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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閥 161 德國之路 文 / 仙人掌

    161德國之路

    一名管事的跑出辦事房,在一棵老榆樹下「當當」地敲響了下班的鐘點聲。

    「貝勒爺……」

    「光翰兄,還是叫載振的字親熱一些吧?」載振露出不滿的神情抱怨道:「合肥李氏與慶王府乃是世交,您我二人兄弟相稱最好不過。」

    「育周兄!」李燾加重了語氣笑道:「不如嘗嘗這裡的盆兒飯與盛京將軍衙門裡的相比如何?」

    載振擠出笑臉,作出爽快的神色道:「好啊!盆兒飯能吃出一支強軍,想必也能吃出精良的軍械來!想想前些年載振的花天酒地,慚愧啊慚愧,早知道……」

    「哎,您是皇室宗親,皇家的體面最為要緊,堂堂貝勒爺能屈尊在遼西吃幾天的盆兒飯,想必遼西軍民的士氣定然高漲!」李燾這席話說得半是認真半是揶揄,認真是場面上能夠看出來的,揶揄卻是在深深的骨子裡。要知道慈禧老不是一天的花銷就是四萬兩白銀,整個皇族的花銷呢?真要讓他們從牙縫中擠出銀子來,恐怕一年之內就夠十支武毅新軍的軍械花銷了!

    不知是否載振聽出李燾的話意,他愣了愣神,像是深思什麼一般,半晌才道:「光翰兄,是您給載振看到大清中興的希望。這、這,忠體國事,對載振而言不是浴血沙場,不是在這廠子裡勞作,不過是節制一點花銷而已!載振當以錦州所見為銘!」說著,他轉向後面的鐵良招手道:「寶臣兄,前番您回京師籌集遼西開發之經費,載振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吶!不說多話,此次回京銷差,載振定為遼西募集更多的銀子!」

    鐵良隨手就是一記馬屁:「貝勒爺英明!」

    李燾熟門熟路的帶著眾人繞過一個樹林,頓時機器的噪音小了不少,這才看到下班的工人、技師們三三兩兩拿著盆兒湧向食堂。也是此時,工人們在見了李燾一行人之後,才閃到一邊讓出道來,「請大帥安」的招呼聲此起彼伏。

    李燾偷眼看了眾人的神色,遼西諸人早已習慣了,載振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模樣,英秀面色沉靜如水,其他人則是無可奈何地跟著李燾吃苦頭,應付場面了事的神情。估計啊,這些傢伙回城之後,定然會上鴻鱘樓或者別的地兒再吃一頓晚飯吧?

    突然間,他冒出一個惡作劇的念頭。

    大食堂中央擺開了三張圓桌子,每張桌子上十個搪瓷盆裡盛滿了飯菜,只是桌子中間多了一盆湯菜而已。

    李燾等眾人坐定後提聲道:「今日諸位大人冒著烈日視察工廠,辛苦了,李燾這裡沒有準備,唯有請各位大人給個臉面,將就一頓,定要吃個盆兒底朝天才好啊!看看周圍的技師們、工人兄弟們也別老盯著我們吃飯啊!各自開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的盛京將軍衙門小門小戶的,沒那麼多規矩,吃!」

    眾人大眼瞪小眼,心裡都是惱火地猜想,傳說中這位大帥的二愣子脾性又來了吧?

    李燾可不管別人怎麼看,端起盆兒呼啦呼啦地吃個香甜,不時偷眼瞅瞅那些大魚大肉吃膩了的傢伙們,面對這簡陋的飯食時愁眉苦臉的模樣,也是一件樂事嘛!

    盛京將軍有話在先,誰不吃完就是打李燾的臉,此地誰敢?!

