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信仰
悠揚的樂曲在森林中飄蕩著，魔靈的隊伍蜿蜿連綿，一望看不到盡頭。
薩日落的樂手們奏著優美的進行曲，在戰鬥的藝術被扼殺之後，致力於歌藝的魔靈們在頌唱著古老的歌謠方面有了非凡的成就。
現在的魔靈們生活質樸自然，遷移起來沒有太多的麻煩。無數的魔幻作物種子會在將來重構出一個魔靈都市。三位魔靈祭祀們每人攜帶著一顆金色的、足有尺餘方圓的種子。這是三棵魔靈古樹的種子，在魔靈術法的作用下，原先的古樹結出了這顆匯聚全部精華的果實，然後枯萎了。在下一個合適的地方，魔靈古樹又會生長起來，給魔靈族以物質和精神的雙重庇護。
如此大規模的遷移打破了五指山脈中的寧靜。上百的魔靈游騎兵、叢林殺手在大隊周圍遊蕩著，他們偵察的範圍超了二百里。在隊伍的上空，始終有幾隻獅鷲在盤旋著，監視著遠方的風吹草動。
通天塔部落飼養的十餘頭叢林巨蜥並不是用於戰爭的，而是用來從事搬遷、拖運原料等這些粗重活兒。這種長三丈、四肢極為粗壯的巨大生物可以背負幾千斤的重物，或者在身後拖上幾十噸的貨物。長生樹部落精製的貨車也讓人讚歎不已，輕便、造型優雅、承重力強。每一頭巨蜥的後面，都會拖上長長的一串貨車。
而『基地』部落以武力見長，飼養的戰獸五花八門，足有十幾種之多。從專門暗殺的斑蛇到每隻只有筷子大小、而一種金紫相間的花蜂，比起海天在青城遇到的那些殺人蜂要恐怖的多，看起來都十分詭異，但相同的一點是，這些戰獸，不論大小都極為危險。附近的魔靈們都遠遠躲開了它們，海天雖然不畏懼斑蛇這一類的戰獸，但是對於花蜂卻感到很不舒服。
相較而言，本來應該是最為強大的血精靈部落因為濕地飛龍全部戰死，這次搬遷倒是顯得有些灰溜溜的了。海天也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作得那麼絕，其實還是砍斷了自己的一條臂膀。
騎在拉風的高大龍馬上，海天還真有一點顧盼自雄的感覺。只是看著這一望無際的魔靈隊伍，想著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梁師姐，他總是有些笑不出來。本來只想撈一票就走的，現在卻似乎被綁上了魔靈這輛戰車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隻龐大的隊伍，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用得好了，說不定真的就此打下一生的基礎。
只是，管理這一萬多魔靈可不是容易的事。自然，海天收穫的利益也是巨大的。他聽著身後白虎低沉的咆哮，心裡就忍不住的歡喜。自被指派成為海天的貼身護衛之後，雪娥就與海天形影不離了。只是她那頭白虎和海天的龍馬互相看不對眼，總是要對著發威，但雪娥的白虎雖然是魔靈族中出名的歷害，卻總是不敢太過於接近海天，也許是對當日一戰心有餘悸吧。這樣兩頭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神獸每日相對咆哮也成了一景。龍馬聰明的很，它馬仗人勢，時刻不離海天。若是落單，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近白虎半步的。
海天一邊看著儀態萬千的雪娥大樂，一邊想：「看陳登這老狐狸的意思，似乎並不介意我弄幾個魔靈上床呢！連這個雪娥都送了過來，還真是不惜血本呀！我要是他，投資這麼大，一定要收回幾倍利息的。看來，魔靈族的事情不弄好，老東西是絕不會跟我善罷甘休的。」
突然兩道憤怒的目光落在了海天身上。海天心中一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偷偷望去，看到仇恨之火焰在遠處的王爾德眼中一閃而逝。海天微微一笑，心裡留上了神。這個王爾德和雪娥同為聖堂守護者，差不多青梅竹馬，看這樣子對雪娥很是有那麼點意思。雖然魔靈族再現在性格大多光明純良，可是在幾千年前，這些魔靈並不是什麼善類，他不大可能在背後捅自己一刀，但海天對於這種情敵從來不心慈手軟的。
情這一字，最是說不清楚。
海天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個機會悄悄地害死這個王爾德。
追隨魔使、尋找聖地的魔靈們日復一日向北行去。
天氣漸漸地涼了，偶有數片黃葉隨風飄落。
這些日子裡，十一位魔靈長老和三位魔靈祭祀們組成了新的長老會。在陳登長老的一力堅持下，海天這個魔使也進入了長老院，並被奉為大長老。一個人族成為魔靈族的大長老，還是很讓一些魔靈們適應不了，雖然這個人是魔使大人，但有所有長老們的全力支持，魔靈祭祀們也無可奈何。
為了驅動這輛魔靈這輛龐大的戰車，海天可謂用盡了心力。
一路北行，三個魔靈祭祀們數次找到山清水秀、適合魔靈古樹生長的地方，打算在此定居下來，卻被海天一次次地否決了。長老們都站在海天這一邊，魔靈祭祀們卻漸漸提出了異議。在她們看來，海天許多所作所為慢慢開始背離了撒旦的教義了。
