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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零七 文 / 夢翎

    很好奇,為什麼每次前線的戰報都會在半夜送來,難道是算好了時間不打算讓我睡覺嗎?

    打發走了信使,我悶在書房裡,就一盞小燈的瑩瑩之火陪著我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幾個月了,想來不會有什麼期盼著的「噩耗」傳來。果然,趙譽親筆,初戰告捷,我眾敵寡,勢如破竹,得勝在望。

    我連夜將書信遞交給皇帝,皇帝也只是笑了笑,說是計劃順利,便叫我早早回家休息了。而隔天上朝,皇帝也是滿面欣喜地向各位臣工宣佈了得勝的消息,文武百官也是喜不自勝,隨即皇帝下旨將消息昭告天下。嗯,大軍得勝的消息可以極大地安撫民心,更可以讓那些流言不攻自破,這一紙文書可抵得上千軍萬馬了。

    下朝之後我便去了強子的天上人間。自從上次出事之後他再沒來過,而我疲於應付戶部新任尚書捅出的簍子自然也沒什麼時間去看他。我想他是真的走心了,前幾日冬至我請他來府中一起吃飯他都推說生意太忙沒有過來,為了這個還被林青崖在我面前好一頓調笑。今日忙裡偷閒,我想也該去看看他了,多年交情,總不能被袁宗昊這樣的小人毀於一旦吧。

    如今天氣冷了,枝葉蕭瑟,人情總不能也跟著冷了吧。

    天上人間還是一如既(往的火爆。門口的夥計迎我進去。門裡門外可真是兩個季節了。外面寒風雖不大,卻也如鋼釘一般針針刺骨,可裡面卻是一片春意盎然。暖和得很。尤其是四周圍遍插鮮花,與門外面大相逕庭。也難怪了這麼多人對此地流連忘返。

    「爺。您來了。」強子還是滿臉堆歡地過來迎我。

    反而是我有些尷尬了:「公務纏身,一直沒得出空兒來。」我不知做個什麼表情更好。「陪我喝一杯吧,就拿那個葡萄酒就行。」

    強子自然得很:「行,店裡的事夥計們張羅得開,我陪爺喝兩杯。」說著話自己去櫃檯後面拎了兩壺酒,引著我朝角落的座位走去。

    各自落了座,強子將酒杯斟滿:「爺,我敬您一杯?」

    「好。好。」我也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先喝了再說。

    強子將酒杯放在桌上發出清亮亮的一聲:「爺,袁宗昊的事小的聽說了。如果爺是為了這事來的。那我強子在這給爺放下句話,我強子相信爺,往後還是聽爺的吩咐,這裡邊兒要是摻了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天打五雷轟。」

    「強子……我……」語塞。

    「那天是我混賬了,也是事發突然,腦子懵了。爺您別放在心上。」強子笑著,「十多年的交情了,爺幫了我不少的忙。不然我這買賣也不能做得這麼大、這麼太平。爺不會害我,也害不著我。都是那個袁宗昊從中搗鬼,咱不能上他的套兒。」

    此時的我聽強子如此說,雖然他是不少。卻也深深自責。多少多少的事若是沒有我,他也不至於如此。如今袁宗昊既然盯上了他,日後定還會有其他的手段。既然連累了他。總要為他尋思一個脫身的法子。於今時今日,或許有個人也該用用了。

    轉天下朝。我跟皇帝說好久沒見藍逸了,想找他出去聚聚:「如果皇上沒有事請吩咐他的話。」

    皇帝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他應該就在樂舞坊。你去找他就是了。」

    樂舞坊大概是皇宮之內最不規矩的房子了,而且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股子脂粉味,耳邊還有女人的笑聲,刮擦著耳朵,好不自在。

    「東方大人來了。」樂舞坊的太監迎上來朝我請安。太監都喜歡來樂舞坊當差,因為這裡面沒有主子,那些個歌舞藝妓也比太監強不到哪去。更何況太監本還是男人的,這裡面濃妝艷抹這麼多女人,他們怎麼會不喜歡?

