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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冠世榴園 文 / 翔翔

    從薛城到棗莊不過幾十公里,路卻修得極好,都是雙向十車道。車少得很,全鉚足了勁兒,呼嘯著奮力把轉數指針貼近紅區。只有一輛銀灰色的大眾途安很穩的跑著,並不因為身旁呼嘯而過的車子,而改變自己的節奏,顯得有些另類。

    「奶奶的,又不打轉向燈就並線,這兒的人都他媽的是瘋子!」途安車司機小心翼翼的減速,避過又一輛突然橫到身前的小麵包,低聲咒罵著。

    副駕駛位置的乘客心情倒好,笑道:「得了吧,入鄉隨俗,小心點兒就行了。你看,旁邊還一馬車呢,哈哈!」

    司機扭頭一瞧,果然一駕馬車在身邊路上跑得正歡,拉車的牲口壯實高大,也不知道是騾子還是馬。「靠,還真有阿!?不知道路口那些個交警幹什麼吃的,站得筆挺,這也不管?」嘟嘟囔囔埋怨了半天,身邊的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閉了眼好像又睡著了。

    穿過新建的氣勢恢宏的政府新區,不多久便進了老城區。棗莊市區不大,四橫四縱幾條大道,方正的北方城市格局。城市天際線不算高,建築都頗老舊,不過街道乾淨,瞧著還算舒服。天氣很好,暖洋洋的日頭曬在身上溫度剛好,可惜灰大,車窗裡瞧出去,全都是灰撲撲的,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車子順著文化東路一直下去,轉過環城路,沿著兩排筆挺入雲的白楊,不多久就見著一片山。同一路上來那些個採石挖得光禿禿的山丘不同,墨綠中隱隱透出些許紅來,老遠便覺得生機盎然。轉過山腳,一座尺度巨大的牌坊突地跳入眼簾,斗大的四個字:「冠世榴園」,字體有些粗豪,說不上好,卻別有風骨。

    「不錯,是這裡了。」副駕駛座上那人忽然坐直了身子,盯著那幾個字喃喃輕語。

    冠世榴園面積極廣,整座山大約二十來萬畝,全是一人來高的石榴樹。這時正當開花的時節,漫山綠樹叢中,滿是鮮紅奪目的石榴花蕾,一眼看去,十分壯觀。小路順著山勢,就從石榴花叢中劈開來,車子緩緩的沿山而上,花枝兒不時地伸過來敲在車窗上,跌落一片艷紅。人未落車,便已覺著漫步於花海之中,心醉不已。

    車子在花叢裡左右折了幾個彎,前面石榴樹後隱隱便瞧見幾間農舍。等近了些,房子多了起來,十來座小院落沿著路兩邊散亂的布著,一碼兒矸石壘的院牆,黃泥粉了,竟有了些村落的味道。院門口站了些攬客人的小姐,穿著頗俗氣,賣力的拉著生意。司機見身邊那人並未在意,便不理睬,慢慢的繼續上行,直到到了一家竹籬笆門的院落前面,才停了下來。

    「榴園人家,應該是這家了吧?」

    「嗯,你把車子停路邊好了,我先下去轉轉。」副座男人說完便跳下車,朝門口走了過去。

    榴園人家門口也不例外,站了兩個村姑般的迎賓小姐。山東妹子骨架子大,身材都頗高挑,不過略顯得壯實了些。這兩個大概日頭下曬得久了,木訥得很,見人上門來,笑臉也給不出一個,擠了半天,彷彿哭相。好在老闆是個精明人,拖著圓滾滾的身子迎出門來,熱絡的拉牢客人的手,便往裡拽。

    那客人性子極隨和,一邊跟著老闆便往裡走,一邊留心打量小院落。竹籬笆院牆進去,兩扇大門使朱漆漆了,點了幾隻銅門釘,色澤黃亮,不似古物,倒是一對獸頭門環好像還有些年代。正對著院門是一道影壁,貼了張富貴喜氣的年畫兒,繞過那壁往右一轉,便是裡園了。

