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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起南蠻 第三十五章 縱橫無道 文 / 蒙白

    第三十五章縱橫無道

    墨離與縱橫家傳人冷金蟬,一起前往南蠻三十六峒,行勸和之事,非但一點效果都沒有,南蠻數峒軍兵,還在兀都牙死後一起反攻,剛剛才被鎮壓。

    馮子康本來就懷疑其中有鬼,如今聽到墨離與冷金蟬起了爭執,更是疑惑。

    他踏出營帳之外,卻見頭頂上一輛雲車放五彩霞光,繞著圈子飛馳,墨離站在中央,指揮玄石機關人一路追打。冷金蟬安坐車中,指揮一條黃龍虛影,上下翻飛,堪堪抵敵。

    「墨道友,且聽我解釋……」

    「住口!」

    墨離漲紅了臉,怒髮衝冠,倒像是第一次路遇馮子康那模樣。

    那次,是因為馮子康利用他的怒意悄悄激發了他的心魔,這次卻全然是他自發的怒火。

    「誘之以利!背之以德!你們除了求利,還會做些什麼?三十六峒上萬條人命,你要怎麼解釋?」

    「墨兄此言差矣……」

    冷金禪舌燦蓮花,還要強辯,卻被墨羽怒喝一聲打斷。

    「這三十六峒上萬子民,皆因你一言而絕!如今戰火牽連南蠻三十六峒,此後不知要死多少人!你費盡心思,無非只是為自己塵世富貴,這等行徑,萬死難贖!」

    「我聽說你縱橫家無道,原先還不相信,今日見此慘事,當真竟是如此!」

    「我墨家與你縱橫同列九流,真是羞恥!」

    墨羽平日納於言辭,今日氣得狠了,竟是言辭如刀,鋒利之極!

    冷金禪也漸漸陰下臉來,墨羽罵他,也就罷了,但既然指名道姓罵到了他宗門頭上,那就不能不計較了。

    「蠻王兀都牙,是馮師兄所殺;這些南蠻軍民,是自己不自量力,挑戰朝廷軍威,自取滅亡,又能怪得誰來?」

    「呸!」

    墨羽橫眉豎目:「若不是你定下毒計,以巨利誘騙兀都牙造反,再煽動三十六峒一起附驥,南疆之事,何至於混亂至此?那上萬老弱,又哪裡來的膽子在兀都牙死後,還去挑釁朝廷軍威?今天之事,就算你舌燦蓮花,推得一乾二淨,也洗不去你手上的鮮血!」

    墨羽老實憨厚,卻也是聰明絕頂之人,他與冷金蟾前往南蠻諸峒,許多怪異,初時不解,此時事過境遷,他人在局中,聯繫前後一想,自然想明白了一切原來都是冷金蟬在背後搗鬼!

    「原來如此……」

    墨羽怒火中燒,馮子康卻是豁然開朗。

    南蠻造反,其中內幕重重,也許不是冷金蟬一個人在推動,但必然有各個勢力在其中搗鬼,否則如今天下太平,兀都牙又是為了什麼突然入侵中原?

    但兀都牙死後,蠻人一起起來造反,就一定是這個冷金蟬的原因了,他與墨離同往,表面上是勸和,實際上卻是暗中挑唆。原本蠻人與中原人就仇深似海,要挑撥矛盾比起安撫要簡單得多,是以被他一舉成功。

    如今蠻人死傷泰半,這一場戰爭唐軍雖勝,但卻也再無轉圜的餘地,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南蠻之亂,除非蠻人死盡,方能平定,已經再不是當初斬一兀都牙就可媾和的狀況了。

    縱橫家,好一個縱橫家!

    毫無疑問,冷金蟬的善功任務,就應該是挑動南蠻聯手作亂,至於結果如何,他根本就絲毫不介意。

    天下不亂,就沒有縱橫家施展的餘地。所以春秋之時,縱橫傳人,一方合縱,一方連橫,硬生生地把亂世拖延了數百年。

    如今天下承平,他們這群人,又豈肯甘於寂寞?

    他們今天可以在南蠻說服三十六峒一起聯手造反,明天就可以到唐營之中獻上遠交近攻,分而治之的計策。

    誰勝誰負,天下人有多少苦難,卻全不在他們的計較之中。

    言則必稱利,行則不求果。縱橫家考慮的,只有自身的利益,仗著三寸不爛之舌,四處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所以三教中人,一起斥之為無恥之尤,曰縱橫無道,惟利而已!

