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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44 玩物喪志 文 / 仙人掌

    244玩物喪志

    「二姐,我回來了!」

    穿著沒有任何標示的武毅新軍軍服的江玉麒一聲喊,在聶紅衣的視線中一閃,放下書包就跑向左廂房。

    聶紅衣嗔怪地想出聲制止已經來不及,等她放下手中的書趕到房門口時,那少年已經跑進了李燾在府內的書房,連衛兵金樹炳也沒有半點要阻止的表示。

    「唉……」聶紅衣心裡五味雜陳,暗自歎息。她不知道應該為丈夫和小弟的關係融洽而歡喜,還是為丈夫近日反常的舉動而擔心。自從再次奏請離京一事被太后老佛爺婉轉拒絕後,李燾就一頭扎進書房裡,做起了大明朝天啟皇帝的事兒——當木匠。

    對面門口,金樹炳向自家夫人投來帶著濃濃祈求意味的目光,那是忠實的衛兵對不務正業的大帥的擔心。此時,在張佩綸、唐紹儀、常淦和聶憲藩離開京城各自赴任後,李燾身邊唯一能夠提醒他的,不是李家的兩位老大人,而是聶紅衣!

    她向金樹炳點點頭,那衛兵乖覺得很,立即走到後院的二門處,再次站得筆直,感激地看著他的大帥夫人走向書房。

    房內,李燾正和小弟說著什麼?聶紅衣停住了腳步,想聽清楚一些,盛京將軍將小舅哥驕縱得有些不像話了。

    「咿呀」一聲,房門突然打開來,江玉麒一手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物事,滿面喜色地出現在門口,見到聶紅衣後有些錯愕,迅即又換上興奮的表情將手上的物事往聶紅衣眼前一送,嘴裡不住地說道:「姐,你看,姐夫做的飛機!」

    飛機?!啥物事?

    聶紅衣疑惑地看了看,卻無法用自己腦中的任何認知和語言與弟弟手上的東西重疊。她只知道,那叫飛機的東西被李燾做得很精緻,卻還是一堆木頭!

    「小弟,姐夫是盛京將軍……」

    又來了!江玉麒不敢頂撞,乃腦袋一縮身形一閃,拿著手上的「飛機」就跑。

    「玉麒,還有這個!」李燾出現在門口,見到聶紅衣,略微有些尷尬地一笑,道:「紅衣,你怎麼沒在看書?呃,這個,這個是……來吧!你也看看!」

    聶紅衣忍住吃驚後想呼叫的衝動,被李燾攥著手拖著小跑起來,很快就在金樹炳的尾隨下,跟著江玉麒的腳步來到後院花園子裡。

    李燾要過江玉麒手中的「飛機」,套上用熟牛筋搓成的彈力帶,斜斜地朝著天空瞄了瞄,在彈力帶「蹦」的一聲放鬆的同時,那「飛機」嗖地衝向藍天。

    在江玉麒歡快地呼喝聲中,聶紅衣驚訝地看到:那叫飛機的物事真的天空中穩穩地飛翔!

    李燾得意地看了看花園子裡的三個人,知道玄虛的江玉麒跟著航模的飛行方向奔跑著、歡叫著,自己的嬌妻眼中神光流動,那是一種驚訝、一種疑惑,會否也是一種新的崇拜?再看那個傻不拉幾(其實是機靈到家了)的衛兵,嘴巴微張,眼神子就黏在空中的航模飛機上轉都不轉一下。

    「妮子。」李燾伸手攏住妻子的肩膀,將她微微地向自己的懷里拉了拉,攏在妻子肩頭的手也很自然地滑落到她柔軟的腰際。在這個完全是自己的天地裡,他可以無視小舅子和衛兵的存在,享受光天化日之下的溫馨。

    聶紅衣羞怯地看了看江玉麒和金樹炳,兩個傢伙顯然沒有興趣去管大帥和大帥夫人的事兒,飛機,飛機才是關鍵!她微微歎息著,放心地靠在丈夫的肩頭。

    「將軍,你不應該……」

    一根手指溫柔地擋在聶紅衣的嘴唇上,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我不是玩物喪志。」李燾向妻子拋去一個感激、愛戀的目光,柔聲道:「飛機這個小小的玩意兒,如今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條件,該出世了,至少應該比萊特兄弟的那破爛玩意兒更實用一些。」

