴,那就是害怕學生出去有了什麼差錯。」

    「百花齊放的時代一直持續到2002年一個轉校生的到來才算終結!」說到這裡,張雄的聲音明顯有些發顫:「他的名字叫鐵頭,父母是富商,但父母很少管他,所以他的性格變得很孤僻。十六歲高三的時候誤殺一人,家裡為他打通關係,他才免去重罰,被送到少管所關了一年,出來之後便直接被轉到這所學校!鐵頭身高不到一米七,也很瘦弱,但就是這樣一個瘦弱的男子,結束了七中百花齊放的時代,留下了七中的規矩,創造了七中的神話!」

    「他是怎麼做到的?」秋無痕開始感興趣了,他倒不想成為什麼神話,他只想給自己的兄弟報仇。

    「其實很簡單!」張雄站起身,轉頭看著餐廳的方向:「每一個新來的學生都會受到老生的欺負,這可以算是當時七中的規矩。鐵頭來第一天中午,在餐廳吃飯的時候,被十幾個學生圍住,他們把飯菜倒在鐵頭的腦袋上,然後又從旁邊的泔水桶裡盛了一碗泔水讓鐵頭喝,如果他不喝就要揍他!」

    「後來呢?」秋無痕看著張雄,他迫切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若這種事落在他頭上,只怕他早就上去跟那十幾個人廝打起來了。

    「後來鐵頭把手中的筷子插進了為首那個頭目的臉上,從左臉插進去,又從右臉插出來!旁邊幾人想過來幫忙,鐵頭拿起桌子上一個飲料瓶,猛地砸碎,然後對著那個頭目的脖子,沉聲道:『想死的就往前一步,我不在乎多這一條人命!』那些學生哪裡見過這麼凶狠的人,當時就被嚇住了,而鐵頭也不放過那個頭目,把手伸進她嘴裡拉著那根筷子帶著他在校園裡轉了一圈,那個頭目根本不敢反抗。學校保衛科科長是這一代一個有名的混混,聽到這件事後自然大怒,趕過去就威脅鐵頭放了那個頭目。鐵頭很聽話地放了那個頭目,不過他又把那根筷子插進了保衛科科長的兩邊臉頰。誰也想不到鐵頭會這麼大膽,那個保衛科長也沒想到,直到被筷子貫穿了兩邊臉頰方才反應過來。保衛科的人要過來抓鐵頭,鐵頭猛地從身上摸出一把刀對準保衛科長的左胸口,那些人不敢再過來,然後鐵頭又拖著那個保衛科科長在校園裡轉了整整一圈,沒人敢來勸他,直到警察趕來把他帶走!」

    秋無痕在旁邊呆呆地看著食堂的方向,一顆心早被鐵頭做的事完全震住了,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竟然可以這樣狠!

    「後來鐵頭在派出所裡認識了一個改變他一生的人,那個人的名字就叫潛龍!」說到潛龍的時候,張雄明顯加重了語氣:「當時潛龍還只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混混,因為打架鬥毆被送到派出所關著,剛好和鐵頭關在一個牢房。兩人是那個囚室裡年紀最小的兩人,也是最受欺負的兩人,被老囚犯毒打不說,連飯也吃不到,所以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好。後來鐵頭的父母把他保出去,回到學校之後,鐵頭撂下一句話,要學校所有頭目第二天之前到他那裡報到,否則後果自負。經過上次的事情,學校那些頭目都從心底害怕鐵頭,這句話放出去沒多久,就有一半的頭目來鐵頭那裡報到,被鐵頭收到自己麾下。沒到第二天,學校裡那些頭目基本上都已拜在了鐵頭麾下,而那些沒來報到的,也在第二天被鐵頭趕出了學校,百花齊放的時代從此結束!」