    那院子頗大,沿著山勢坡上,也是種滿了石榴樹,一眼看去,繁花似錦,嫣紅無濤。

    院子裡一條小道石板鋪了,彎彎曲曲的在樹間繞開,撿那地勢平坦風景秀麗處,便支起不去皮圓木搭就的涼亭。四方涼亭不大,四周碧紗籠了,隔絕了小蟲騷擾,讓人不禁擊節讚歎。就著地勢景致,大略有四五座涼亭,加上入口上面的竹樓,能容下十來桌客人。

    老闆前面引路,帶二人往一座花叢中亭子坐下,招呼服務員給客人上茶,笑著問道:「不知道老闆你們要點些什麼?我們這兒農家菜,口味相當不錯的。」

    開車司機二十出頭,奔了一天,早就乏了,只顧啜吸著熱茶,擺擺手道:「我餓了,管他什麼,吃就是了,舒師傅你拿主意就好。哦,我不吃魚的。」

    喚作舒師傅那人也挺年輕的,二十五六歲光景,不過很是沉穩,神色間比瞧去模樣成熟了好些。他拿起茶杯嘗了一口,微微一皺眉便放下來,笑著說:「老闆,你這個茶可不太好……哦對了,吃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嗯,我只知道一個叫辣子雞的,好像是本地的特色,得嘗一嘗,其他的你看著辦好了。」

    胖老闆為難道:「這個……兩個人倒也吃不了許多,一兩個菜也就好了,一套配起來……」

    舒師傅笑著拉住老闆道:「這倒也是……好不容易來了,看著這裡風景心裡便高興,你們拿手東西,我都想嘗上一嘗阿。嗯,這樣好了,我看你中午時候客人也不多,滿空的,不如你招呼幾個朋友咱們湊一桌,我作東如何?」

    見這客人為人爽氣,胖老闆也是高興,一拍大腿道:「中!你這人我喜歡,我請喝酒!先坐著,幫你配菜去!」

    見老闆去得遠了,司機悄聲嘀咕了幾句:「媽的,容總叫把你招待好了,可也別拿公司錢來慷慨阿。真不知道……唉,靠!」他自言自語,聲音不小,舒師傅卻好像半點沒聽見,毫不為意。

    涼亭不大,擺了張圓桌,看看坐下八個人。四周碧紗籠住,卻不妨礙視線,吃飯的時候,外面的風景一覽無餘。在這兒小聚,姑且不論菜味道如何,便是白飯,伴著風景,也能多下兩碗。

    胖老闆的幾個朋友,也都是圓鼓鼓的身材,紅彤彤的面孔,笑起來一般兒憨厚可親。那舒師傅瞧著也是厚道人,幾下子大家便有說有笑起來,儼然老友。司機小潘畢竟是年輕人,說笑幾句,不多時也平了怨氣,起身給大夥兒倒茶。

    片刻幾碟子小菜便上了桌,除了鹽水花生認得,其他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菜。菜來了便離不開酒,胖老闆大手一揚就上白的,舒師傅則堅持要啤「酒」,雖說老闆不承認這個是酒,說頂多算啤水。小潘比較可憐,只有非常可樂,只能安慰自己算是支持國貨了。

    山裡人爽直,也不拘小節,都使茶杯喝酒,舒師傅也就入鄉隨俗,舉杯道:「有道是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我和幾位大哥雖然是初交,不過大家性子相投,真是相見恨晚阿!來來,我先敬各位一杯!……啊,阿,什麼?你們這裡規矩先舉杯子的喝三個?啊啊……」可憐菜還未吃一口,酒已經乾了三杯,頓時兩頰就一片飛紅。

    這幾隻野菜,老闆也叫不出是什麼名兒,不過味道也是尋常,逃不開馬蘭頭、薺菜的口感,不過勝在新鮮,帶著山野氣息。只一樣很是少見,暗紫色小葉,胖老闆笑瞇瞇請大家嘗,卻不說破。一入口便覺辛辣清涼,相當刺激,慢慢回過味來,又有一種奇異的香氣,讓人欲罷不能,原來是薄荷葉。舒師傅一人包辦了半盤,直贊味道特別,叫人印象深刻。

