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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61 誘人的餅 文 / 仙人掌

    261誘人的餅

    冬日懶洋洋地掛在天空,從遼東半島東邊的太平洋上也吹來一股子暖風,陽光、暖風在黃金山的山脊上對抗著西伯利亞的寒冷空氣。山脊西北是陰冷的,山脊東南是溫暖的。

    一艘戰列艦掛著彩旗,發出悠長的汽笛聲緩緩駛進旅順港,在戰艦的前後,還有不少的輔助艦隻,它們共同組成了一支分艦隊從歐洲來到遠東,加強了俄國在遠東的軍力。

    艦上,站坡的官兵們向黃金山炮台下面的總督官邸致禮,官邸的陽台上,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上將沐浴在陽光下,滿意地輕哼一聲收起了望遠鏡,轉身走向陽台上聊天閒話的人群。

    「親愛的皮吉莫耶夫,您看到了吧?暫時的退讓會為大俄羅斯帝國爭取更多的時間調派軍隊、戰艦,增強我們的實力,在這個世界上,實力才是第一位的!清國朝廷在我們的艦隊到來之後,再沒有催促我們撤軍的勇氣,只能依靠英美日三國和東三省總督。」

    道勝銀行董事皮吉莫耶夫謙恭地點著頭,向總督投去佩服的眼神,連聲道:「閣下,您是正確的。的確,暫時的退讓是必要的。」

    阿列克謝耶夫露出「算你懂事兒」的神情瞟了一眼董事先生,邁步走向陽台的另一邊。皮吉莫耶夫會意跟上。

    「口木獼猴沒有(對俄軍拖延撤軍之事)做出太大的反應,不過,英國、美國包括我們的盟友法國卻向沙皇陛下施加了壓力,此時,我們需要的是清國地方當局,也就是那位叫李燾的將軍,他的幫助會讓我們的拖延撤軍合法化,直到我們做好了所有準備。嗯,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相信小小的口木敢於向大俄羅斯帝國挑戰。不過,要讓李燾幫助我們,單憑清廷的命令是不夠的,這個將軍隨時都可以置清廷的命令於不顧。」

    「總督閣下的意思是……通過向李燾退讓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同時堵住口木人和英法的嘴?」

    阿列克謝耶夫重重地嗯了一聲,皺起眉頭、瞇縫了眼睛看向大海,半晌才道:「他需要鐵礦石,良好的鐵礦石。董事先生,您在海城那個叫鞍山的地方可以給他一些方便。」

    「閣下,帝國也需要大量的鐵礦石,這可是我們在遠東商業利益的核心所在。歐洲對礦石的龐大需求和滿洲低廉的勞力,讓我們擁有了三倍利潤……」

    總督轉頭看了董事一眼,又看向大海,卻抬起手作勢打斷了董事喋喋不休的利益說話。

    「長期的和短期的,親愛的皮吉莫耶夫先生。用您的礦石換取清國巡警軍的退讓,沙皇陛下認為是值得的!維特伯爵先生也認為,長期的佔領才能帶來長期的利益,一切有助於帝國軍隊長期駐紮在遠東滿洲的事務,都應該積極地施行。」

    皮吉莫耶夫在涉及自己利益的問題上從不退縮,此時也不例外。

    「閣下,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來看,目前帝國在滿洲的最大敵人不是口木,而是遼西的那個將軍!他擁有一支為數與帝國遠東軍相當的精銳軍隊,他擁有一個工業基地,那裡的礦冶機器甚至比我們的還先進一些!當鐵礦石變成生鐵錠和鋼錠之後,必然會在這位將軍的指示下,再變為槍炮、彈藥。給他鐵礦石,無疑是在加強他的實力。我擔心,他的實力膨脹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就會對帝國發起挑戰。如果他成功了,帝國將會失去在滿洲的利益,包括煤鐵、森林和富饒的土地。」

    商人很小心地規避了總督在滿洲的幾次失敗,只是強調了威脅的存在。畢竟,在所有俄國人心裡,大凌河、遼河的戰役失利是恥辱的,是值得充分警醒的!