    聶紅衣聽不懂李燾的話,只得選擇沉默的傾聽,她知道,丈夫會耐心地將其中的道理娓娓道來。

    李燾扶著嬌妻的腰肢微微用力示意,邊向蓮池走邊道:「那是一個模型,最簡單的空氣動力驗證模型,嗨,其實我也只知道這麼一點毛皮,做出這個模型來。要造出真正的飛機,非得行家不可。」

    蓮池邊,李燾從地上撿起一塊破瓦片,躬身發力將瓦片擲向水面,瓦片在水面上跳躍著、滑行著,去勢逐漸衰弱,卻還是成功地掠過不大的蓮池水面,落進對面的嫩黃的草叢之中。

    遠處,撿回飛機又發射出去的江玉麒再次爆發出歡笑,這一次,連金樹炳也跟著叫了起來。

    李燾又撿起一小塊帶著青苔的瓦片放在聶紅衣面前,指點道:「我的力量賦予了瓦片以速度,你看這瓦片。上凹下弧,就像船隻的截面一般……」

    打水漂,誰都看過或者說誰都會!可是從打水漂這個小孩子才喜歡做的事情中悟出大道理來,那就、那就了不得啦!原來,自己的丈夫,掌握十萬大軍的盛京將軍李大帥,並不是玩物喪志,而是醞釀著製造一種新的、神奇的、可以載著人在天上飛翔的機器!

    「空氣、液體,我們可以統稱為流體,不同造型的東西在流體中運動,可以因為外形的關係得到不同的流體動力,向上或者向下的力量。來,你來試一試。」

    李燾說著,溫柔地牽著聶紅衣的手蹲下,將掌中紅潤溫軟的小手攤開,浸進蓮池的水中,向左右輕輕擺動。

    「你有什麼感覺?是否手在水中被一股力量牽拉著向上浮?」

    「嗯。」

    「手心凹一點,再試試。」

    聶紅衣依言照做,這一次,她感覺水的浮力更大了。

    「蓮池中是死水,死水沒有流動,因此需要你的手動作才會得到動力。當水流動起來後,你的手就算不動也能得到那種浮力或者下壓力。得到浮力或者下壓力的條件是手心和手背此時的形態,看,你現在凹著手心,手背得力就多,就上浮,反之,則手心得力多,就下沉。」

    聶紅衣是讀過大半年西式女學的,離開上海後也一直手不釋卷,有些道理很快就能明白過來。

    「我在想,一條牛皮筋就能賦予木質飛機在天空中滑翔的動力,那麼,在足夠大到載人載物的飛機上,牛皮筋顯然不能用了,可是我能想辦法讓飛機自己跑起來,得到足夠的速度,也就是足夠的上浮力量,從而自己飛起來,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飛機。」

    李燾希望妻子能夠更多地瞭解自己瞭解的東西,只有這樣,兩個人之間才不會產生隔閡,因為認知水平不同而生的隔閡。眼前的女人是值得珍惜的,不過還需要注入更多的活力。

    他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回報,聶紅衣好看地皺著眉頭問道:「可是,什麼辦法能夠讓飛機自己跑起來呢?」

    「有辦法,我已經寫信給……」頗有興致的談話戛然而止,李燾突然意識到此時的氣氛實在不應該被那個名字破壞,雖然那個名字帶來的也是溫馨和心臟的莫名搏動。

    聶紅衣沒有好奇地繼續問下去,男人,手握權柄的男人,被自己和老百姓當作英雄的男人,他的軍國大事當然不能強問。能說的,丈夫會說,不能說的,他決計不會提起。

    「報告!」

    李燾想維持著享受下去的氣氛被無情地打破,不知趣的黃毓英來了。

    在李燾有些怨毒的目光下,黃毓英的大板牙一閃就收,報告也沒了下文。

    聶紅衣輕輕地擺脫了丈夫在自己腰際的手,不緊不慢地走向遠處玩耍著的小弟。

    「報告大帥。昨夜,直隸袁督秘密來京,進榮相府後黎明方出,又乘郵政車返回天津。」

    李燾的臉色反倒輕鬆起來,一封試探性質的電報起到了「逼狗跳牆」的作用。袁世凱的行動表示:他不會選擇與盛京結盟,而是完全投入朝廷的懷抱,以期與新銳的、難以融入的盛京抗衡!