    一旁的武毅新軍眾人和工人們情知大帥在故意作弄那些官老爺,一個個忍住笑吃得歡實,吃過以後一抹嘴巴就跑,跑出大食堂後又圍攏一邊,派出探子來看笑話。

    說來,軍工廠的伙食與武毅新軍的伙食標準完全一樣,在當時的軍隊中算是一等一的好!不過,這是普通老百姓和小兵兒的標準,官老爺們天天山珍海味,吃喝著民脂民膏,唯恐吃食不精,此時面對一個搪瓷盆兒,一堆白米飯和湯湯水水、菜菜肉肉的吃食,哪裡能夠暢快地下嚥?就連剛才說過大話的載振,也是擰著眉頭吃得艱難無比。

    「唔,育周兄,喝湯!」李燾好心地提醒著貝勒爺,難嚥的時候一口湯沖一衝,顯然能夠好受得多。這就是特意在桌子上增加三大盆兒湯菜的原因所在了。

    載振停住扒飯,苦著臉看了看那盆清湯,捏著鼻子舀了一勺子,咕咕喝下後,居然歎道:「唉,這湯好啊!送飯!」

    李燾忍住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面前已經空了盆兒道:「育周兄,兄弟有幾句話要說,麻煩您借步說話。」這是給載振台階下了,畢竟人家是皇親紅貝勒,對盛京之事也算關照,放他一馬了!

    載振如獲大赦,卻是平靜地擱了飯盆,跟著李燾走出食堂側門。

    「育周兄,這工廠的飯食比衙門裡差多了,唉,您受累了。」李燾出門就賠罪:「晚間回城,李燾定要擺上一桌……」

    「見外了吧?」載振一番白眼笑道:「我可是聽說李大帥只擺過兩場酒席,一次在天津楊柳青犒勞決死選鋒,一次在大凌河畔以魚湯接待各地俊傑幹才。唉,載振我文不通孔孟程朱、武不能開槍打炮……」

    李燾正色道:「貝勒爺卻能助我輔佐大清走上一條強國之路!」

    「那,更當是載振請光翰兄!不知方纔所言大清的強國之路為何?」載振抓住話頭,見機發問。如今的大清國上下,可謂新政變革之聲迭起,有主張君主立憲的,有主張保持朝廷局面、推行地方新政的,有偷偷摸摸要造反的,有主張地方獨立經營局面的,就算是君主立憲,也有走英國式的虛君共和與德國式的君主親政之別……林林總總,都是各有道理,對朝廷和皇族來說,接受度卻是大為不同。

    此時,手握精銳、與北洋同氣連枝的一方鎮將李燾之態度,可謂至關重要!

    李燾盯著載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德國之路,當為我大清倣傚!昔年,德意志四分五裂為大大小小數十個邦國,迭次遭遇法國、俄國甚至波蘭貴族和瑞典、丹麥諸國的入侵,境況不可謂不慘痛!然普魯士勵精圖治,大興工業,提倡商貿,國力迅速提升,最終統一德意志,打敗強國奧地利、法蘭西,成就歐洲新興大陸霸主之功業!細觀普魯士強國之路,軍隊首當其衝,改革軍制、實行義務兵役制、任用精幹的參謀軍官主持軍務、積極嘗試新戰法,方得在統一爭霸之路上保證了德國的利益和皇族的榮耀!」

    載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這李燾心裡還是有皇家嘛!德國是君主親政的法體!也是目前太后老佛爺默許的,在老佛爺千秋之後最能保障皇室利益的政體。是了,李燾此言與榮祿那晚叮囑載灃兄弟的話可謂異曲同工啊!那麼今後自己這個和稀泥的,在同是傾慕德國的李燾與載灃之間,更能如魚得水了!

    李燾所想卻是不同,他要鼓吹的是軍事強權之路!這條路如果被滿清皇族接受,那麼他的位置就至少是德國的老毛奇,甚至是俾斯麥!在對國民進行普遍近代化教育、實現完全民主之前,這是他保證自己能夠拿到權位的最好政治姿態了。

    載振滿臉興奮地道:「光翰兄吶,載振實在覺著跟您說不上話,唯有以兄馬首是瞻而已!」

    李燾兩手一攤,苦著臉道:「今日李燾對諸軍用強實在是下下之策,他日反彈必然強勁,只怕朝廷諸公聽信讒言……唉,練兵打仗李燾倒敢說還有些辦法,應對此等事卻是沒轍。」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矣,列強環伺之下竟然與太祖爺爺開國之時那般艱難無二。大清從馬上得天下,如今也只能在馬上行中興強國之路。光翰兄,朝廷決計不會自折棟樑,但凡有誰個不長眼的在京師裡說三道四,載振定然跟他沒完!」

