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片刻後，烈無殤道：「這是何意？」聲音中蘊藏著幾分寒意，讓人莫名就覺得森冷陰鷙。
那人稍微停頓了下，他應道：「皇上若是想要江山，就應該捨美人，皇上若是想要美人，那麼……」
「你是覺得朕應該不要美人嗎？」烈無殤的聲音平穩，讓人聽不出其中情緒。
那人應道：「若要這天下，自然要捨棄某些人，就算感情再好，也比不上這萬里江山來得重要。」
殿內又是一陣沉默，良久，就在我以為烈無殤不會再回答時卻聽他提高了聲調，嗤笑道：「若是朕告訴你，這天下我要了，美人，我同樣要，你又如何？」
「這……」
回答的那人久久未說出話來，顯然被烈無殤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我正想就這樣離開，卻在後退的時候不小心踢到台階，發出沉悶的響聲。聲音雖很小，但是我相信這絲毫不能逃過敏感多疑的烈無殤的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刻，「大膽！是誰？」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門已被「砰」地推開。
「連城？」開門的瞬間，烈無殤的臉便出現在我面前。「你怎麼過來了？」
我想要趁機看清楚那個神秘的老頭到底是誰，可是他正好擋在門口，讓我根本看不見裡面。
刻意讓自己表面看不出破綻，我頷首道：「剛才聽綠兒說是你生辰，所以我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不在，那我只有進來找你！」
他微瞇著眼睛，語氣有些犀利：「你來了多久了？」
我抬起頭望著他，眼波流轉間儘是淡定，盈盈笑道：「剛剛才過來，怎麼了？」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下，眉頭輕不可微地皺了皺，不知道究竟對我的話是信還是不信，只是一瞬，他的臉上已恢復成平日裡的淡然，剛才那一絲掠過的慌亂快得讓人忍不住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過。
「你的身子不是不舒服嗎？這樣的場合就不用來了。」他蹙眉打量著我，見我買事才舒了口氣，繼續道：「我的生辰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我不禁挽起唇，莞爾笑道：「我現在沒事了。」
因為琉刖的事，這兩月來他都刻意不提及有關鳳國的事，而且最後還將琉刖厚葬了，一個落敗的帝王，他能如此對待，已給足了我面子。至於他當初利用我挑起夏國參合到那場戰役中的事，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擺平的，更不知道結果是怎麼樣，我只知道他似乎越來越忙，經常在御書房和一群臣子們整夜整夜的商討對策。對於他做的這些，我自是心存感激。
他緩步出了大殿，轉身的時候順便將大門給關上，讓我想要一探那個老頭兒是什麼人的希望落空。
「走吧！」他忽然出聲。
我一愣，下意識地接口：「幹什麼？」
骨節分明的手指略略蜷縮著，然後狠狠在我額頭上敲了下，他好笑地看著我，「既然是來替我賀壽的，當然是去大殿那邊了。」
我後知後覺的跟在他身後，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與他之間親暱自然的相處。
大殿內一片笙歌漫舞，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眾人推杯換盞，觥酬交錯，好不熱鬧。隨處可見打扮得嬌俏嫵媚的王親貴族的千金小姐們，容貌出眾自是不必說，這樣的場合大家帶著這些千金小姐來，其意思自是很明顯，不言而喻。
我並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裡出盡風頭，所以和綠兒挑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著，靜靜觀賞著大殿中的歌舞表演。
低頭捧起酒杯啜飲一口，唇齒間瞬間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香氣，酒香四溢，十分好喝。我忍不住多喝了兩口，綠兒在一旁觀看殿中的表演，亦是玩得不亦樂乎，整個場合都顯得其樂融融。
不經意的抬起眼簾，我的視線在殿內繞了一圈，最終落在坐在龍椅上的烈無殤身上。
他的身旁簇擁著幾個敬酒的大臣，許是因為喝了些酒的關係，臉頰上染上了微薄的紅暈，薄唇微啟，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更顯得俊美的容顏恍若幻景。他一手擒著尊貴的九龍杯，一手靠在龍椅邊的扶手上，姿態恣意，竟讓我不由得看得入神。
直到他的眼神掃視過來，我一時躲閃不及，愣愣地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看見他眸中的浸滿了醉人的迷離之色。
心中莫名蕩漾起一層輕微的漣漪，我不敢再與他繼續對視下去，所以趕緊移開了目光，低頭仔細品茗著杯中之酒。
身邊的喧鬧之聲漸漸安靜下來，我都未察覺到，甚至身後一道頎長的身影突然籠罩住了我，我也沒發現。仍低著頭喝著酒，自娛自樂。
「娘娘？娘娘！」
綠兒的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焦急地叫我。
我正舉著酒杯欲往嘴裡送，聽到她的聲音反射性地回過頭，卻沒想到身後站著人，而且那人還正俯身靠近我，嘴唇無意識地觸碰到那人溫熱的唇。
「呀——」
殿中有人驚呼出聲，又立即掩去了。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對上那雙熟悉的褐眸，裡面沉澱的儘是柔和，讓我差點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唔——」我驚叫著摀住嘴唇彈跳起來，若不是因為這是大殿，我一定驚叫出聲了。
剛才被我無意中親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烈無殤。
他顯然也沒料到剛才的事，眼中還浮現著不敢置信與詫異，直到看清我驚訝的表情才幡然醒悟的模樣，唇邊掠過一絲戲謔，似笑非笑地斜倪著我。
我捂著唇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我身上，那些妃嬪們無不嫉妒而目露羨色，閨閣千金們則嬌羞地盯著我，馬上又低下頭，而那些正在殿中把酒作樂的大臣們，一個個都是一副活見鬼的神情，膛目結舌地盯著我。
這……
我窘得差點想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不知道烈無殤何時來到我身後，更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意外。「皇……皇上……」