    「藍逸在嗎?」

    「藍師傅在的,不過,華妃娘娘正在裡面跟藍師傅聊天。」小太監臉上的表情奇怪得很,像是有什麼話故意瞞著我一樣。他不會是以為我有龍陽之好,所以聽見有女人找藍逸吃醋了吧?

    「那我稍等一會兒吧。」我後退了幾步站在牆邊等著,那個小太監本來想讓我進去找個椅子坐著等的,被我拒絕了。皇宮是皇帝的宅院,我在別人家的宅院裡,還是找個敞亮地方候著比較穩妥。

    這一等可是時候兒夠長的,眼瞅著日上三竿了,秦紫嫣的鳳駕才從樂舞坊出來,藍逸亦步亦趨在身後送著。她沒帶多少人,只有一個宮女陪著。我緊走兩步上前跪地行禮。

    秦紫嫣愣了一會:「啊,東方大人啊,您怎麼來了?」

    「回娘娘話,跟皇帝請了旨,邀藍逸出去聚聚,好久不見了也是。」

    「這樣啊。」秦紫嫣乾笑了兩聲,「嗯,大人等了多久了?」

    「也是剛來不就。」我轉了轉眼珠,撒了個謊。

    「那就好那就好。」秦紫嫣長吁了口氣,「藍逸師傅,既然東方大人相邀,您便去吧。」

    藍逸點了點頭走到我身邊。

    我朝秦紫嫣施禮:「那我們先走了。」

    出得宮來,我帶著藍逸一路回到府上。昨日晚上我就吩咐管家準備了,說有貴客來,多準備些清淡雅致的吃食,如果家裡的廚子做著麻煩,就去強子那裡買一些。因為我平時吃飯是不太講究的,尤其不講究這菜的樣子,廚子後來也偷懶了,成菜擺盤看得過去就得,也不那麼講究了。

    如今回府見東西都準備齊備了,便拉著藍逸吃飯。雪霏是見過藍逸的,對藍逸的聲音也不覺得奇怪。靜宸沒見過他,更沒聽過這麼妖嬈清麗的男人聲音,可也知道亂說話容易失禮。也只能仔細打量著藍逸,玩了命的往嘴裡夾菜。

    藍逸也注意到靜宸的樣子。淺淺笑了:「小姐是覺得我的聲音奇怪吧?」藍逸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探著頭朝著靜宸的方向笑著。藍逸的的確確是個男人。可這笑容溫婉的不像話。

    靜宸點了點頭又趕緊搖起頭來。

    「藍逸,你別忘心裡去,小孩子不懂事。」我在旁邊說道,同時朝靜宸瞪了瞪眼,算是告誡她不要這麼失禮。

    「爺您哪的話,小姐生得乖巧,又是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能讓小姐多看兩眼也是我藍逸的福氣。」藍逸是真的沒有生氣,反過來勸解著我。「東方大人可不能總嚇唬小姐啊。」

    藍逸微笑著起身走到靜宸身邊蹲下:「小姐覺得我的聲音好聽嗎?」

    靜宸看了看我。我朝她笑笑。既然本家兒都不介意,我哪好意思再多管。

    靜宸點點頭:「好聽。不過你是個男人吧?」

    「對啊,我是個男人。」

    「那你嗓子怎麼是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天生的。」藍逸從手腕上褪下一串珊瑚手串,「這個是華妃娘娘賞給我的,今天第一次見小姐,算是個見面禮。」說著話便給靜宸戴上,「小姐皮膚白,戴紅珊瑚的手串最好看。」

    「藍逸。小孩子家,用不著這麼貴重的東西。」雪霏在一旁說,「再說了,這是華妃娘娘賞你的。萬一娘娘問起怪罪下來你可怎麼說?」

    「不礙事不礙事,如果華妃娘娘見到小姐這麼可愛,賞賜會更多。」

    此時此事之後。我對我的打算更多添了幾分把握。

    吃完了飯,藍逸隨我進了書房。一進門。藍逸便問我:「東方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就直說吧。」

