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苦這下才算真正的被震驚了，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天涯不歸路的意思，扔掉手中的酒杯，一把抓住天涯不歸路的手腕，厲聲問道：「什麼？外國幫會？這怎麼可能？？？？」
天涯不歸路從小苦手裡抽回手臂，苦笑一下，說到：「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仔細查探之後，卻又不得不信。你也知道，這上海在中國向來都是外國人聚集之地，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的中國人更是多如牛毛，若由這些人出面建立一兩個幫會，又和由這些外國人親自建立有什麼區別呢？反倒還更容易隱蔽呢！」
小苦一時默然，他已經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雖然中國區的服務器不允許外國人登陸，但這「外國人」的定義僅僅是「不擁有中國國籍」罷了，國家認定的國籍，不過是一個小卡片，是一個外在的證明而已，真正的國籍，其實是在人的心裡。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國際化大都市，在上海的外國人和外國企業簡直要比黃浦江裡的鯽魚還多，而為這些外國企業打工的中國人更是數以百萬計。百萬之眾，難免有些不顧廉恥之徒。而且，這種趕赴上海灘淘金的歷史在中國由來久矣，歷史上這樣的人出現得不少，這種根深蒂固下來的劣性，即便是中國國力大幅提高的如今，也是一時難以消滅，依舊有不少人還認為什麼法國的田園風光要比中國農村的垂柳薄霧來得浪漫、認為韓國的泡菜要比四川的泡菜更具風味，而這些人之中的某些敗類，更是連祖墳都能出賣，更何況在一款遊戲裡當當臥底什麼的呢？倒害得上海一個好好的城市成了有名的「間諜」之都，全中國百分之六十的政治間諜在北京，而百分之六十的商業間諜便在上海。所以說這城市還不是和人一樣？樹大招風的規律是逃不脫的，其實，又何止如此？世上萬物都不免在這規律中旋轉。
想到這裡，小苦不禁渾身一震，看著天涯不歸路的眼神也變了模樣，艱難地開口問道：「所以你就……？」
天涯不歸路點點頭，說到：「所以我就召集兄弟們商量，大家都是義憤填膺，紛紛要求將這幫畜牲趕盡殺絕，大曝與天下。可是哪有那麼容易，這是遊戲不是現實，人死了還可以活回來，又怎麼能趕盡殺絕？再說了，如果將這些事情宣告天下，這些人死不承認並且倒扣你一頂栽贓嫁禍的帽子怎麼辦？說我們仁者無敵為了搶地盤不惜誣告同胞？嗎的，這滿江湖也找不出一個老外，我就算想抓個人證也沒辦法啊！所以，權衡再三，我覺得只有秘密剪除、暗中監視才是唯一出路，便將幫會化整為零，把兄弟們分散到各大城市去，尤其是沿海城市，讓他們到了那裡自立門戶，不求做大，只求安身，而任務也很簡單，就是無論幫會還是個人，只要被發現了有此嫌疑，一經證實，就毫不留情。哈哈，而最讓我慶幸的便是兄弟們居然無一異議，全都放棄了揚名天下的機會，一個個都樂此不疲地玩起這貓捉老鼠的遊戲來。唉！大丈夫在世，但求一心向國，無論是名揚天下的大俠、威震一方的霸主，還是不見經傳的阿貓阿狗，只要彼此心中都有著一顆拳拳之心，還不都是一樣？還不都是滿腔的滾滾熱血？」
小苦心下感動，只覺得眼角都像是濕了，伸出手去緊緊和天涯握在一起，過得半晌，緩復了一下情緒，小苦正正面色，說道：「天涯，我們玩這個遊戲，步入這個武俠的世界，而你我在別人口中，也都算得上是一位大俠，可是，你有沒有思考過，到底什麼是俠？」
天涯不歸路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小苦，他知道他還有話說。
小苦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剛才你那番大丈夫在世，當一心向國的話，雖然寥寥數語，但是無一不深入我心，同樣也給了我很多感觸。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否可以理解為『英雄』呢？卓絕的武功、英雄的品質和氣質、捨身取義的無畏精神，當然，還要有明確的人生目標，並為著這個目標積極進取，這些英雄應該具備的特點，自問一下，我們都具有嗎？」