    慢慢間熱菜上來,酒過三巡,話也就多了起來。舒師傅頗健談,年紀輕輕的,好像跑過不少地方,說起各處風土人情,頭頭是道,評菜也是中肯老道,看來是個行家食客。動了幾筷子,便斷定本地菜系介於魯菜與江蘇口味之間,味重油多且略有偏甜,淺嘗味道別有風味,長此以往,難免身材走樣。胖老闆連連點頭,聲稱年輕時候就一百二十來斤,十幾年吃下來,已經直逼二百,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小潘左右看看,除開自家二人,桌上各位主,都是紫紅臉孔,胖大身形,看來這飲食確實厲害,暗暗便減了食量,吃了慢了起來。

    有幾個菜確有特色,比方說水煮的本雞蛋,白呼呼的個頭不大,剝了殼沾特製的調料,非常香,那味道在城裡絕少能吃到,看來這山裡老母雞和養雞場裡的,還是有點區別。舒師傅點的那個辣子雞也不錯,做法跟川菜裡干煸的完全不同,取的是滿山跑的老公雞,用大塊青椒紅椒悶燒,香濃回甜,非常入味。老公雞肉質相當緊,雖燒得通透依舊是好嚼頭,雞肉鮮香並不因為大料的濃重所掩蓋,依然在牙縫裡迸發出來,青紅椒的辣味不重,但很是清香爽口,恰好能將過重的味道中和一些,更增了一絲回味。其餘那些野兔、山麂、白條、排骨也就勝在材料新鮮、野味十足,燒得非常一般,沒什麼生意。

    小潘很佩服,認為舒師傅點得這個菜最好,大有先見之明。舒師傅頗得意,不過卻認為最好的當是兩個麵點。一個是韭菜雞蛋煎餅,據老闆說,做法很考究的,上好麥子淘淨泡透後,在石磨上磨成沫子,再少許添上點兒玉米面綠豆面,把沫子攤在燒熱的鏊子上抿、刮片刻,待黃而不糊的時候,揭下壘上韭菜雞蛋,再烙一次便成了。這煎餅麥香濃郁,脆而不焦,熱騰騰的餡料噴香,吃起來筋道耐嚼,讓人停不住嘴。胖老闆見他們吃得歡,還即興賦詩一首:「涼快涼快好涼快,麥子煎餅黃瓜菜」,令得眾人噴飯。

    還有一個是手擀面,每根都筷子粗細,金燦燦的有稜有角。舒師傅唏裡呼嚕一連干了好幾小碗,大呼過癮,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讚道:「這個擀面的師傅有一手,面硬湯清,吃起來筋道利索,麵條寬厚且有筋骨,入口有一種渾厚的感覺,大有齊魯之風。更妙的是裡頭揉了青菜,一根根黃綠相間,味道真是別具一格!我聽人家說,這手擀面,考較的就是麵點功夫,越是普通玩意兒,越顯水平。和面時要做到三光:手光、盆光、面光,刀工要細而均勻,長而不斷,煮的要恰到火候,大有學問阿!呵呵,今天吃得太飽,皮帶得松兩扣。」

    在萬畝石榴園裡品味美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加上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小酒一喝,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這一頓直吃到下午三四點,才買單走人,胖老闆直送到山門口,還硬塞了一袋子煎餅作紀念。

    待胖老闆身影消失在後視鏡裡,小潘才打著飽嗝道:「這真不錯,又便宜又好……呃……太飽了。對了,我們大老遠的跑山東萊,不會就為了吃頓飯吧?」

    舒師傅在座位上伸展開身子,打著哈切答道:「那倒也不是,還順道找一個人。」

    「找人?哪兒找?你有地址嗎?」

    「我也不知道啊,開車城裡轉轉,碰碰運氣唄。」

    「我暈!」小潘一口氣上不來,噴血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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