    李燾再次歎息道:「唉,只盼朝廷能體諒李燾之心,對李燾行事之年輕孟浪多多包涵了。如今,能走多遠算多遠吧!至少,這東北匡復之前,誰他娘的要跟老子作對掣肘整軍經武之事,李燾就、就……」

    載振見李燾半天就不出來,乃恨聲道:「奶奶的,調兵打他狗日的就是!」

    「那不成前朝的軍閥了?」

    載振確實還有些年輕稚嫩,在李燾接連挑逗下,一翻眼皮道:「軍閥怎地?能打出一個強盛的大清,您這軍閥就是一等一的忠臣、功臣,皇家決計不會虧待於您的,光翰兄!咱們是要大清中興的果子,誰他娘的管這果子來路是偷還搶?」

    李燾指指自己頭上的軍帽道:「育周兄,我可是漢軍。」

    「哈哈!」

    載振咧嘴笑了笑,歪著頭打量李燾一陣後,搖頭道:「漢軍怎麼地?開朝之佟家不也是漢軍,如今載振身上也流著佟家的血!聖祖爺當朝時有佟半朝,現今就不能有李半朝?!賞籍歸旗而已,老佛爺早晚會對光翰兄下這個恩賞的,不信咱們走著瞧!」

    這傢伙,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慶親王和那般年輕親貴呢?

    李燾一臉感激之色,好像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一般,心裡卻盤算開來。

    庚子國變沒有如歷史那般發展下去,對朝廷當權者的觸動卻是一般無二。痛在何處呢?不是洋人佔了京城,而是漢人又在1895年之後掌握了強軍,成了整個朝廷不得不依靠的柱石!當然,在斬殺罷黜一大群官員之後,在年輕的李燾因為軍功而得到重用之時,滿清中國的高層出現了年輕化的勢頭,這一點跟歷史似乎沒有區別!

    李燾所能依仗的乃是軍事,乃是新銳的年輕軍人,他們接受的是西法兵學,使用的是西洋人的槍炮武器。看到一絲希望的朝廷中人,或多或少地抱著推行新政、啟用新人的思想,這才是李燾立足滿人龍興之地而倍受重用的根本原因。

    此時的李燾所缺乏的是與皇室、朝廷重臣的直接溝通,需要的正是載振這種紅貝勒來承擔橋樑的作用。

    瞬間,李燾打定了主意。就算目前載振的言事份量不夠強,自己在遼西也要幫扶一把,擺明了,老子就站在振貝勒的後面!

    「育周兄,李燾有個冒昧之請,不知……」

    「哎,正好,載振方才也有個想法,正要跟光翰兄說道說道。」

    「您請。」李燾忙伸手作勢。

    載振沉吟了片刻,拱手道:「載振不才,如今只是在欽差大臣幕中行走,沒有半點職分。唉,本不應當高攀光翰兄的,可,可見光翰兄為愛新覺羅的江山如此盡心竭力,忠肝義膽吶!載振欽慕之餘只想跟您多多親熱一些,不如,不如您我二人換年貼拜把子!?」

    李燾本想請載振轉一封給慶親王奕劻的書信,卻聽他如此一說,自然是大喜過望,卻不得不客氣道:「您是貝勒爺,是愛新覺羅家的新秀,李燾雖然領著盛京將軍的職分,卻始終是大清江山的奴才……」

    載振沒有聽出來,人家嘴裡是大清江山,不也是漢人江山嗎?聽了李燾的話,他是越發覺得有面子,越發堅定要拉李燾拜把子的心。

    「你我二人講的是情分,是為大清中興強國的肝膽,哪裡有什麼宗室什麼奴才之說!?莫要是大帥拿這話來搪塞載振的冒昧之請吧?」

    李燾客氣過了,這下熱情地拉了載振的手,喜道:「那,咱們擇日結拜!」

    「選日不如撞日,方才您可說過要請載振一頓酒的,那就是結拜之酒!」

    李燾忙點頭應承下來,腦子裡卻轉著念頭衡量載振這個結拜兄弟和劉大印、葉長生、高連山、聶憲藩四人的區別,最後決定不拉上四人,自己來個「政治結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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