這些追隨海天的魔靈祭祀們都是撒旦狂熱的信徒，向來就將撒旦在神跡時代的言語神跡奉為至高無上的典範。所以號稱是撒旦魔使的海天一出現，她們才會不顧一切地追隨海天北行，但海天獨攬魔靈族戰爭大權之後，下達的一系列命令卻同魔靈族以往的習性大相逕庭。
海天以練兵為名，將四族的精銳戰鬥力量抽了出來，形成了一支由八百魔靈戰士組成的混合戰鬥部隊。這個部隊第一場戰鬥，就是襲擊了北上途中遇到的一個獸族村落。
魔靈一族與獸人有著解不開的仇恨，魔靈們，特別是女魔靈們，如果落入了獸人手中，往往會立刻選擇自殺，但就算是自殺之後，她們的屍體也逃脫不了野蠻的獸人們的蹂躪。借這歷史上的仇怨，海天剿滅獸人村落的提議沒有任何人反對。
一個普通的獸人村落，哪裡頂得住這些極精銳的魔靈戰士的攻擊？片刻之間，衝出村落的一百多個成年獸人就被魔靈們射殺。村中偶有獸人露頭，也會被魔靈神射手們一箭釘死。
海天騎在龍馬之上，在十二個魔靈守護武士的護衛下，正在村旁一個高地上觀戰。
一個魔靈騎士來回報戰況：「魔使大人！這個村落所有能戰鬥的獸人都被清除，戰鬥已經結束。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去追趕大隊了？」
海天冷冷地哼了一聲。
「戰鬥已經結束了？我怎麼沒覺得？村落裡已經一個獸人都沒有了嗎？」
那個魔靈騎士一時語塞，道：「這個……大人，村子裡還有一些獸人！可是……他們都是些小孩和婦人……」
海天的聲音陰冷的如同地獄中吹出的陰風：「小孩子會長成戰士，婦人又會生出新的小孩子。三十年後，這個村子又會有幾百對魔靈族充滿仇恨的獸人！戰鬥還沒有結束，我需要這個村子裡再也沒有一個獸人存在！不管她是母親！還是正在吃奶的孩子！去執行命令吧！」
「這個！大人！這違背了魔靈的原則！魔靈是愛護生命的！」那個魔靈騎士愣了一下，激烈地反對起來。
海天四下望了望，見周圍的魔靈戰士們都是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
「我是魔使！我也是長老會的大長老！我的命令代表了撒旦的意志！你必須執行！」
「我拒絕！」魔靈的倔強也是出名的。
「很好！王爾德！」海天高聲叫道。
王爾德心裡一驚，但仍走上前來。
「帶上守護武士們，去那個獸人的村子。五分鐘之後，我不希望那個村子還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獸人！」
王爾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身為聖堂守護者，服從長老和祭祀的命令是他的最高原則。他翻身上了自已那頭巨大的糜鹿，揮一揮手，帶著十個守護武士們衝下了山丘。
「你是個惡魔！」拒絕命令的魔靈騎士激動起來，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向海天撲了過來。
空中綠影一閃，魔靈騎士被重重地擊落在地上。手持巨大輪鋸的雪娥隨後輕盈地落下，將極其鋒利的輪鋸架在了魔靈騎士的脖子上。
獸人村落裡開始發出了長長短短的慘叫。
海天深深地望了一眼地上的魔靈騎士，問道：「攻擊長老和魔使，在魔靈法典中應該是什麼時候罪名？」
魔靈騎士憤怒地叫道：「屠殺婦孺在魔靈法典中又是什麼罪名？」
「我，代表了撒旦的意志。魔靈法典是撒旦意志的體現，而我，是撒旦的魔使。所以，魔靈法典應該由我來解釋！我希望你記住兩點！一，我的命令必須服從。二，獸人不能算人，還不如妖呢。」海天冷冷地道。
「你這個惡魔，你背棄了魔靈的最基本的信仰和原則！你殺了我吧！」魔靈騎士掙扎著，但看似柔弱的雪娥壓在他後頸的手卻有千斤力量，他完全掙脫不了。
海天看了看雪娥，她臉上有不忍之色。
海天冷哼一聲，道：「撒旦最基本的信仰是抗爭和自我拯救。獸人不值錢，魔靈的命卻是高貴的。我不會隨意殺戮任何一個魔靈的。就饒你一命，你自己回神舟去吧！不必再追隨我了！」
海天捕捉到了雪娥眼中的一絲喜色。
這一個守護武士才出，另外十一個守護武士已經回來了。
王爾德滿身都是獸人的血跡，簡直成一個血人，眼中全是血絲，英俊的臉上青筋縱橫，顯得十分猙獰。可是看的出，他當時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他翻身從糜鹿上跳下，帶著一陣腥風。
「魔使大人，依您的命令，所有的獸人一個沒留。」王爾德沒有望向海天，也沒有看一眼雪娥。他的語聲很平靜，海天卻聽到了他內心的怒潮。
海天點了點頭，微笑道：「很好！不愧是魔靈族最驕傲的聖堂守護者！撒旦會獎賞你的！」
雪娥憂鬱地看著王爾德，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
這一切海天都看在了眼裡。在他眼裡，雪娥已經是屬於自己的財產了，在長老會的默許下，只要他作得事情不至於激起魔靈們的民憤，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擾。而單純的魔靈族人，完全不是他陰謀的對手。