「自從玩了這個遊戲之後，我抽時間查閱了一些資料，有了一些理解。英雄品格的核心是『義』。而俠的精神是從古老的墨家而來，墨家，遙遠的春秋戰國時代的學術流派啊！雖然現在已經消失，但是它的精神卻傳了下來。韓非子說過：『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我們不去理會他這話中的政治觀點，只是可以看出來，俠的精神是一種包含了反抗性的精神在裡面的，這是一種文化性格，由學術的思想逐漸演化成英雄的品格和行為。俠，不是一個簡單概念，任何一個現實中的俠都是一個文化復合體。俠以墨家『兼愛』、『尚同』為基礎，其後又融入了先秦儒家的『仁』和後漢儒家的『忠』。儒墨兩家本就有許多相通之處，儒家提倡入世，但是還給自己留點餘地，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是他們的觀點和準則，而墨家不但入世，而且還要捨己為人。這些都是中國古典文化的精髓，我不是什麼學者，自身水平又是很低，無法深刻理解其中的意味，但是我簡單地理解了一下，俠！都要同情弱者，都要扶危救困，都要捨己為人，都要忠於國家。你覺得呢？」
小苦說完之後，兩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過得半晌，天涯不歸路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苦老大啊！你老人家武功高深，沒想到這學問比武功還高深，什麼墨家儒家法家的，我聽說過，但從未研究過，你剛才說的那些什麼亂法犯禁，什麼品格行為，我聽不懂，但是那後面四點，哪裡只是簡單看法？簡直就是精闢啊！實在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實在是對我最貼切的形容啊！唉呀！你怎麼能這麼誇我呢？你知道嗎？我天生就想做一個這樣的人，外表冷若寒霜，內心卻火熱滾燙，在國家民族大畏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忍受天下譏咒謾罵，最後捨生取義……」
小苦狂翻白眼中連忙打斷某些人的自誇自擂：「靠，不要說了，瞧你說的，好像自己多麼偉大一樣，還真當自己化神奇為腐朽了？武當第二高手，還不是名揚天下？天下第六大的幫會，還不是威震一方？我看你也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天涯不歸路一時無語，吭哧了半天才反擊說到：「抓賊不還是得靠實力說話？再說我好歹也要給自己留個窩準備條後路吧！」
小苦扔過去一個「鬼才相信」的眼神，天涯不歸路訕訕笑道：「再說，要是沒點實力，又有什麼本錢和您老拉扯關係呢？要想當您老的小弟，沒有幫主的頭銜怕您不收啊！」
「大哥？您是火星來的？」小苦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天涯不歸路。
「嘿！前面我不是說了嗎？您老不是最愛收大幫會的老大當小弟？半夜，癢癢，那一個不是威震天下的大幫幫主？可在您面前，還不是一個個乖乖聽話，甘心為您當槍。」
「哦？你又憑什麼認為他們是我的槍，而不是我是他們的槍呢？」小苦反問道。
天涯不歸路露出一個「你不老實」的笑容，說到：「據我所知，半夜早在公測的時候，就在馬王洞前喊過你一聲『老大』，這可是幾萬人的耳朵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有，當初官府和聖劍門遭到飛揚天下突然襲擊，元氣大傷，所有高層除了癢癢之外，無一倖免，據我瞭解，當時就是一名突然殺出的華山玩家救了她，你不會否認你就是那個人吧？更巧合的，還是在公測的時候，還是在馬王洞前，獨孤小劍身後的幾名女子當中，就有癢癢的存在。這一切，你都不能否認吧？還有，我懷疑那個官府、聖劍門合併的點子，也是出於某個人的腦袋哦！」
小苦苦笑一下：「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幫裡的兄弟那麼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幫主壓根就是一隻貓精，我說你在現實裡是否就是什麼cru、lat（臨時杜撰的間諜機構代號，無任何意義，切勿瞎想）啊？」
天涯不歸路看著小苦的無奈，笑得就好像一隻剛偷到兩隻小母雞的狐狸：「如果他們徵召我的話，我十萬分樂意。」
小苦心想這剛才還在所有人面前瀟灑自若風度翩翩的傢伙，怎麼一下子就能笑得如此猥瑣？無奈地搖搖頭說到：「好吧！你再說說，你還知道些什麼？」
天涯不歸路聞言便繼續爆料：「我還知道，你們的勢力之中，必定擁有數名宗師級生活技能玩家，能肯定的至少有一名宗師礦工，一名宗師鐵匠，一名宗師鑄劍師，一名宗師……」說到這裡便再說不下去了，因為小苦已經撲上來把嘴給他捂得嚴嚴實實。
東瞅西顧了一番之後，小苦才放開天涯不歸路坐回椅子上，他擦了把汗，毫無脾氣地說到：「他媽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快給我老老實實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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