    「狗日的,心裡只有權位和個人利益!」李燾輕聲卻狠狠地罵了一句,揮手讓報告完畢的黃毓英離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真的沒錯!原本,李燾有些天真地想像著能改變歷史中某些人的走向,畢竟這些人是有能力的,如果方向正確,能為民族復興大業所用,能成為方面的幹員甚至左膀右臂。可是,意識上的、理想中的巨大差異,導致他無法與袁世凱這個梟雄真正的合作,也就注定在未來的軍政鬥爭中,袁世凱將成為自己的敵人!

    不過,他也能理解袁世凱的選擇。一個有野心和一定軍政實力的袁世凱,決計不會選擇在強勁上升態勢中的武毅新軍系統裡當老二甚至老三,他會選擇在日漸衰微的滿清朝廷裡成為滿人們不得不倚重的柱石!

    「寧在高盧當老大,也不回羅馬當老二。」古羅馬獨裁者凱撒如此說過。

    李燾對袁世凱早留了一手,但是在形勢明瞭之後,他需要從袁世凱的選擇中得到一些教益。袁世凱如此選擇,劉坤一、張之洞等人會作何選擇呢?在政治爭鬥沒到攤牌的時候,這些人可以合作,可以利用,可是一旦到了某個抉擇關頭,這些人是靠不住的。袁世凱只是提了一個醒兒:今後對湘系督撫們的策略應該有所調整了,兵諫也應該盡快地實施了!否則,勢力壯大中的袁世凱將成為兵諫政變中的最大絆腳石!

    「金樹炳!」

    「到!」

    「你立即去廊坊,不要坐火車,騎馬去。通知寧德樞,從即日起,漢軍旅進入一級戰鬥警戒狀態,嚴密監視武衛右軍各部動向!」

    金樹炳應是後轉身就走,卻聽大帥在背後喊道:「回來!」忙一個標準的向後轉,再次面對李燾。

    「嗯,漢軍旅抽調一個可靠連隊秘密開到京西胡家峪與郝大姑會合,相機滲透進京。你路上小心,別給人端了!」

    這一次,金樹炳等了等,見李燾確實沒有新命令後,才行禮走人。

    看著衛兵小跑著離去,李燾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心道:「看來,老子是要在將軍府裡指揮兵變了。」

    兵變,兵諫,那是軍隊中下級官兵的事兒,跟盛京將軍本人沒啥關係。兵變發生時李燾留在京城,可以給世人一種「我不知情」的感覺,加上兵變部隊是禁衛軍漢軍旅這個名義上已經歸榮祿指揮的部隊,那李燾就更適合於在事變發生後出面收拾亂局了。這麼一來,給載灃留下的做面子博人氣的機會就少了很多,對未來的內閣構成和國民情緒調整也很有利。不過,他不能不防著清廷狗急跳牆,也不能不提防清廷可能的「先下手為強。」

    卻說身負使命的衛兵金樹炳,跟著大帥這麼長的時間了,他能理會到即將傳遞漢軍旅的命令背後代表的意思。興奮的他沒有喪失警惕性,特意地多帶了一支盒子炮和一些子彈,馬背上也掛著馬槍和手榴彈袋。

    金樹炳牽馬出門,街口頓時有人緊張起來,在看清楚是盛京將軍的衛兵出門後,這些人略微放鬆了警惕,只派出幾個人遠遠地跟著,其他人還是盯著將軍府的大門、側門、後門。

    身後有尾巴,金樹炳知道。他故意騎馬向阜陽門火車站方向而去,不久就甩掉了那伙子人,卻在車站處又被人盯上。李燾特意囑咐衛兵騎馬不坐車是有道理的,金樹炳緩緩策馬向東行進,逐漸地靠近鐵路線,順著修建鐵路時的土路悠閒地遛馬。

    一列火車轟隆隆地開來。

    「哈!」金樹炳一夾馬肚子,手中的馬鞭也重重地抽在馬『臀』上,戰馬發出一聲長嘶,在火車堪堪開到時一個猛跳躍過鐵道。

    火車吐出濃煙「匡匡」而過後,空蕩蕩的土路上哪裡還有那名藍衣軍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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