    「我想求你。幫強子要一份榮寵。」

    「許老闆的生意出什麼事了嗎?」老實說,藍逸對強子要比對我好,一聽是關於強子的事,立刻精神了起來。

    「現在還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未雨綢繆而已。」我頓了頓,「你久在宮中,外面的事你知曉不多。我也不方便給你說得太細,也是怕你惹禍上身。我想求你幫強子掙一份榮寵,能保他安樂的榮寵。」

    藍逸猶豫著:「東方大人,我不明白,這事我該怎麼做。」

    「華妃娘娘很喜歡你,皇帝也喜歡你。就從你樂舞坊上想辦法,讓強子和樂舞坊扯上些關係。無傷大雅,也不至於讓他榮華富貴,但至少也是層保障。」就是這樣,只要你是替皇宮辦事的,不管辦的什麼事,是大是小,是緩是急,扯上了關係,許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近來宮中裁人裁得厲害。皇帝要求各宮娘娘裁剪身邊的宮女太監,可有的娘娘不想裁,就拿我樂舞坊的人充數。如今我樂舞坊只剩下五十多人了,除去敲鑼打鼓的,能跳舞唱歌的也就十來個人。我倒也想加點人進來,不過皇帝的意思是節約開銷,支援前線,現在恐怕不好安排啊。」藍逸面露難色。這個情況我也是有所耳聞的,樂舞坊、洗衣坊的宮人都成了「替罪羊」,各宮娘娘身邊養尊處優的宮女太監一個沒少,還是白拿俸祿,真正幹活的人倒是越來越少了。沒辦法,誰讓樂舞坊、洗衣坊沒有主子呢?受了委屈也沒個人能申訴的。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一月之後是華妃娘娘的生辰吧?」

    藍逸點了點頭,轉瞬間眉開眼笑:「對對,華妃娘娘生辰,皇帝一定會辦慶典,可我樂舞坊中無人能用,到時候就讓許老闆送進宮來一批。」藍逸想了想,「不過,許老闆那裡的人,能應付宮裡的差事嗎?那可是給皇帝、娘娘表演,來不得半點差池。」

    「這事兒就得你費費心了。」我說,「一來,娘娘生辰的慶典辦不辦,不好說,既然皇帝要節約開銷,很可能就不大辦了,那樣的話咱的計劃就沒用了,所以你得想辦法讓這個慶典得皇帝的旨意辦起來;二來,你得去找強子,讓他現在就開始找人、訓練,不然到時候惹出了禍事,榮寵沒得來,倒把命丟了。不值當的。」

    「第二個好說,我讓宮裡的姐妹教她們便是了。只不過第一點……我怎麼能決定皇帝的意思呢?」藍逸抬眼看著我。

    我笑了:「你沒聽過一句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嗎?這事還得從華妃娘娘處入手。我看華妃娘娘很喜歡你。所以這事只能你來做了。」

    「啊……這……嗯……」藍逸支支吾吾的。

    「藍逸,這次的事算是我求你了。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和藍逸不比我和強子,可以靠情分托他辦事。

    藍逸穩了穩心神:「東方大人,我只是個歌舞藝人,沒什麼要的。這事辦成了於我而言也是有利處的。這事我盡力而為。一有消息我就來告訴您。」

    「多謝了。」我朝著藍逸一躬到地。

    多可笑的事啊,本是我安排到皇宮裡做我的眼線的人,如今竟然一門心思呆在皇宮裡唱歌跳舞,反而是要我求他辦事了。當年安排藍逸進宮算計得很好,只可惜啊。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那要這麼說起來,旦角不就是無情無義嗎?