    總督有些不耐煩地將眉頭皺得更緊了,不過他還是等到董事將話說完以後,才轉身面對面地說道:「先生,您需要充分瞭解政治這個東西,更需要瞭解清國。我的幕僚們告訴我,李燾需要俄國在滿洲的軍事存在,這樣才能維持他的權位。一個漢族將軍在清國是受猜忌的,沒有我們的軍隊駐紮在滿洲,哼哼!您看到了,當第一期撤軍時限來臨的時候,他的動作是在進駐奉天的同時準備撤出巡警軍,這是交易,無言的交易,我們不能不為這個交易拍手啊!換作是您,皮吉莫耶夫先生,您會在自己的權位不穩定的時候,在受到帝國政府和銀行猜忌的時候,貿然地向一個強大的對手挑戰嗎?我想,您首先要做的是得到信任,如果不行,就得到絕對的權力。李燾的注意力在北京城!在這種情況下,我不相信口木人會挑戰帝國,更不相信李燾和他的軍隊會挑戰帝國!」

    「難以理解。」皮吉莫耶夫搖頭自語。

    「很容易理解!」阿列克謝耶夫必須要說服這個商人,因為商人有著很堅強的背景,也有著與自己莫大的經濟關聯。一句強調的話之後,總督看到了商人神色的轉變。因此也露出了說服成功後的喜悅笑容。

    「我還是認為,幫助李燾是危險的,不過,作為帝國商人,我會服從帝國的命令,服從閣下的命令。但願這個交易能夠為帝國換來通過戰爭也沒有完全佔領的滿洲。」皮吉莫耶夫說著話,從總督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惱怒的神色,忙轉口道:「戰爭為商人帶來了利益,此時,為了更大利益,商人也該軍隊做出奉獻了。」

    阿列克謝耶夫轉怒為笑道:「我親愛的先生,您不會長期地提供礦石給這位將軍,我們需要的是讓那個撤軍協議在事實上作廢,需要的是拖延時間。二十萬噸鐵礦石,不過是我們拋出的一個大餅而已,哈哈……科索津!」

    海軍中校科索津立即小跑而來。

    「回電錦州李燾將軍閣下,我完全同意他的建議,十天內,第一批鐵礦石將運送到遼西,我同時也希望,十天之內,盛京境內鴨綠江西岸的巡警軍會撤退到遼西。」

    ……

    「不!不是撤退,而是轉為地方團練!」

    「大帥!您三思啊!」周毅跨前一大步搶到李燾的辦公桌前,再次請求。巡警軍和團練都是武裝力量,這點不假,可是巡警軍代表的是一個國家在行使主權,是國家對土地和人民的保護權!團練呢?不過是地方性質的,甚至是民間自發組織的!盛京巡警軍要轉為團練,那盛京俄占區怎麼辦?

    李燾從椅子上站起來,與周毅對視片刻後,一字一句地道:「執行命令吧,你不要忘記,除了你的巡警軍總辦處,我們還有遼東師管區,還有遼東的總辦洋務衙門,還有武毅新軍在奉天城。我們的目標不是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存在,而是在稍微的退讓、整頓後,謀取一個切實的存在,全部地收回東北主權!此時退讓,表面上看是俄國人得逞了,實際上卻會將口木人激得不得不跳起腳來與俄國人撕破臉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口木、俄國加上我們,誰是鷸蚌?誰是漁翁?上校,目前的我們要當好漁翁,就不得不暫時退到一邊去!」

    「可是主權……」

    「主權是要依靠實力來掌握的!在俄國和口木沒有爆發戰爭消耗疲敝之前,我們的實力永遠是老三!」

    幾乎是咆哮的說話引來門外的衛隊長許彪推門而進,卻被李燾揮手打發出去。

    「用巡警軍的退讓,換取在俄占區的團練武裝和師管區的發展,換取一個我們謀求國家控制的機會……國戰,當以國家來主導,可是如今的你我,能發動起全國的力量,投入一場新生的革命,讓咱們的國家從此站起來嗎?上校,北京的朝廷已經答允了,你必須執行命令,否則,我就換人!」

    「大帥!我、我立即執行。」

    話音剛落,周毅啪的一聲行了一個軍禮,不等李燾回禮,就轉身搶步出門。

    1903年元旦,盛京巡警軍第一、第二、第三邊防巡邏大隊從鴨綠江邊撤向鳳凰城廳等地,就地轉編為民團和師管區直轄部隊;遼東大隊則西渡遼河。

    「敬禮!」

    葉長生一邊回禮,一邊帶著代表團主要成員們匆匆向李燾的辦事房而去。元旦之夜的總督行轅內沒有一絲喜氣,相反的,一種莫名的沉重感覺從每個人身上透露出來,讓圓滿完成任務歸來的葉長生直覺到——出事了!