    這在修行人中,算得上是最凶狠的批評了。

    所有的修行人,目的就是求得大道,當然這大道,各宗各派都有自己的理解。說你縱橫家完全沒有道,純粹就是蒙騙唬人的玩意兒,這簡直就是要把它從三教九流的正道嫡傳中開除出去的意思。

    剛才墨離追著冷金蟬窮追猛打,厲聲斥罵,他可以嬉皮笑臉,厚著臉皮當什麼事兒都沒有,但當對方開始攻擊他的道統,冷金蟬也不得不正色以對。

    「南蠻諸人,不服王化,若不借此機會一舉剷除,只會是肘腋之患……」

    「你在南蠻各峒之中,可不是這麼說的!」

    「故作詭言,以求成事,我為天下太平而行,有何不可?」冷金蟬理直氣壯。

    他厚著臉皮說,我就是騙那些蠻人的,只是為了成事,那又算得了什麼?

    墨離氣得渾身發抖:「南蠻諸峒,原本都對中原大唐有畏懼之心,只要好生引導,授以農耕之術,令他們不再忍饑挨餓,生活富足,自然不會再生謀逆之心。」

    「天真!」

    冷金蟬從鼻子裡面嗤了一聲:「這些蠻人狼子野心,他們富足起來,那才是中原大患,人心不足,你以為他們就願意呆在這蠻荒瘴癘之地?」

    「行王道而教化,改天地而和諧,南蠻瘴癘,也可以化為天府之國!」

    推行教育,改造家園,南蠻也能成為樂土,蠻人富足,自然就不假外求。

    「笑話!這要花多少年?」

    「十年不成,則百年;百年不成,則千年。」墨離神色堅定,眉間自有一股凜然之氣。

    「天下之事,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十年做不成,我就幹一百年,一百年幹不成,我就幹一千年!天下的事情,大家都說不行不行,實際上不是不行,而是沒有人去做!

    只要真正去做了,太行王屋二山尚且能夠移走,將南蠻改天換地,又有何難?

    墨離這一句話出口,周圍天地感應,隱隱有應和之聲。

    冷金蟬氣為之奪,他原本能言善辯,卻竟然一時接不上口。

    過了半晌,才低低罵了一聲。

    「迂腐!」

    兩人對南蠻之事的看法,天差地別。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說服對方。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多說無益,不如就做上一場,算是個了斷吧!」

    冷金蟬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手持一面繡著黃龍的旗旛,步下雲車。

    「正有此意!」

    墨離神色凜然,雙手結印,玄石機關人回到他面前,蓄勢待發。

    「且慢!」

    馮子康忽然喊了一聲,挺身而出。

    「這一仗,就讓我替墨兄接了下來吧!」

    馮子康此話一出,不但是冷金蟬傻了眼,就連羅克敵也是迷惑不解。只有墨離心中感激,他自忖並非冷金蟬的對手,只是義之所在不可言退而已,馮子康乃兵家傳人,未必會贊同他的觀點,卻為了義氣挺身而出,怎不讓他感激涕零?

    「師叔……我看那冷仙長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為何要?」羅克敵小心翼翼地問馮子康,馮子康微微一笑反問道:「克敵,那你說,墨仙長所說,又有沒有道理呢?」

    羅克敵撓了撓腦袋,為難地笑了笑。

    「聽起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馮子康哈哈大笑,旋即正色道:「他們縱橫、墨二家,各有道理,但我們兵家自有兵家的道理,何必為他人之道所惑?謹守本心,才是正道!」

    這就算是提點了,他看這少年也有幾分順眼,也就不介意教上幾句。

    羅克敵初時還是迷惑不解,思索良久,這才雙目放光,拍頭大笑。

    此時馮子康已經御起無名鐵劍,飛到了墨離的跟前。

    「子康兄,你不必……」

    「不必多說。」馮子康擺了擺手,轉頭笑對冷金蟬道:「冷道友,墨兄是我患難之交,在不久之前還捨身救過我一次,我馮子康素來不欠人人情,現在接下這一戰,你沒有異議吧?」

    墨離大是感動,他知道當日面對九幽十冥搜魂**的捨身之舉,實在是有些傻。馮子康不但絲毫無損,還輕易斬殺了那妖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沒想到自己辦的這件傻事,居然還被對方記在心中,甚至算作一個人情。

    「兵家俠者,果然是慷慨好男兒!」他心中默記馮子康的恩惠。

    馮子康當然不是為了這種無稽的原因而出場的,但這個理由也算是說得過去,冷金蟬面色慘白,原本的淡定從容消失不見。

    他原本也不知道馮子康的厲害,但馮子康斬殺兀都牙,卻是硬碰硬的戰果。這兀都牙乃是蛟龍升天命格,一身修為,雖然道法不修,神通也已臻至引氣頂峰,尚且喪身在這小子手下,自己不過區區引氣四層,最強的攻擊是三寸不爛之舌而已,素來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欺負一下那個瞻前顧後生嫩的墨家弟子尚可,卻哪裡是這個凶悍野蠻的兵家小子的對手?