看得出來，雪娥和王爾德相互之間很有點情意。
「但是。」海天惡狠狠地想著「我看你們之間的情意還能持續多久！用不了多長時間，我會把王爾德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魔鬼的！」
他心裡冷笑一聲，策馬下山，率領著魔靈戰士們追趕大隊去了。
此役之後，海天率領著魔靈戰士們對途中所遇的獸人、地精村落，魔獸群落展開了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掃蕩。每一次戰鬥結束，他都會派王爾德帶領著守護武士們最後清掃戰場。魔靈們極重名譽，海天知道，他們只要答應了不留活口，就真的會殺光所有的敵人，不管對方是什麼年紀，是什麼性別。
但是海天並不完全相信傳聞，前幾次他都偷偷地以精神力觀察了整個戰場，直到確認魔靈們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他的命令，這才收兵。
從第一次屠村開始，王爾德的臉上就再也沒見過笑容。
魔使大人冷酷的戰爭手段震懾了所有的魔靈們，甚至殺手出身的陳登長老也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一個深夜，陳登悄悄地拜訪了海天。
「魔使大人，這一系列的殺戮讓曾經是殺手的我都難以接受，族人們的心情可想而知。這是為什麼？」
「陳登長老，您知道，人類的世界很動盪。」
「是的。」
「魔靈族想要發展，必須在人類王國的周圍立足，與人族交流學習才行。我們要去的北方，除了十餘個小公國外，還有一個可怕的大帝國：阿斯羅菲克帝國。動盪的時代裡，您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當然是實力，嗯，我的意思是說，武力。」
「這就是了。陳登長老，魔靈一族的舊規矩太多，太愛好和平和生命了。在戰場上，這些就會變成魔靈的致命傷。魔靈是出色的戰士，魔靈族卻沒有一支出色的軍隊。現在這些小規模的殺戮正是為了訓練一隻堅忍、精銳的魔靈部隊。我們在人類國家邊境立足初期，可能會有一系列戰鬥的。我們必須早做準備。和平從來不是在談判桌上得來的。和平只能在戰火與鮮血中得來。如果能用一百個獸人的性命換回一個魔靈的性命，我也認為是值得的。」
海天的血統論深和高傲的魔靈們的想法。陳登聽得連連點頭。
「陳登長老，如果魔靈族不想繼續躲在深山之中，這是必由之路啊！日後在長老會，恐怕還得要您多支持我才行！」
陳登最終選擇了無條件支持海天，有他表過態，海天又重新在長老會中佔據了上風。
祭祀們是最反對海天這種做法的，在她們看來，海天這是對撒旦最基本教義的褻瀆。而反對海天最力的，就是薩日落的女祭祀李曄。
李曄成熟而美艷，相對於其它魔靈的瘦俏來說，她算是很豐滿的了。可惜海天知道她是個狂熱的信徒，而且撒旦的祭祀們都必須保持自身的純潔，這才讓好色的海天打消了不潔的念頭。然而就算海天本來對她的印象再好，每次長老會上總是遇到她瘋狂的反對，也是會受不了的。雖然祭祀們的反對聲音並不能影響海天做出最終的決定，但海天已經下決心，一旦找到合適的定居地，就要著手解決這些反對聲音。
「不能再讓這些魔靈們對我指手劃腳的了！這樣下去，什麼事都幹不成！」海天開始在閒暇時構想新的權力架構。他需要的只是盲目的信仰和絕對的服從。
不管祭祀們反對有多利害，海天仍然堅定地推行著他的血腥屠戮行動。這樣向北行一個多月之後，所有魔靈戰士的雙手都已經沾染過了不同種族的婦人和孩子的鮮血。
這一天夜裡，雪娥悄悄地來到了海天的營帳中。她穿著一襲魔靈族常見的墨綠色長袍，特製的全身甲已經卸去了。這一襲長袍盡顯她完美的體態。
雪娥臉色有些蒼白。海天見她進來，多少有些猜到了她的來意，但他也不點破，只是讓她坐下，兩人就這樣對坐無語。最後，還是雪娥忍不住開口了。
「魔使大人，您……您可不可以不要再屠村了？」
「說你真實的來意吧，在我面前，不必繞來繞去的。」海天微笑著。
雪娥臉一紅，低下頭去，輕輕道：「魔使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再讓王爾德清掃戰場了？再這樣下去，他會崩潰的。」
海天沉思著，好像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微笑著問：「那你說，由誰來清掃戰場比較好？」
這是一個殘酷的問題。雪娥咬住下唇，說不出話來。如果解救王爾德需要以另一個魔靈的墮落為代價，那她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
雪娥來回搓著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海天似乎在等待著這樣一個時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