    沒過幾天,藍逸來我府上回報,說是皇帝已經決定了,華妃生辰那日給她弄個慶典。

    「我跟華妃娘娘說,我有個新節目,想在娘娘生辰那日表演給娘娘看。華妃娘娘很開心,就去求了皇帝的旨意。沒想到這麼順利,一求就求下來了。」藍逸掩不住心中欣喜,手舞足蹈地在我面前喋喋不休。他不懂,我們這樣的人。很多時候只需要你告訴我結果,至於你是怎麼做的,跟我其實並無關係。不用一五一十掰開了揉碎了的和盤托出。

    「你跟強子說了嗎?」我打斷他。事情交代完了有得是時候聽他磨叨。

    「說了說了,我前兒個就去和許老闆說了。還安排了幾個姐妹在許老闆那教課。許老闆選的人我都一一看過了,身條也好。也有基礎,更是見過些大場面的,應該誤不了事。一開始許老闆還問我為什麼找他,後來我跟他說是東方大人的意思……」

    藍逸還在那念叨個沒完。之前我怎麼沒發現他嘴這麼碎啊。可畢竟是求他辦事,我也只能面帶微笑靠在椅子上聽他在那前因後果、開頭結尾地說了一遍,期間還要適時地點點頭,「嗯」一聲,免得被看出來我早就神遊在外了。

    一月後,給華妃娘娘的慶典如期舉辦。強子因為要帶著自己的舞女也有幸進了一回皇宮。說起來並不是大慶典,外臣,哪怕是我,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一般也只有皇后生辰、皇太后生辰、皇帝生辰之時才會把皇族的家宴變成「國宴」,文武百官不僅僅要祝壽,還要進貢賀禮,附庸小國也要派人來表示一下。只不過我們這位皇帝沒有皇太后,皇后也因為郭晏造反自戕了,皇帝自己還不喜歡辦生辰。

    當晚,強子歡天喜地來我府上:「爺,事兒成了。」

    我放下手中戶部的賬目,長歎口氣:「好。皇帝可給你什麼封賞?」

    「皇帝把我挑選的那些舞女全都留在了樂舞坊,還說以後樂舞坊的歌舞女都又我來挑人,調教差不多了就送進宮裡,讓藍逸接手。」強子爬到我桌子上伸著脖子壓低聲音,「皇上還挑了兩個侍寢,嘿嘿!」

    「這就是個名頭,你可別打著這旗號搜刮美女去。」我說。

    「爺您放心,強子是個生意人,不過還有良心,逼良為娼的事兒那是許大姐辦的事,不是許大哥!」強子玩笑著。

    這個許大姐是城南的一個小丫頭片子,不過二十來歲。別看年紀小,手段不小,聽說她娘跟朝中哪個官員是姘頭,她就仗著這層關係,逼良為娼。後來好像是被袁宗昊緝拿歸案了,母親梟首示眾,大快民心,這個許大姐就不知道去哪了,聽說是袁宗昊顧念她年輕,饒了一命。

    「我得囑咐你,這是往皇宮裡送人,送進去的人有一點不妥當遭罪的就是你。」我鄭重其事地看著強子,「你得跟藍逸商量。他什麼時候讓你送,你就送,不讓你送,別多事。還有送進去的人一定要摸清楚底細,不然惹出禍事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強子重重地點頭:「爺您放心,強子心裡有數。」

    我尋思了一會兒,把手裡的賬本扣好:「強子,我試試讓你派人盯著城門口的官差,尤其是送信的?」

    「是啊,十多年了這事兒。」

    「現在還有人盯嗎?」

    「有啊,爺交代了,沒收回成名前不撤啊。」

    「我問你,為什麼這兩次趙譽的戰報都是半夜給我送來的?」

    「半夜?」強子一愣,「不能夠啊,我的人告訴我,快馬加急都是下午就進了城了。」

    「你的人認識送信的人馬?」

    「爺您不知道,驛館的馬有特別的標識,是怕有人偷馬。再說了,軍報來人都是頂盔摜甲罩袍束帶的,地方官派來的都是布衣打扮,不一樣。」

    「頂盔摜甲罩袍束帶也不怕被人打了劫?」

    強子笑了兩聲:「爺您真是個坦蕩人,這事兒您肯定是不明白。道兒上的人有個不成文兒的規矩,不劫兵。差役、衙門口兒的,打扮不一樣,能認出來,只要是看著是個當兵的打扮的,不劫。就算是正打劫著別人呢,來一兵爺,眼巴前兒這活兒也不幹了,馬上讓道。」強子頓了頓,「也是真惹不起。」

    想想也是,皇帝尚且忌憚著軍權,何況是幾個土匪草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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