    「然後鐵頭定下規矩,學校每個人都必須交保護費,也就是現在學校的規矩。第一周確實有不少人不交這錢,鐵頭也沒有管他們,他拿著收來的錢把潛龍弄出來,週末那七八個學校的小混混過來敲詐的時候與鐵頭發生了一次大型鬥毆,凡是向交過保護費的學生敲詐的人都被鐵頭帶著手下教訓了一頓,從而開始了市裡為時一個多月的學生動亂,那七八個學校的扛把子還沒在七中吃過虧,自然不服,先後與鐵頭發生了幾次爭執,直到最後鐵頭把那幾個扛把子全部打服了,七中的勢力也成為市所有學校中最強的一個!而這個時候的潛龍也開始得志,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救了宏泰的太子,受到太子的賞識,加入宏泰,一步一步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成為宏泰第一打手!名氣之大,直追三年前的無殤少爺,有人說他現在在市黑道的地位完全堪比三年前的無殤少爺,不過無殤少爺已有三年未出面了,現在的潛龍或者可以說已完全超越他了!」

    提到無殤少爺,秋無痕面前不由顯出車上那個英挺的男子,自己來市裡這麼多天,見過最讓自己崇拜的人也就是他了!這個潛龍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能超越無殤少爺?秋無痕心中奇怪,卻沒有問這個問題,只是問道:「那後來呢?後來鐵頭怎麼樣了?」

    「後來他死了!」張雄面色一黯。

    「死了?」秋無痕大驚:「怎麼……怎麼死的?」

    「我也不知道……」張雄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是被人殺死的,但基本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除了潛龍!」

    「那潛龍有沒有為他報仇呢?」秋無痕看著張雄,張雄面色變的很是陰沉,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一般。

    「哼!」張雄冷哼一聲,沉聲道:「潛龍,他連鐵頭的死因都不敢說出來,更別提給鐵頭報仇了,這麼多年,這個秘密一直壓在潛龍心中!」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鐵頭不是他的好兄弟嗎?」

    「誰知道呢!」張雄撇了撇嘴:「或者只是鐵頭把潛龍當成好兄弟,而潛龍只是在利用鐵頭罷了吧!」

    「哦……」秋無痕心中有些唏噓,在他心中,從沒想過會利用一個朋友,這個潛龍竟然利用自己的好兄弟,這個人也真夠陰險的,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能跟無殤少爺作比較呢?

    「我告訴你這個故事是想你明白……」張雄站起身看著秋無痕,沉聲道:「有很多手下未必厲害,真正能征服別人的只是你的手段!唉聲歎氣就沒有用的,人最重要的是自信自重,而不是自暴自棄!」說完,張雄微微頓了一下,轉身輕聲道:「如果你是個男子漢,就立刻給我站起來,如果你想繼續這樣被人欺負下去,那你就一直這樣坐下去吧!」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秋無痕從地上站起身,話剛說完,張雄突然轉身,一拳打在秋無痕肚子上。秋無痕根本沒有防範,被張雄一拳打到,只感覺五臟六腑完全擠到了一起一般,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張雄這一拳絕對比車上那個青年的拳頭重得多。秋無痕伸手捂著肚子趴在地上,額頭上冷汗猶如下雨一般落在地上,這一拳給他的傷害實在不小,可是,張雄為什麼要打他呢?秋無痕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掙扎著抬頭看著張雄,腹內的每個器官好像都被這一拳直接打中,都在痛著!

    「我不打你,你怎麼能記住以後要護好哪個地方呢?」張雄看著秋無痕:「你要記住,肚子和腦袋一樣重要,千萬不要被人擊中,也千萬不能亂打,除非你真想置對方於死地!一旦被重擊,人就會立刻失去反擊能力,不過,這也是最容易致命的部位,這是我教你的第一堂課!」說完,拎起地上的包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這麼說……」秋無痕一陣激動,顫聲道:「你……你願意教我了……」

    張雄沒有回答,只是擺了擺手,朗聲道:「明天早晨早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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