    李燾的辦事房門口,許彪焦急地走來走去,不時地看向二門,在見到總參謀官一行後,不禁精神一振,正要立正卻聽房內的李燾「啊」地嘶吼一聲,衛隊長慌忙推開房門,見到的是淚流滿面的大帥。

    「出去!滾出去!」

    葉長生拉了拉衛隊長的胳膊,示意擔心中帶著委屈的衛隊長出門,又擺手示意吳佩孚等人退下,這才走到趴在辦公桌上的李燾身邊,輕聲道:「光翰,我們回來了。」

    李燾沒有動彈,只是懶懶地回了一聲:「噢,坐。」

    葉長生轉身要坐,卻見李燾的手裡捏著一份被揉皺的電報紙,乃伸手輕輕扯了過來,展開一看,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道:1903年1月1日晚七時,巡警軍統領周毅上校在奉天巡警軍總辦衙門內開槍『自殺』!

    電報,顯然是剛打來不久的,也就是這份電報,讓李燾沒有迎接赴德訪問歸來的代表團。

    「光翰……」

    李燾抬起一隻手擺了擺,然後捂著臉吸溜一聲,慢慢地抬起頭,直直地看著葉長生手中的電報,半晌才道:「我知道他為什麼會向自己開槍,可是我沒有做出任何的預防措施。周毅,是被我逼死的!我應該擔負起全部的責任!這個責任,我該如何來擔?我如何向他的家人交代?我……」

    很奇怪的,葉長生的心裡並沒有生出那種悲慼的心情,也沒有被李燾痛悔不已的說話打動。面對一個操縱著政治爭鬥也同時被政治爭鬥改變的李燾,他不敢相信這位四弟大帥的悲慼是真的,他寧願相信,這是李燾故意為之。不過,此時此地,自己不需要自作聰明地揭露李燾的心思,而應該順著這個心思,說出李燾不能說出卻必須要表示出來的話。這就是參謀官的責任之一吧!?

    「光翰,這不是你的過錯,相反的,這是一個良機,一個最好的發動機會!」葉長生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見李燾沒有反應,又道:「是朝廷的無能,是朝廷的退讓,是朝廷的撤軍命令逼死了周毅,一位武毅新軍高級軍官,一位熱血忠勇的軍人!」

    「雲樵,你的意思是……」李燾說著,眼光瞅向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許彪。

    「大帥應該就此事發出通電,揭露朝廷對俄退讓、對我武毅新軍嚴命相逼的事實真相。周統領的『自殺』,是一名愛**人、一名在對俄戰爭中建立赫赫功勳的軍人,在萬般無奈下的選擇。其中的血淚,必然會掀起一場巨大的波瀾,一場足以摧毀現有政治體系的波瀾!光翰,動手吧!」

    「大帥,下命令吧!」

    門外,一群眼眶通紅的青年軍人齊聲請求。他們的大帥和總參謀官之間的談話,並沒有刻意規避他們。

    「雲樵,我、我,請容我好好想一想。」

    「大帥,機不可失!」葉長生說著,回頭向軍官們遞了一個眼色,又道:「許彪,請汪先生、朱先生以及在錦各師旅主官來此會議!」

    李燾猛地站起來,沉聲道:「立即把這個事兒發到各報,並電報梁任公,同時,命令關內各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是!」門外的軍官們也不管命令是否對自己下達的,個個心情歡暢地同聲應答,吳佩孚、張雲松等人更是搶先一步向旁邊的會議廳跑去。

    李燾抓住葉長生的手搖了搖,兩人心有靈犀地微笑一陣後收斂神色,在衛士們有些興奮地敬禮中,攜手走向會議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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