    「馮道友,此事與你無關……」

    「少說廢話,動手吧!」

    馮子康對陣兀都牙,也受了些暗傷,此刻只想速戰速決,懶得與他囉嗦。

    冷金蟬眼見沒有轉圜餘地,咬一咬牙,慘笑道:「好!好!想不到我機關算盡,居然還是有此一劫!那便來吧!」

    他揮動手中黃龍旗旛,只見一條矯健游龍從旗旛中探出頭來,怒吼一聲,山嶽震動!

    冷金蟬面色漲得通紅,顯見一擊之下,就已經盡了全力!

    「彫蟲小技!」

    馮子康冷笑一聲,身形如電,揚劍而起!

    血濺!

    只聽冷金蟬痛呼一聲,化身一道血光,如流星一般直往東北方去了。

    「今日之事,定當相報!後會有期!」

    遙遙傳來他淒厲的叫聲,馮子康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一條斷臂尚自緊握著黃龍旗旛,啪地掉在了地上。

    「沒想到此人心志倒也堅決,一開始就抱定了斷臂逃生的想法,以渾身精血催動黃龍,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倒是有趣……」

    馮子康一出手,獅子搏兔,殺意盡露。他不喜歡留下後患,將此人格殺當場,自然是最好的結果,誰知道冷金蟬也非易與之輩,拼著斷臂,以縱橫家秘傳的血光遁法飛速逃走,馮子康一時追不上他,也只得罷了。

    不過他也不怕這區區縱橫家引氣四層弟子的報復,這件事事出有因光明正大,人家就算搬出師門來,他也並非沒有師父的孤家寡人。

    九流第一的龍虎山兵家,又怎麼會害怕墊底的縱橫家?

    馮子康趨身向前,踢開斷臂,撿起了那面黃龍旗旛,眉頭一皺,歎了口氣。

    原來……不是。

    他之所以出手,就是為了這一面黃龍旗旛。

    之前馮子康得到的兩件神魔殘片,都是來自於兩面旗旛之中,他看見冷金蟬拿的這一面黃龍旗旛,也是聚氣成靈,成黃龍形象傷人的物件,心中思忖,不知道裡面會不會同樣也夾雜著一片神魔殘片。

    這才借個由頭,跟冷金蟬動手。

    沒想到撿起旗旛之後,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這只是一面普通的旗旛。

    冷金蟬要是知道自己千算萬算,卻因為這麼一個無稽的原因,差點命喪黃泉,不得不大損元氣斷臂而逃,也許會氣得當場吐血而亡。

    既然並非神魔殘片,馮子康就意興闌珊,也看不上這黃龍旗旛,想了想把羅克敵叫來,送了給他。

    此時他雖然還無法運用旗旛之上的神通,但日後修為日深,在戰陣之上早晚會有用。

    羅克敵歡喜得傻了,不停撫摸著旗旛表面,愛不釋手。

    墨離過來道謝,馮子康支吾過去,問他打算。

    墨離此次的善功任務,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別說調和南蠻矛盾,就是維持現狀也未能做到,照這樣看來,不但無功,只能回師門領罰。

    「我還要留在南蠻……」

    但他卻不做此打算,而是準備扎根於此,慢慢行自身之道。

    「雖然如今朝廷和南蠻勢成水火,戰事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停下來了。但我想著,這戰事總有停止的一日,南蠻不變,此地的糾葛,終究是免不了的。就算當真如那冷金蟬所說,屠盡南蠻部眾,也是無用。百年之後,生於斯長於斯的土著,又成了新的南蠻,到時候戰端再起,永無寧日。」

    「只有將南蠻徹底改變,使之融入天下,這才是治本之法。」

    「我就留在這裡,教蠻人農耕,教他們識字,南蠻天地不改,我誓不出南蠻一步!」

    墨離的口氣雖然是淡淡的,卻堅定無比。

    「這……這豈不是很耽誤修行麼?」

    在此蠻荒之地,怎比得上宗門之內好修行,幾個門檻,統統都難以跨越,雖然他已是引氣四層的弟子,跨過了問道之階,算是仙凡已隔,但畢竟人壽有限,兩三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抔黃土。

    這不是自毀大好的長生前途麼?

    「修行之道,首在修心。」

    「心若不定,我修來長生,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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