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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浩歌一麴酒千鍾 226 蝗災(6) 文 / 劍花煙雨江南

    226蝗災(6)

    陶中流做衙役已久,那衙役的橫行氣息想掩蓋也掩蓋不了,但在寧采臣面前,他卻沒來由感到一絲來自心底的畏懼。

    「陶班頭,你去把吳常德速速給本官請來!」說道「請」字時,寧采臣特地加重了些,更是對陶中流做了個隱蔽的眼神,其他人都看不到,陶中流那個角度卻是看得清楚明白。這些老油條本就圓滑,揣測上級心思那是不需要明說的,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陶中流拱手道:「遵命,寧大人稍等片刻,在下立刻就去把那吳常德給大人請——來!」說完轉身走出門外,門外早已站了十來個衙役,個個凶神惡煞,陶中流一聲吆喝,一行人大搖大擺直奔吳常德在城南的宅子而去。

    「老爺,你真的不打算去赴那寧采臣的宴席?」一個很是諂媚的聲音道,那說話之人乃吳常德的心腹朱三,正弓著腰對著那端坐的吳常德大獻慇勤。

    吳常德面前擺滿了大魚大肉,手裡拿著一隻肥得流油的蹄膀,聞言大嚼了一口,才笑道:「寧采臣只不過是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本大爺還會怕他?」那請帖早就被他不知隨手扔到何處去了。

    朱三連連點頭,道:「老爺俠肝義膽見多識廣,自然不是怕了,不過他若是問起來,老爺可得想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吳常德笑道:「那還用你說?老爺我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就托詞正好生病不能赴約就是了。哈哈,到時候你還得替老爺我準備一番說辭,免得有人問起來。」

    「小人遵命。老爺英明。」朱三笑道,眼珠一轉,又道:「老爺,可惜那莊小娘子性格太剛烈,不然老爺今天就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

    吳常德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停住嘴,自然有丫鬟遞上手巾,吳常德仔細擦乾淨手,才道:「那倒不須著急,今天那點米她可吃不了幾天,到時候她若不想她那孩兒活活餓死,還不得乖乖求上門來?到時候,要方要圓,還不是老爺我說了算?哈哈。」他想著莊小娘子那成熟得水蜜桃般幾乎滴出水來的身體,如果剝光了,在自己身體下面婉轉承歡,實在是妙啊,他想到這裡,忍不住仰頭一陣淫笑。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一個下人忽地慌慌張張跑進來,大叫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吳常德惱恨此人破壞了自己的大好心情,怒道:「大膽奴才,何事如此慌張?」

    「老爺,衙役,好多衙役——」那下人心急之下一時卻是想說出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嘴裡不停叫著「衙役衙役,好多衙役。」

    朱三和吳常德聽得一頭霧水,那朱三急步上前到那下人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下人頓時一個踉蹌,嘴裡罵道:「狗奴才,到底所為何事?」

    那下人被一時被打暈了,昏昏沉沉更不知身處何方了,哪還能說話。

    不過這會功夫,一陣急匆匆腳步聲傳來,一隊衙役在陶中流帶領下闖了進來,吳常德自然認得陶班頭,而且平時還有些交情,畢竟在沂州城裡混,或多或少都會和這些地頭蛇打交道的。不過他見陶中流臉上從未有過的嚴肅臉色,立時心裡一跳,臉上堆笑,站起身來,朝陶中流迎去,老遠便拱手道:「陶班頭,何事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陶中流看著眼前這滿臉肥肉的傢伙,暗歎道平時你奸詐似鬼,怎地卻犯下如此不明智的大錯,敢去得罪特使大人?心裡這般想著,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別人不知道,他可是領教過寧采的威嚴氣勢。

    「吳常德!朝廷特使大人寧大人特地命我們請你赴宴。」

    吳常德一聽果然是寧采臣,忙苦下臉,裝得很是憔悴可憐的樣子,病懨懨道:「陶班頭,實在不巧的很,小人正好生了病得了風寒,去不了啊。」

    「生病?」陶中流心想特使大人可可不管你吳常德到底生沒生病,何況他眼神尖得很,那吳常德剛才吃的那些菜餚,啃的豬腳還擺在那邊桌子上呢。

    「吳常德,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實點,乖乖跟我們走,不然,若是讓我等為難,嘿嘿,我們的手段你可清楚得很。」

    「這——」吳常德猶豫了下,看這群平時稱兄道弟的衙役一個個面無表情手按著刀鞘,冷冰冰地眼神,似乎不認識他一般,便不由自主打了冷戰,只得點了點頭,被那群衙役裹挾著走出門去。

    那朱三見勢不妙,眼看著老爺被那群衙役帶走了,沉吟了片刻,朝內室跑去。

    富沂樓,吳常德被直接帶到寧采臣面前。他是第一次見寧采臣,不過寧采臣卻不是第一次見他了。

    吳常德看寧采臣果然年紀甚輕,先是一喜,但緊接著看見寧采臣略帶戲虐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威嚴莫測的氣勢,卻感到有些不妙了。

    他還未開口說話,寧采臣卻先發制人了:「你便是吳常德?」

    吳常德點點頭,剛要大話,卻聽身後陶中流大喝道:「見了特使大人還不下跪?」

    吳常德猶豫了下,正要跪下,「噗噗」兩聲,腳踝處忽地劇痛傳來,原來是兩旁的衙役見他還不跪,便一人一腳踹了過來,那吳常德可沒吃過什麼苦,吃痛之下,立時張口發出一聲慘叫,跪得不能再跪,幾乎全身趴在了寧采臣面前。

    其他糧商見了,脖子也是情不自禁一縮,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那吳常德往日何等囂張啊,不過身為一介商人,在朝廷官員面前連個屁都不如,當下他們更是內心忐忑起來。

    「吳常德,本官問你,為何邀請你來赴宴卻遲遲未到,讓我等因你一人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寧采臣冷冷道。

    吳常德忍住痛,道:「大-大人,小人不巧正得了風寒,頭痛不已,實在不便啊。」

    寧采臣半信半疑問道:「是嗎?你可知欺騙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吳常德話已出口便再也收不回了,當下硬著頭皮道:「小人不敢有半句謊言,大人可派人前去查證一番。」他暗想先前已經和朱三商量好了,朱三心思靈活,若真有人去查,定會替他圓謊的。

    不過寧采臣卻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他對陶中流一招手,陶中流急步上前低聲問道:「大人,請吩咐。」

    寧采臣道:「陶班頭,你說吳常德是不是真的病了?」

    陶中流眉頭一皺,他剛才在吳常德家裡見到吳常德大吃大喝的痕跡,胃口定是不錯,更何況那時候吳常德面色也紅潤得很,只是這會兒才滿頭冷汗面色慘白,現在寧采臣既然問到他了,他可不敢有絲毫隱瞞,免得連累了自己,當下便只得老老實實說出一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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