綠兒在一旁衝我偷偷捂著嘴拚命的笑，讓我更是尷尬。舌頭像被打了個結，我結結巴巴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烈無殤不知是不是因為喝醉了，面頰上一片嫣紅，說不出的醉人，他緩步走到我面前，一手執起我的右手，然後十指相扣，「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說這話時語氣與平日裡相差無二，我狐疑地看他一眼，確定他的確沒有喝醉的跡象才點點頭，任由他拉著我離開。畢竟在外人面前，我是妃，他是帝王，所以我也盡力配合著他，在外人面前作出一副寵妃的模樣。
大殿內的人神色各異，那些複雜的目光更是讓我如芒在背。
一出了大殿，我立即舒了口氣。
迎面而來的夜風讓人心情舒坦，看一眼身邊的烈無殤，我不禁蹙起了眉頭，「你沒事吧？」
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渾身都是酒氣，混合著他身上的淡淡熏香的氣味，竟讓人感覺並不難受，反倒有種特別的迷離。
他恍惚回頭看我一眼，唇角邪肆地揚起，「沒事。」
見他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與他緩步回到我的寢殿。
「連城。」
正當我想要進屋去，就此歇息時，站在門口的他突然叫住我。
我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他的步子有些踉蹌，我趕緊上前扶住他，「你確定你沒喝醉？」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藉著我的扶持進入我的房間，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縈繞在我的週身，令我不由得紅了臉。
好不容易才扶著他在桌旁坐下，我正想給他倒杯茶醒醒酒，他的手忽然撫住我的，我驚得身體倏地重重一顫，杯中的茶都潑到了桌上。
「你，你怎麼……」我想要抽回，但他的力氣比我大許多，試了幾次都未能如願，我無奈地歎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握住我的手，雙眼定定地注視著我，一字一句道：「連城，我封你為後，可好？」
什麼？
我幾乎要立即反唇相譏，但是察覺到他迷離的目光，心知他可能是醉了，不禁放柔了語氣，「你喝醉了。」
說完大力想要掙扎開他的手，可是他依舊固執地握住我的，不肯鬆開。
「我是說認真的，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抿了抿唇，我只能由著他抓著我的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說什麼？」
烈無殤自登基後一直都未立後，這也讓許多的嬪妃擠破了頭想要登上後位，剛才的宴會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閨閣千金出現，也有許多人正是衝著這一點。當初他一登基，就有人提出過要立國後，但是烈無殤一直都說時機未到，笑而不答。無論大家想盡了辦法，也沒人從他那裡探聽出來究竟打算立誰為後。今天他竟對我說要將這後位給我？！
未容我繼續說下去，他眸光猛地一沉，握著我手的力度大了許多，「我說，我要讓你做我烈無殤的皇后。」
我久久未回答，就這樣與他對視著，甚至連手上傳來的疼痛也顧不上。
「這不是遊戲。」許久，我低垂下眼簾應道。「華國皇后，你知道這四個字代表的是什麼嗎？」如果烈無殤就此將這後位給了我，誓必會再引起一輪風波，而這樣的局面也許會將我和他的處境搞得更糟糕，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他曬然一笑，若不是他身上的濃重酒氣，連我都會相信他此時只是姿態慵懶而已，看不出半分醉意。「我當然知道。」
他的直白讓我幾乎無言以對，半晌，我拼盡全力掙扎開他手的束縛，起身退離他幾步，態度近乎強硬地喝叱道：「烈無殤，夠了！如果你是要玩兒遊戲，我不想奉陪。」
當初之所以答應他以妃嬪的身份住在華國皇宮裡，一是因為當初的計劃，為了方便行事，而是不想讓人起疑，更重要的一點他曾在眾臣面前承諾過我是他的宸妃，所以我才會答應。如今這樣的遊戲我已不想再玩下去，更玩不起。他是一國之君，而我現在所握的籌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剩下什麼可以值得去賭，值得他們利用。
他依舊是那副姿態，半掩著寒眸看著我，「我說過，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要你壁連城做我烈無殤的皇后！」
「瘋子！」我氣急，想到清雲在內殿裡睡覺，語氣也低了許多，「你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宮吧！」
正想出去叫人，他卻突然拉住我，手緊緊擢住我的雙肩，近乎蠻橫地將我拉入他的懷中。
「你幹什麼？烈無殤！」
我低呼著拚命掙扎，誰知道越掙扎他抱得越緊，就這樣將我禁錮在他懷中。
久久掙扎不開，我實在氣不過，猛地揚起手掌，「烈無殤，放開我！」
他的手略微施力，彷彿要將我整個人生生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痛得我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瘋了……」我驚叫著轉過身，揚起的手掌狠狠打下。
啪——
清脆的聲音在房間內格外響亮，他不敢置信地緊盯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真的打下去。
手愣愣地僵在半空中，我看看自己的手，在看看他不敢置信的眸子，喉嚨頓時像被棉花堵住，「你……」
甚至連我自己都沒嚇到了，我亦沒料到自己真的會一巴掌打下去。
喉嚨像是突然乾涸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他緊抿著薄唇，瞳眸裡閃爍出的瀲灩光澤不再柔和，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般，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你，你……」微微啟唇，囁嚅著開口，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緩步靠近我，強烈的壓迫感迎面而來，我不由得略略後退，剛想繼續後退，卻看見他整個人突然朝我偏來。
「喂！烈無殤！」他突然靠在我身上，而且雙眼緊閉，我探了探他的氣息，發現他只是暈過去了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幸虧他剛才是喝醉了酒，若是平日裡這樣被我打一巴掌……
不敢再繼續深想，四下裡又叫不到人，我乾脆就將他扶到我的床上，讓他休息。